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戏剧

无言的风顺着破碎的管道一点点吹拂到两人身旁。

穆安无声的看着那破败之光下的非人。

久久的。

他终于开口了。

带着苦涩与自始至终都不能理解的困惑，他向着希维尔再次发问。

“那么。”

“既然在你看来，人类对你们曾经犯下的罪孽，足以让你们与我们陷入到这种境地的争斗。”

“那么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又要去救蕾雅，去救那些曾经被怪异伤害过的人们。去救……我。”

明明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这个立场这样去做不是吗？

明明一开始，你只要冷漠的执行着自己族群的拯救不就好了吗？

明明……从一开始不给予他希望不就好了？

昏暗老旧的灯光在此时断断续续地闪烁着。

希维尔看着那双眼睛，看着那其中酝酿着的风暴，他再一次伸出手指试图去触碰那抹色彩。

【好想要。】

忽然间。无关于那些更深层次的计划与目的。在希维尔再次看见这个由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孩子在他面前绽放出独属于自己的光辉时。希维尔竟然稍微有点微妙的感觉了。

因为。

追根到底。

穆安其实并不算是在他手底下诞生的造物。

“真是…就算是连我也会羡慕的程度。”银发的怪异无意义的低语。

穆安这一次，毅然决然的侧头躲过了希维尔的手，也躲过了他的触碰。

但就算是这样。希维尔也不曾表露出什么不悦的表情。

相反，他只是笑了一声然后不在意地收回手走到了穆安身前。他将视线重新投向了实验室内没有落点的地方。

就这样，在寂静的环境之中。希维尔对穆安开口缓缓讲述了另一个真相。

一个……

关于这个世界。

关于穆安他们原初的真相。

“穆安，你知道吗？”希维尔微微侧身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你们其实……”

“并不属于这个宇宙哦。”

在过去漫长的演化历史中，这个本该破裂的，失去主人的世界，到底是怎么留存到了现在呢？

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大很大。大到永远摸不到自己圈子的边界。

但是有时候。

它又是那样的小，小到你明知道外面有更加广阔的世界，却没有那个意志去突破它。

“……你在说什么？”听到他的话，穆安终于露出了有明显变化的表情。

他的眼中出现了微小的不解，他不明白希维尔又在说什么。

曾经的穆安试图去理解希维尔有时候对他说的一些，富有深意的话就很难很难。现在，在希维尔将圈外的庞大信息直接摆在他眼前时，他当然也如希维尔所料的那样陷入了怀疑。

这一次，看着穆安眼中的不悦与怀疑。希维尔用手抵在唇边笑了几声。似乎并不意外穆安的反应。

“真是的。”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我现在在你这里的信用值应该不高了。”

“嗯，但是果然还是有点不舒服呢。”但是银发的怪异之主不在意的说道：

“不过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希维尔重新睁开了略显冰冷的金眸然后挥手再次打开了一个旋转的拟态黑洞。

这一次，他用眼神向穆安示意，对他再次伸出手。

“怎么样，再信我一次吧。”银发的怪异之主用那双拥有魔力的眼睛注视着此时的穆安说道。

“至少最后一次让我再带你去看看。”

“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灵真正的。”

“起源。”

到底是宇宙之中诞生了生命。

还是因为生命而诞生了宇宙呢？

研究世界的那些存在一直在不间断的思考着，研究着。

但是他们一直没有得到一个固定的答案。

因为在无解的，流动的意识与数据之中。

至今没有人能够破解“树”的语言。

一切事物的解释与真相都蕴含在那棵庞大的，不可被窥见的世界之树中。

除了被钦定的存在。

无人可以尝试解读。

而在它所记录的无数世界内，有几个世界，比较特殊。

[最开始。]

[战火绵延不断地席卷了他的世界。]

[恨与永无止境的争端最终摧毁了所有。]

[爱恨，硝烟，战争，分离。]

[残留下来的微小火苗痛恨自己遇见的一切，痛恨自己是未来争斗的种子。]

[他迫切的渴望改变什么，哪怕逆转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于是。]

【强大的意志得到注视。】

【赤红的光辉使得祂们投下视线。】

【至此，战争的支配者就此诞生 】

[他自始至终都在践行着自己的道路与意志。他以为自己拥有力量就可以改变一切了。]

[可是到头来他却忽然发现，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那是命运早已刻写下的未来。]

[争斗，无休止的争斗。]

[这就是你们早已经刻入灵魂的东西。]

[在战争上执掌一切的支配者如此说道。]

[我的世界。]

[果然就诞生不了美好的东西。]

[这个世界愚弄了我和世界之内的所有存在。只要是还存在这个世界的人，就永远找不到解法。]

【那么就换个世界吧。】

【看看究竟是世界的法则主导了人们的意志。还是人的意志打破了世界的法则。】

[仁慈的观测者如此说道。]

[于是公正的观测者向战争的执掌者提供了另外一个，失去了主人，几经崩溃的世界。]

[为了他的世界。为了你的答案。为了我的可能。]

[让我们来推进一场……足以持续一个纪年的盛大演化吧。]

这场未经允许的实验到底持续了多久？恐怕只有身为数据处理器的祂才知晓吧。

有的时候。

观测者向一方隐瞒另一方。

有的时候。

祂两方都不曾告知。

这究竟是仁慈？还是早有预谋的企划呢？无人可知。

[等到创生的主人再次苏醒。]

[等到既定的轨迹回归正轨。]

[创生的主人将在自己的世界里主导一场盛大的戏剧。]

[而战争的执掌者将重新将自己曾经因实验而播撒去的种子，再次带回那个充满战火与硝烟的世界。]

[而我与“树”，将得到新的可能。]

[至此，一切才得以回归原点。]

每个存在都有着自己渴求且追寻的事物。等到这些因果全部无意地交织在一起时。

他们才终于发现。

这是一场多么庞大的，名为命运的戏剧啊。

我以为我走出了我的圈。

到头来却发现，我只不过是踏入另外一个圈。

就好像永无止境的迷宫。

我在名为世界的圈子里面，不断的寻找着虚假的出路。

前方的路在这一刻，到底是否真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