第22章 武当别遇

自与千庭叶分道后，金儿又扮回骑毛驴的书生两天两夜终于到武当山地界。但要上山顶还有些许路程，尤其要翻越前方层层梯梯的山崖峭壁，于是在山脚歇息一晚后才上山。给他借宿的农户是一对夫妻，家中有一老太太，还有俩不到十岁的儿女，家中老小本就挤在不大的屋子里，只能将柴房让给她将就一晚。

谁知这柴房后面竟连着猪圈，虽然主人家特意洗刷过，但仍有一股‘芬芳之气’让她辗转难眠，进而想起这几日萦绕不去的心事。她从衣襟里摸出一支扇羽，没错，就是千庭叶丢的那支，她偷作自己的小玩具一直带在身边。她习惯性的又亲又闻，轻轻摩挲一阵，突然莫名恼了，将扇羽“叮”的一下扔到地上，半口气的功夫又急忙摸黑捡了回来，心疼地吹了又吹，然后忽地笑出了声。她暗自琢磨着，要是千庭叶知道她偷了他的扇羽，还在猪圈旁边想起了他，定会气炸心肝....

清早她便出发上山，想到山路崎岖，将小毛驴留在了农户家里，只背一箱笼。山林青翠，生机无限，远望山腰薄雾层层，当真神仙之地。爬了小半天水壶已空，她便绕小路寻得山泉小溪。泉水清甜无比，她喝得满足后又灌上一大壶。

忽然她见那小溪流中似有什么红殷殷的东西从高处飘下。她从箱笼中取出长伞，将那东西勾上来，一条红丝巾。丝巾色泽鲜艳，不像是泡了许久的。她一时好奇，沿着溪流而上，终于看见一处水潭，水潭里风景绝色，一女子在其中沐浴。她想这女子不一般，现下已经深秋，山上泉水又凉，她这般沐浴竟不怕冷。“啊！“她心头暗暗不好，那清甜的泉水竟是这女子洗过澡的。这时那女子似乎已经洗好了，慢慢从水潭出来，拿过石头上的衣服。见那绿苗翠木间婀娜的身段，阳光照耀下雪白的肌肤，一对赏心悦目的乖宝贝儿，她顿时忘了喝洗澡水这茬。

忽然“梆”的一下，她被一拳头大小的石头砸中肩膀，疼得“哎哟”一声。抬头一看，那女子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面前用剑指着她，“下流畜生！”。

“啊，不，不，姑娘，我没有偷看你洗澡。” “你没偷看怎知我洗澡了？” “噢，那，什么，噢，这....”我是来还给你丝巾的，她连忙递上。

“哼！好好一个书生，竟是好色之徒，看我挖了你的眼睛。”姑娘抡着剑就朝她刺来。“别！”她连滚带爬往后逃，姑娘实在追得紧，她只好说：“姑娘，我是女的，女的！”

姑娘听后停了下来，对她一阵打量，大笑起来，“哈哈哈。”然后过来将她扶起，“我其实一眼就看出你是女的，故意吓唬你的，哈哈哈！”

“啊？你太过分了，我真的吓死了。”她极力表现出惊吓过度。姑娘一边笑，一边捋湿头发，“你这扮相可太差劲了，怎么看都是女娃儿，你好歹涂一涂脸，弄几颗麻子，再贴上小胡子，保管难分辨。”

“哦，真的那么差吗？”她一脸憋屈，心道这姑娘也是熟手。“也不是很差，至少瞎子是看不出来的，哈哈哈！“姑娘又嘲讽一嘴，见她实在难为情，“哎呀，幸好你是遇上我，要遇上什么贼人，以你这柔弱劲儿，唉，不堪设想噢....”

“唉。” 她无奈叹叹气，随后整理身上的泥巴树枝儿，拾掇快散架的箱笼。那姑娘还在弄头发，“你干嘛一个小女孩到这种地方来啊？多危险啊！” 她想两人不是半斤八两吗，嘴上解释说：“我，唉，我爹爹生了重病，命在旦夕，十里八乡大夫都没辙。我听闻这武当山上的仙道炼制的丹药能延年益寿、起死回生，我便千里迢迢赶来，想去求得一两颗。”

“哦，你还真有孝心，胆子也大。” “唉，爹爹可疼我了，我不能让他老人家....”她说着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那姑娘见她哭，赶紧过来安慰，“我爹爹也可疼我，我理解你的心情了。你别哭，别担心，这山上的丹药确实有些功效的。我也到顶上去，咱们一起吧。我叫念雪香，十八岁，你叫什么？”

这念雪香瓜子脸，肤白如雪，明眸皓齿，笑容香甜，穿着白靴白裤，上面浅粉色的中长袍子，扎着红色腰带，半干的红丝巾随意挽在肩上，山风撩起，别提多动人了。她道：“我十七，叫叶芊，草字头的芊，但这回出来，我用叶千，千万的千。”

“那你得叫我姐姐，叶芊妹妹。哦，不，叶千弟弟，哈哈哈。”

念雪香的爽朗让人开怀，叶千笑道，“那好吧，雪香姐姐。”

两人遂一起上路，但这念雪香腿脚很快，时不时催促叶千快点。“雪香，你那么着急上去做什么呀？”叶千喘着大气，觉得她比自己救治老父亲还着急。念雪香回头，甜媚一笑，“我呀，我去找我的心爱之人！”

“啊！你心爱之人是山上的道士？”叶千诧异。念雪香立刻正声，“道士又如何，他就是他，就是我心爱之人！”

叶千见她反应这么大自知说话不当，“姐姐喜欢就好。”

“哼，你不懂....”念雪香慢慢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中，脸颊笑意浮动，又添几分明媚。叶千见她这痴傻的样子十分不解，“雪香姐姐，什么样的是心爱之人啊？”

念雪香笑了笑，“心爱之人，就是时时放在心里的，想见又怕见，不见又想念，一见便觉他是世上最大的欢喜，总想靠近他，与他一直在一起，那就是心爱之人。”见叶千一脸茫然，念雪香推了她肩膀一把，“你不懂，倘若哪天你脑子里不听使唤地想起一个人，那人多半就是你的心爱之人。”

叶千听后吓得直晃脑子，可不是刚好突然想起了千庭叶那张脸么。不会吧，千庭叶是心爱之人？？？ 啊，不对，不对，不可，不可....她急忙调整思绪。

“快点吧。”念雪香又催她。

上山，下山，上山再下山再上，反反复复，也不知道到底是翻了几座山，两人终归在天黑前到了武当山门。山门前两名守门小道士见两人到来，一人上前拱手相问：“两位姑娘到武当所为何事？”

叶千一听，果然自己装扮不行，一眼被认出是姑娘。不等她去说，念雪香抢前一步：“道兄，我叫叶雪，这是我妹妹叶芊，我们从河南千里迢迢而来，只因家父病不治，生命垂危，别无医治之法，特来求取武当的灵丹妙药，挽救父亲性命。”她说话时眼泪快出来了。

叶千有点傻了，唉哟，这个无耻的女人！她不是来找什么心爱之人么，用自己的事儿编排得顺风顺嘴。不过，找男人这种事恐怕不好说。叶千觉得就随她这么说吧，赶紧补充：“是呀，小道长，我们爹他真的快不行了，若能求得灵药，定会重金感谢....”

这小道士回头和另一个小声商量了一番再过来，“请两位姑娘等候稍许，容我去请示掌事师兄后再做答复。”

念雪香连忙点头，“啊，好好好！我们在此等候，多谢道兄！”

那小道士往山门里边跑去了，叶千心想这女人够可以，不如靠她算了，自己省心。

过了许久那小道士才回来，“两位叶姑娘，掌事师兄说须得请示世尊师父问明令尊病情才能施丹药。但今日天色已晚，请二位先在观内厢房歇息，明日为二位引荐世尊师父。”

两人欣然同意，遂跟着小道士进了山门。这武当山不愧为皇室家庙，山门内建成九宫九观，气势恢弘之外更是富丽堂皇，各处都安放着金石珠玉打造的神像法器。跟着走了许久，叶千和念雪香两人终于到了南岩宫。小道士说这南岩宫住着不少上山修道、求药的俗家人，她们这样的也不算稀奇。小道士引了两人后便走了，由一个叫玄平的道长接待。

这玄平道长也不过三十多岁，但像是刚出土的文物，面色寡淡，不言不语，登记了两人姓名，很快给安排好了食宿事宜。因为念雪香自报家门，现在两人称呼就是叶雪、叶芊。叶雪说她这妹妹睡觉打呼，所以跟玄平要了两间单独的屋子，叶芊求之不得。

刚落脚稍作休息，两人一起去饭堂吃夜饭。那些单独塞了钱的客人或是达官显贵，饭菜都是给送到屋里，她们俩一致认为太浪费银两，于是自己去。到了饭堂，已经有些人了，大家都单独坐着吃自己的，也不说话，气氛甚是冷清，和饭菜一样。叶芊见多半是些中老年男子，也有两个老太太，面目都和那玄平一样寡淡。

一大碗青菜豆腐汤，一碟咸菜，窝头自己取，就是山门素饭了。叶雪只吃几块豆腐就不吃了，说太难吃，娇气十足。叶芊倒是吃得多，说她太饿了，吃什么都香。

正在这时一位道姑打扮的妇人进来，坐到最角落的位置。叶芊瞧她年纪不过三十，面色白皙且红润，虽不似叶雪这般青春靓丽，但风韵尤盛，气质脱俗，其鼻梁左翼有一颗小志与众不同。那妇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小书生，冲她抛了个媚眼。叶芊一个激灵，她瞅准了，这妇人就是她来武当山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