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68 故地重游（五）：重获新生
他们这样的异想体，可以轻轻松松地看到很多东西。
无论是人类身上的异常，还是周围景物的微小变动，只要他不忽略，自然都逃不过他们特别的感官。
仅仅只是一点点微小的缝隙，疫医却透过那里窥见了金色与绿色交织的羽毛，还有翅膀和巨爪，以及一张苍白却仍旧美丽的脸庞。
拥有极端的外表也是怪物的特征之一。
那些特征，一如他过去接诊过的那些“莫名其妙”长出羽毛的“病人”们一样。
“医生，请救救我们……”
那些“病人”在他的面前哀求、悲泣。
但他无法为他们提供任何治疗，因为他清楚，他们根本就没有病。
那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不得不经历的“发育”。既然是自然的生长现象，又何来的需要“治疗”之说？
对此，疫医所能做的唯有袖手旁观。
至于他们接下来命运，则完全听天由命。
……
至少曾经的还作为“人类”的疫医，的确会袖手旁观。
但在疫医不再是“人类”之后，他有了很多能力，可以做更多事情，去“治疗”更多“疾病”。
“你的情况较为特殊，普通的方法完全无法根治。”长着紫黑色翅膀的鸟嘴巴面具医生一如既往那般接诊着他的病人。
在那一次，他不再像过去那样不为所动。
“你是否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普通的人类？”他这么问着每一个有着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外表的“人类”。
在得到那些不假思索的肯定回答之后，医生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我会治愈你的‘疾病’。”他对他们每个人都这么说过。
“而你将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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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医问道：“你们想要成为真正的人类吗？”
“你们想要洗去大湖女妖的血脉，成为真正的人类吗？”
明明是询问的口吻，却带着蛊惑的意味。
“我想，我当然想！”约翰闻言，抬起头，做出了无比肯定的回复。
“好。”
疫医点了点头。他俯下身，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掌握住了约翰的手。
在他越发惊讶的目光当中，疫医的面目慢慢地虚化，他的身形不断拉伸，变大，而在他的背后，一对庞大的黑色羽翼逐渐展开。
宽大的羽翼如同空中的阴云，将约翰完全笼罩在它的阴影下。
“我将为你洗去身上所传承的血脉，”疫医的声音温和空灵，“而你，将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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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是医生吗，先生？”有着鸟类身躯的女孩紧紧抓握着草草披在自己的身上，用来遮盖住那些怪异羽毛的衣袍。
她紧绷着神经，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爪尖早已穿透过了布料，割坏了她的衣服。
“可他……可他给我带来的感觉，分明是‘恶魔’啊……”
莉莉面色惨白地盯着前方。她听不到她的兄长与疫医的交谈，这令她更加担忧。
身为“大湖女妖”的她，有着远远超过正常人类的感知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疫医离开之后愿意打开紧闭的房门，勇敢地出现在一罪与百善的面前。
她没由来地认为，门外的那个看起来好似被十字架贯穿的“人”，是可以完全放心信任的“人”。
一罪与百善在心底清楚为何莉莉会这么说。
他的确是“医生”，但他也的确是“恶魔”。
他曾暴虐地碾碎成千上万条生命，仅仅一日便让一座富有生机的城镇血流成河，沦为尸山血海。
他以自己的方式“重塑”着世界，也将因此背负更多的血债，更多的罪孽。
他所犯下的罪皆因他而起。一罪与百善便成为了唯一能压制他的“人”。
“莉莉……”一罪与百善欲言又止，顿了顿才继续道，“……他的确是‘医生’，希望他不要辜负我们的信任。至少是现在。”
“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回避，又究竟要向我隐瞒什么？”
“如果……如果身体的畸变宣布着我很快就要迎来死亡，我也会坦然接受的。”说到这里，那个可怜女孩的脸色越发忧心忡忡，“只是，我离开之后，哥哥他就是彻底孤身一人了。”
“我也知道我是一个‘累赘’。但失去亲人的痛苦，要这样重复多次，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下去吗……”
“我很感谢你愿意向我倾诉，莉莉。”一罪与百善轻抚着莉莉的羽毛，安慰道，“但请你不要放弃继续生活的勇气，柳暗花明，你们会在未来找寻到新的方向，无论你们将行向何方。”
蓦然，一阵异样的感觉出现在一罪与百善的脑中。他站起身，直直地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您怎么了，先生？”莉莉眼见一罪与百善的反应如此之大，不禁问道。
“……”
一罪与百善沉默不语，但面色却越发凝重，那对黑不见底的眼眶中更是越发深沉。
这还可真是……言出即随啊。
“我没事。”一罪与百善重新在莉莉的身旁坐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爪子。
他知道一旦在现在选择离开将会带来什么麻烦。他素来理智，足够冷静，擅长于专注眼前的事情。
他现在该做的，应该是安抚这个女孩的情绪。至于其他的……等他回来，他会先听听他能做出什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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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紫罗兰颜色的光点逐渐散去，疫医宽大的羽翼也逐渐收拢、消失。他褪去了脸上的面具，而身形也逐渐转变为和人类无异的模样。
“现在，你的感觉如何？”疫医问。
“我……”约翰抬起手，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
“我看起来和平时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我却分明能感觉到确有什么东西变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比过去更加轻松的感觉。”
如果那就是“洗礼”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坏处。
疫医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放在他的身上自然没有那么直观的效果。”
毕竟大湖女妖的基因在雄性个体的身上是隐性表达，自然不会那么明显。若是想要验证，还得让他留下子代再好好观察。
不过人毕竟不是植物，长不了那么快。
……但其实可以是。
“总之，你不必再为你的血脉担忧。”疫医宣布道。
“即刻起，你就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