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永兴城的困境

三人越朝永兴城走去，所见的场景就越是触目惊心。只见远处所见那些棚子和茅草屋，走近了一看满是破洞，秋风一吹，有些屋子甚至有些摇摇欲坠。

最令人不解的是，这些茅棚里十室九空，剩下的人尽是些老人和孩子，而且透过棚子上的破洞往里看，这些老小身上都是破布烂衫遮体。这让陈五四想起当初从河南一带逃难到大冶的人，初见他们也是如此，想必眼前这些人也是遭了什么灾祸才如此狼狈。

陈五四有心想了解情况，正好前面有一个老妇人提了一桶水回来，他便迎上去向老人行了一个礼，和气地说道：“老人家，我们是外乡人，行脚到此地，可否讨碗水喝？”

那老妇人面黄肌瘦，表情木然，一听说陈五四要讨水喝，瞬间露出警惕的表情，将那桶水护在身后，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三个陌生人。

陈五四瞧见她这表情就知道误会了。其实讨水喝只是个套近乎的噱头，那老妇人打来的水污浊不堪，让他喝他也不敢。

他赶忙解释道：“老人家，您误会了，你要是不想给就算了，我们再去寻水塘找水。不过若是您肯跟我聊几句，我们三个可以帮你再打一桶清水来。您看怎么样？”

听到陈五四这番解释，老妇人的戒心这才放下，她眼睛一亮，怯生生地问陈五四：“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五四见老人终于肯跟自己搭腔了，连忙回应道：“千真万确。我们几个都是年轻汉子，帮你打个水又有什么难处？”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老妇人一脸冷漠地问道。

陈五四单刀直入地问道：“这永兴城是府城，怎么现在这副凋敝的光景？连个普通的县城都不如。还有，一路走来，我怎么只见到老妇人和孩子，一个男人和青壮女人都看不到？”

陈五四的问话让那老妇人沉默许久，最后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江北的红巾军打过来了，人都跑光了，只有我们这些跑不动的人还在这里，哪里还有男人和女人在。自打八月份起，就有一帮头戴红巾臂缠红布，号称天神降世拯救万民的人，经常渡江过来攻打永兴城，开始男人们还被拉过去打仗，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城里的那些老爷们就开始到处逃，后来就连驻守在这里的蒙古人也跑回武昌去了，逃到最后只剩下我们这些跑不动的老人和小孩留下来了。现在只剩下一些青壮女子在汉人县尹刘仁杰大人的带领下抵抗着红巾军。”

陈五四听了老妇人的话，不解地问道：“既然只剩下你们这些妇孺，那你们何不干脆开城投降算了？”

那老妇人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哪里敢哟，就算开城投降，我们这些妇孺也是没有用的累赘，那帮红巾军要是心善，占了城还能放了我们，让我们自谋生路去，要是心狠一点，干脆趁乱把我们杀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我们这些人活着反而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负担。所以还不如继续抵抗下去，多拖一天是一天，没准哪天神兵天降，就能解了咱们的困境。”

这种话显然不该是这种一看就没读过书的老妇人能够说出来的，这背后一定有人宣传鼓动他们抵抗到底。陈五四很是好奇，又接着问道：“那万一没有神兵天降呢？这永兴城总也有城破人亡的那一天呐？”

那老妇人一脸麻木地说道：“能拖一天是一天呗，还能怎么办？城破人亡的那一天，我就带着我的小孙孙投江自尽吧，反正这个世界上我们已经没有亲人了，大不了也是一死。”

陈五四见她这么绝望，想办法安慰道：“老人家，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办法的，大不了逃走嘛。我听说大冶城专门收留您这样无家可归的人，实在不行，你就带着孩子往西北跑，跑到大冶城找到革命军就有救了！”

然而，老妇人却坚决地拒绝了：“不！这里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我的老头、儿子都埋葬在这里，我不想离开。再说，到了那有救了又怎么样？我的余生还哪里有什么指望？”

“可你还有小孙孙呐，你总得为后人努力去活着吧？”陈五四说道。

一听到说及孩子，老妇人的眼里才有了光。她回头看了一眼棚子里睡得正香的小男孩，眼里泛起了泪光，她含泪对陈五四说道：“我老了，没有能力去保护好他，与其让他在世上受苦，还不如带他跟我一起走了算了！这世道吃人不吐骨头呐！”

老妇人说完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

听了老妇人这番话，陈五四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她的绝望。但他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她，因为解决问题的根源不在于几句话，而在于帮助这里的人彻底挽回局面，让他们在安宁而不是战乱的环境下生活。

他只能带着萧天一起帮那老妇人去更远处的水塘里又打了几桶清水，常遇春也看不过意帮忙打了几桶，帮她将水缸灌满，又问清楚县衙所在，这才向老妇人告辞，带着萧天和常遇春离开。

三人来到永兴城的南门前，发现城门紧闭，城楼上只有几个女兵在巡逻。此时，有巡逻的女兵也发现了他们，警惕地冲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陈五四看这里戒备森严，想要混进去是不太可能了，便拱了拱手，直接冲城楼上的女兵答道：“我乃大冶县尹、革命军元帅陈五四，这两位是我的随从，我们从大冶来，有办法帮忙退敌，烦请这位小将军行个方便，向刘仁杰大人通报一声。”

那女兵也不知道陈五四说的是真是假，但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在那等着，我去通报”后，便转从里面下了城楼。

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约莫二十多岁、身穿官服的官员模样的男人出现在城楼上，陈五四心里猜到，这个人恐怕就是带着一帮娘子军守城的刘仁杰了。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任命状，冲城楼上那人说道：“敢问是刘大人吗？吾乃大冶县尹陈五四，这是我的委任状，您可派人来取了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