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萧萧秋雨使人愁
丁一辰在意识即将坠入黑暗的时候,发现了一团微光,拼尽全力来到光团前,其中透着混沌难明的意味,这究竟是什么呢?他对此充满了疑问,可是疲惫感愈来愈强烈,让他随时都会昏睡过去。
到底是进入未知的光团之中,还是睡一会儿呢?前者让他心生莫名的恐惧,后者则让他感到非常舒适,可是直觉告诉他不能睡过去。
他实在撑不住了,便一咬牙,奔向那个光团,短短一瞬间,他看到了许多从前未曾见过的画面,一望无尽的绿色原野,大团柔软雪白的云朵,金灿灿的阳光,苍茫巍峨的雪山,一名英武的白衣男子……
这到底是什么?过了良久之后,画面开始散去,无数玄奥之极的光线交织在一起,最先吸引他的是些粗犷有力的线条,但其中许多地方又蕴藏着不少微妙变化,他有些看不懂;然后是一些曲直无定的线条,看着毫无规则可言,却又让人觉得本来就该如此;最后那些线条张弛有度,时而舒展,时而蜷缩,时而绵密,时而疏放,一种既独特又亲切的韵味流转不绝,他心中生出极强的亲近之感,不由自主地靠了上去。
这三部分线条各具特色,尤其是中间那部分看似杂乱,却将其它两部分意韵截然不同的线条连结在了一起,而他彻底被这些线条吸引住了心神,流连忘返,不知今夕为何年!
空山自认为他这一身巨力,绝非眼前的年青人所能抗衡,当对方失去腾挪的空间时,便只能束手就擒,不会有什么意外。
他嘴角那抹淡定的微笑逐渐扩大,战斗结束得很快,其实早就该这样了。
只是他的笑容在某一刻变得有些古怪了,而且两息之后,更是消失了,他有些惊疑不定,旋即变得阴沉起来,接着化为一股复杂难言的意味印在眼眸上。
实际上,在最近疗伤的时候,他心中有所感悟,对破除体内的禁制有一些特别的想法,既然困住他的力量中有一部分来自他本身,那普通的法子应该行不通,若是让他体内的真气失控呢,是不是就有机会将其破除了?
他的确是青玄宗之中难得一见的修行奇才,且胆魄过人,刚才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强行逆运真气,果然和他猜想得很接近,那种被窥探的感觉也好像消失了,尽管沸腾的真气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可是处于彻底失控的边缘,却让那一直禁锢着他的力量开始走向崩溃。
方才交战之时,他经过印证,已然想到今后该如何彻底驱除禁制,此刻已经将这个年青人制住,至于作何打算倒是不急。
可以说此次战局的发展,跟他预料的相差无几,只是在最后一刻出了点“怪事”,就好像对方的意识进入了他的身体,他所有的秘密都被看了个干净,这种感觉极其诡异不适,甚至让他不禁有些后悔进行这场战斗,而且此事对他来说会有什么影响很难想象。
或许现在将此人除掉,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他盯着躺在地上的年青人,眼眸里一片幽暗深沉。
嘀嗒,嘀嗒……冷冷的秋雨稀稀疏疏,却又下个没完没了,黄灿望着檐边落下的雨水,心里的愁绪也绵延不绝。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丁一辰会落到空山手里!在他看来这是寂然宗和空山之间的冲突,丁一辰多少也会审时度势,懂得及时抽身而退,不至于深陷其中,可偏偏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始终没有丁一辰的下落,他心里有些自责和过意不去,如果当时他跟在旁边,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当然此事必须让寂然宗给个说法,尽管该宗也在尽力搜寻,但这空山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而且观里也调动了人手,探寻空山的下落,同样没有收获,这魔君的确不简单,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邦!邦!邦!一阵敲门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进来吧。”
“黄师伯,寂然宗的李长老来了,说有事找您。”
“他有说什么事吗?”
“这倒没说。”
“让他进来吧。”黄灿刚才之所以会问,觉得倘若是关于丁一辰的事,这位李长老应该会早早提及,既然没说,那八成是关系不大。
“黄长老,可算见到您了!”
黄灿不动声色,看到对方脸上露出歉意,心里感到有些不妙,因为越是这样,也就意味着越不是好消息,“李兄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哎!此次因为空山魔君的事,让本宗的声威受损,而且还连累了丁一辰师侄,本门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我明白,你们也不想这样,不过丁师侄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观里对此很不满,李兄怎么说?”
“嗨!这魔君的确不是浪得虚名,本宗的高手去了大半,结果还是让他跑了,不过本宗不会让他一直猖狂下去,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哦,怎么说?”黄灿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我们联系上了宗主,已将此事相告,宗主正从极西之地返回这里,过不了多级便能赶来。”李长老一说起宗主季孤烟,立马信心十足,近乎于盲目。
黄灿见过这位寂然宗之主一面,心知此人实力极强,虽说在世间的声名并没有多么显赫,但以他的感应来判断,此人已然可以和绝顶高手相抗,想必很接近观主吧。
“极西之地?贵宗主为何会在那里?”
“嘿嘿,那里的‘恐怖之海’号称天下绝地之首,宗主却喜欢在这种地方修行感悟,常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惧,也有大智慧。”
“贵宗主是位武痴吗?”
“宗主痴于修行,却甚少与人争斗,你也知道,本门一向如此。”李长老的得意之色溢于眼角眉梢,看来对于宗主有着发自内心的崇敬。
“要是到那时候空山已经返回北原,该如何是好?”
“就算他回去也没用,除非他一辈子龟缩在宗门里不出来,否则照样逃不过。”李长老对此极为笃定。
黄灿心知空山一旦回到北原,情况将变得很复杂,想要对付此人,绝非易事,却不准备点破此事。
“有贵宗主出手,想必空山终归逃不掉。”
“定当如此。”
送走了寂然宗的李长老,黄灿双眸幽深,思量着丁一辰的事,这位丁师侄估计是回不来了,该如何向观里交代呢?
这件事从一开始他就打算置身事外,毕竟魔宗和寂然宗为何会起冲突,连他都搞不清楚,自然没有必要牵涉其中,奈何丁一辰对此事似乎颇为热衷,对他的再三告诫听进去了多少,只有对方自己知道了,但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希望对方丢掉性命,况且这次寂然宗的行动,他一开始便已了解,本不该出现这样的意外。
他心底里叹息一声,原本再值守玉泉观两年,应该便可以回白石观了,但碰上了这件事,恐怕就未必了。
他已经离开白石观多年,早就想回去闭关清修了,争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偏偏就遇上了此事。
这该如何是好呢?要说那魔君可是狠茬子,他即便遇上,也只能勉强自保,至于击败此人,显然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
目前看来,寂然宗宗主的回归,让对付空山这件事变得没那么困难,若是将来有合适的机会,他觉得应该亲自前去围剿空山。
就不知这位神秘的宗主,具体什么时候赶回来,当然最好先掌握空山的动向,如此便不会错过这场战斗了。
但愿能按他预想的那样,让空山付出应有的代价,也许到了那时候,观里念在他如此尽心尽力的份上,能将他召回去。
要不起去找天外天呢?不过那群人向来只认好处,若是这样,他就不得不破费一番,能不能赚回本可就难说了啊。
思量了好一会儿,他的愁绪并未散去,如今迟迟没有丁一辰的消息,而观里的意思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尽管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那毕竟是最坏的,有谁会喜欢最坏的呢?
东安城北边的南岭,茂树参天,地域极广,要从里面找个人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而穿过南岭,有一座小城,唤作玉蛟关,再往北,翻过玉蛟山,便是北原了。
王炎看上去憔悴了许多,秋雨顺着斗笠和雨披滑落,冷意在浑身弥漫,虽说奈何不得他修行多年的身体,却已经悄然渗入他心底深处。
这些天他已经和同门在南岭到玉蛟山这一带反复搜寻了好几遍,但依然没能发现空山魔君的踪迹,对方如同蒸发了一般。
宗门那边传来消息,师父的伤势痊愈了大半,再过不久应该便能恢复如初,可是丁一辰现在怎么样了呢?
能不能找到空山,对他而言只是次要的,丁一辰才是他最想见到的人,但也是最怕的!
因为他希望见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具没有生机的躯壳!
“王师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