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69 故地重游（六）：未来底牌
然而，就在疫医距离约翰兄妹的房子仍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时，他察觉到了一种古怪的氛围。
该来的总该是要来的。疫医早就为接下来自己即将要面对的做好了准备。
“我有事需要与百善先生洽谈。”疫医站在门前，还未打开大门，他先回过头对约翰说道。
“话题涉及隐私，我想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约翰点了点头：“没问题，先生，你们请便。”
疫医先一步跨进了门槛。果不其然，他一进门就看到了一罪与百善看起来平静如止水实际上暗含波澜的那张脸。
完全在意料之中。早在他选择“治愈”约翰的那一刻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还未等一罪与百善开口，疫医便自觉地来到他的身畔，开口道：“过来吧，我需要与你商讨下一步治疗方案。”
说完，疫医便再度出了门。
一罪与百善闻言，也只好先跟上去，听听他究竟要作何解释。
“我想，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在四下无人的小径，疫医开门见山道。
“紫罗兰的洗礼。”一罪与百善长叹一口气，“我当然感觉得到，尤其是当那个男孩回来时，更为强烈。”
“白夜，你明明知道主管他——”
“我知道。”
疫医已经猜到了一罪与百善接下来想要说的话，率先一步将食指放在他的唇边，使一罪与百善在这样突然的接触之下不得不噤声。
“我当然知道。我若不知晓规则，又如何破坏规则？”
“那个小鬼不希望我吸纳信徒，无非就是对我分散而开的力量感到畏惧。仅仅只是一次镇压行动就能让他感受到切肤之痛，他自然更加不希望我的力量壮大。”
“但你放心。如你过去曾说过的，若我们想要继续维持现状，我们也必须维持那个小鬼现在的存在。我自然也不会做出真正不利于他的事。”
“你既然清楚，为何还要……”
“就像那个小鬼在为未来考虑，我们也应该为我们的未来做出打算。”
话毕，疫医悄悄偏过头，眼睛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
他轻轻勾起了嘴角，继续道：“他们会在我们的未来发挥很大的作用。”
“就当是留个‘底牌’，好么？”疫医的视线又再度回到一罪与百善的身上。
他看着那对空洞深邃的眼窝，明明那里早已空无一物，却依然有视线与他相对。
“而且，经过我的‘洗礼’，他们就能摆脱被人类群体所排斥的痛苦。没有人在这场‘治疗’当中吃亏。病人治愈了疾病，医生也获得到了相应的报酬。”
“而现在时机未到，你也清楚这一点，他们距离成为‘使徒’的时间还是个未知数。他们还能享受很长一段时间作为人类的生活。”
“对我如此长篇大论的解释可还满意？”疫医笑了笑，看起来对自己的论述志在必得。
“有的时候还是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一罪与百善。”
“逻辑清晰，有条有理，的确很有说服力。”一罪与百善点了点头，表情却有些无奈，“只是，有关此事，那孩子必须知情，不能隐瞒。”
“那会造成信任危机，我明白。”疫医对此毫无意见。
毕竟对于主管而言，若是连一罪与百善都无法信任，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白夜。”一罪与百善突然叫了一声他现在的名字。
“怎么了。”
“……”
为什么突然放下了执念，开始考虑起了未来？
一罪与百善在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他似乎未曾想过未来和明天。从成为异想体的那一刻起，他无时无刻都在无声地聆听着人们过去所犯下的罪行，吸收着言语当中的罪孽。
当这般漫长的岁月过去之后，他们这样的“人”，便很少会去想以后将会发生什么。
因为他们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
异想体素来考虑当下，他们往往着眼于眼前。
小红帽雇佣兵无时无刻都想要与很大又可能很坏的狼做出了结；亡蝶葬仪四下奔走收殓着一个又一个无家可归的亡魂；黑森林的鸟儿们也都各司其职，恪尽职守地做好自己现在的本职工作……
包括一罪与百善自己在内，好像未曾有“人”想过，倘若有一天，脑叶公司崩塌，他们将何去何从……
“……”
疫医与一罪与百善相顾无言。
“唉……你就当我和那个小鬼相处久了，也异想天开地想干点别的事吧。”疫医看着远处的天空，突然长叹道。
“我倒是想了想，若有一天我们还能如现在这般，我们合作开一间诊室，如何？你还可以继续‘照顾’人类，而我也可以以过去的工作作为消遣。”
“若是某天不再安定，我就先将那里彻底‘净化’，然后我们再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疫医半开玩笑着说。
“我……”
“你会阻止我。”疫医率先“抢答”，眼中尽是得意洋洋的神色，“但结果总归还是一样的。”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当真不清楚对方的个性和心中所想吗？
“你既然清楚，我也便不多说了。”一罪与百善双目半阖，不禁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这就是所谓的“盼头”吗？支撑着人类不断生活下去的，对未来的期盼……
仿佛有什么曾经失去的东西，再度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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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紫罗兰颜色的光芒再度乍现，又再度消失。
女孩身上的羽毛逐渐褪去，鸟类的身形也在逐渐变化。她感受到自己的骨骼和脏器都在拉伸、变形，但在这样的过程中，她却并不感到痛苦。
“啊……”莉莉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完全恢复的双手，泪水夺眶而出，“我真的，我真的变回来了……”
“谢谢你们，谢谢二位先生！”莉莉双膝跪地，双手交叠。
她心中强烈的不安，随着那抹紫罗兰颜色光芒的照耀下也一并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无比安心的归属感和放松感。
那位叫作“百善”的先生是对的。那个医生的确值得信任。她竟然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恶魔”的气息……许是一种误会……吗？
“快请起来，莉莉小姐。”一罪与百善将她扶起。
“倒也不必如此，毕竟我们也不是出于完全无所求的目的。”疫医漠然道。
“二位先生需要我们做些什么？”约翰问道，“你们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但若你们有任何需要，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现在，我需要你们在这里好好过日子。”疫医的回答有些令他感到出乎意料，“至于以后……”
他不禁微笑道：“你们以后自然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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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一罪与百善：这一次出来一趟，也像他们那样，给那个孩子带些礼物吧。
疫医：礼物？从这里？算了吧。这里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早已习以为常，那个小鬼跟着我们怎么会没见过？
一罪与百善：……的确如此。公司里目前未曾有过的事物，还有什么是这里可以找到的？
疫医：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主意。
一罪与百善：这是……你怎么会拿到这个？
疫医：掉在地上顺手拾到的。那小鬼还没见过活的大湖女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