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母亲

楚双霜跑到了杨氏的卧房门口才停下，充耳不闻身后锦月小声地呼唤。

屋里的杨氏听见了锦月的声音，对着门口说：“是霜霜来了吗？”

抿了抿唇，楚双霜缓了缓呼吸，低头检查了一下衣服，然后才迈进了房门，声音软软地叫了一声：“母亲。”

杨氏靠坐在床头，蔡嬷嬷拿着精致的瓷碗正在喂她吃粥。

看到了楚双霜，杨氏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蔡嬷嬷先不吃了，然后向楚双霜招手，说：“快过来。”

蔡嬷嬷站起来向楚双霜行礼，锦月把楚双霜的披风脱了下来，楚双霜走过去，接过了蔡嬷嬷手里的瓷碗，坐到了旁边的小杌子上。

都想着给她们母女说些体己话，蔡嬷嬷和锦月安静地退了出去。

出去后两人也没闲着，蔡嬷嬷把锦月叫到一边训斥了一番，身为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怎么能任由楚双霜任性妄为呢？

这要是养成了习惯，以后还怎么谈好人家？

锦月心里是叫苦不迭，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站着挨训，蔡嬷嬷训了一会也就作罢，张罗着下人把吃食温上，等会好让楚双霜吃一些。

坐在了杨氏的床边，楚双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们母女两人一起说话的日子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前世杨氏今日被下了毒，后来几乎都起不来床，到父兄出事之后更是连清醒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楚双霜盛了一勺粥，在嘴边吹了吹，伸到了杨氏的面前，杨氏却笑着摇了摇头。

她吃力地抬起了手，温柔地把楚双霜脸颊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说：“听蔡嬷嬷说你今日很是威风了一把。霜霜长大了，都可以保护娘亲了。”

杨氏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换做平时要是知道了楚双霜今日做的事，一定会狠狠教训她一番的，说不定还要罚她抄写。

今日却一反常态，想来是知道了她晕倒的事，不忍苛责了吧。

楚双霜的鼻尖一酸，把手收了回来，低头搅着碗里的粥。

“怎么了？在老夫人房里受委屈了吗？”杨氏看楚双霜沉默的样子，关切地问。

怎么回事？她越是想忍住不哭，眼泪却在眼眶里越蓄越多。

不能哭，母亲的身体还没好，情绪大起大落地不利于身体恢复的。

楚双霜眨了一下眼睛，豆大的泪珠却啪嗒一下掉落，正好落在了她手里的碗里。

一颗眼泪开始掉落，之后第二颗，第三颗，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这粥是没法吃了。”楚双霜带着哭腔，赌气地把碗放到了一边。

杨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傻孩子，在娘亲面前还要强撑着吗？”

就是这句话，一下子击碎了楚双霜的防线，她还是低着头，肩膀却微微颤抖，一开始她还压抑着哭声，渐渐地却哭得越来越大声。

到了最后，她直接坐到了杨氏的脚踏上，扑进了杨氏的怀里嚎啕大哭。

她好想母亲，好想哥哥和父亲，好想身边这些活生生的人……

楚双霜哭得声嘶力竭，似乎想把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出来，杨氏听了也忍不住悄悄抹泪，站在门外的锦月也躲起来偷偷地哭。

“没事了，没事了，娘不是在这吗？”杨氏尽力支撑着，像以前一样，温声哄着楚双霜。

……

另一边，楚文仲刚进府里，就被田嬷嬷的人叫去的崇宛院。

他刚从府衙里出来就接到了小厮的报信，因此对老夫人叫他过去的目的也很清楚，心里也想好了要怎么说了。

一进崇宛院的正房，楚文仲就一丝不苟地向老夫人行礼：“儿子给母亲请安。”

他作为侯府爵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作为靖远侯府未来的一家之主，从来在礼数和为人上都是没得挑的。

当然，他也有文人的通病——过于清高。

原本好好经营，楚文仲完全可以在官场上左右逢源，但是因着他非黑即白的性子，明里暗里也没少得罪人，加上之前二房又被人抓住了把柄，也连累了他到现在还不能继承爵位。

老夫人最看重楚文仲，同时也很讨厌楚文仲身上近乎愚蠢的固执，经常对他是恨铁不成钢。

“起来吧。”老夫人到底还是不忍，让他起身了。

“谢母亲。”楚文仲坐到了下手的座位上，马上有丫鬟上了热茶。

老夫人赌气不先开口，楚文仲也是个耐得住的性子，竟然还真的在那品起茶来了，连田嬷嬷都要看不下去了。

最后还是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楚文仲才如梦初醒，问：“母亲怎么了？”

老夫人一个眼神，田嬷嬷带着众下人都出去了，老夫人才问：“听说你带了一位于先生回府？”

楚文仲拨茶沫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把茶碗放下，利索地跪到了老夫人面前。

果然是有什么。老夫人的心一沉，说：“果然是都长大了，一个个的都有自己的想法了”。

老夫人这话虽然是故意说的，但语气里的黯然却也是真的。

只因现在这位老夫人并不是楚文仲的亲娘，而是续弦。

楚文仲的亲娘大秦氏在生完侯府二老爷楚文贺之后身体就不好了，没几年就过世了。

之后老侯爷娶了大秦氏的堂妹小秦氏为续弦，只因同宗的关系，老侯爷认为小秦氏总不至于苛待了楚文仲和楚文贺。

她也确实做到了，只可惜小秦氏自打入侯府以来没有过半分子嗣，反倒是老侯爷的一个妾室生下了三老爷楚文泊。

不过之后小秦氏也不再求子问药了，只安心地教养大秦氏留下的两个孩子。

也因此，虽然清楚小秦氏并非亲生母亲，但楚文仲还是很尊敬她。

这会听到小秦氏话语里的落寞，楚文仲也有些不忍，郑重地说：“儿子不敢欺瞒母亲。”

接着，楚文仲将于莫的来历，他有什么本事，以及自己为什么要将他带入侯府中，向小秦氏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小秦氏听完表情也是变幻莫测的，如果这个于莫真如楚文仲所说的这般厉害，那还真是要好好招待对方，同时也要封锁好消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