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过往之恩

他当然期待。

曾经期待过与希维尔这样强大的人永远并肩。

他当然也犹豫。

犹豫过自己曾经所付出的一切在如今看来究竟是否值得？

但是时至今日。

穆安再次看见命运的手掌伸向他时。他又停留在了原地久久没有迈出下一步。

他就那样无言的看着希维尔看了很久很久。

无人知道他的内心正在经历怎样的争斗。

无论是逆转道路选择新的出路等待时机还是现在为了崇高的存续而进入最后的挣扎寻求一线生机。

其实都无所谓才对。他大可可以选择更加轻松的方式。

但是在此时。在希维尔耐心且温柔地气息包容下。

穆安笑了。

就像曾经那样。

就像他仍然还是希维尔学生时那样。

他对希维尔再次，露出了一个敬重而释怀的笑容。

穆安没有任何特别的举动。待到无言的风再次吹拂过他脸庞的发丝时，待到他眼中的意志越发凝聚之时。他直面对此身已为怪异之主的希维尔然后开口：

“老师。”他再一次喊起了曾经的那个称谓。这一次，这句称谓里面包含情感却是那么那么难以承受。

他干涸着。

他寻求着。

最终决定不再回头。

“曾经是你告诉我。”

“一定要坚持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是你告诉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但是现在。”他抬头再次看向了那曾经无数次惊艳了他的身影。

“你却告诉我，要我违背我曾经的路，违背我曾经所信仰的一切。”

“违背过去的你。”

穆安摇头一笑。

“现在的你，说着过去的你从不会说的话。你让我违背你。但是到现在为止，你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呢？”

“我真的分不清啊。老师。”他的声线在颤抖，无法言说的哽咽道尽了多少的失落与悲哀呢。

他的一生。

难道都只是面前这个人的戏剧吗？他当然在意着自己，但是除此之外呢？在戏剧之外。

恐怕希维尔。

从未真正的注视过他们吧。

“还是说，你自始至终从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他自嘲着，维持着最后对眼前之人的敬重。

然后。

“我很信任着您。至少过去是那样。”

穆安最后，还是拒绝了希维尔的邀请。这一刻，他就如预言中那般，认真且坚定主动的，向这个人举起了手中的长刃。

“但是现在。”

“就像你之前对我说的那样。”

“我们之间的立场没有办法和解。您欺骗了我们。但是也教会了我们何为永不动摇的道路与意志。”

“所以无论现在的您是否能接受。”

高洁的人类之主将刀刃缓缓的抬到身前，将锋利的寒芒对上了那个他曾经记忆之中，最耀眼最惊艳的存在。

【无欲无求无所依偎。】

【成道成路成其所愿。】

“所以请让我。”

“再次奉还您所有的授艺之恩。”

希维尔就这样看着。

看着穆安最后突破了他设下的迷障，最终坚定的向他举起了刀刃。

怪异之主身上虚假的温柔与耐心在此刻消失了。

希维尔缓缓收回手，他站在破败之地的凌风中，注视着这个被他一手培养起来，如今却向他举起了武器的人类。

他笑了，笑得欣慰而又愉悦。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地，因眼前的这一幕而高兴着。

“这才对啊，穆安。”希维尔低语。

这才是那个，由我一手培养起来的，绝不落幕的意志啊。

这才是。

我想要的终幕。

漆黑的污染缓缓移动着，无形的力量凝聚在了怪异之主的手中。这一次，危险且锋利的长剑自裂缝之中浮现，然后被希维尔抬手接住。

他眉眼含笑的看向穆安然后咏叹着。

“你依旧如我所想的那样走下去了。”走到了真正属于你的道路之上。

“这很好，这才是我认识的穆安。如果你那个时候真的接受了我的邀请。”真的违背了最初的自己。

“那么我才会，真正的失望啊。”

【高洁之志永不动摇。】

这才是能被他和“树”注视着的存在啊。

直到现在，希维尔也还是欺骗了穆安。有一件事情，一个决定。他最终还是没能决定告诉穆安。

但是，已经没有关系了。

因为穆安所做的一切已经告诉了现在的他与自己。

他绝不会因任何事情而轻易动摇。

所以。

也没有关系吧。

在那些微小的欺骗面前。

希维尔忽然觉得，落幕之时的那个最终的答案。穆安已经能够承受了。

风在这一刻静止了。

在一颗较大的粉尘飘荡着，即将落于地表之时。

可怕的威势一触即发。

终于。

在它落地的刹那。

希维尔抬眸，毫不留情的握紧手中的漆黑之剑向着穆安的方向挥出了几道极其凌冽的剑意。

漆黑的剑刃极速的靠近了穆安。凭借着之前敏锐的反应能力。他迅速的跃过了残破的壁垒成功闪避了过去。

但就算这样。

在剑刃狠狠撞上废墟的一瞬间，猛然炸开的力量，破碎的石子还有可怕的污染溅射还是不留余地的划破了穆安的脸颊与身上的其它部位。

衣服被破坏，伤口绽开，无法避免地侵蚀在刹那间进入了穆安的体内。

“……”忍下差点脱口而出的闷痛声。

穆安没有丝毫犹豫的提起长刃趁机反击而去。

借助着刚刚的粉尘与烟雾，他高速的移动靠近着。

站在混乱的现场，看着迷雾之中那道向自己而来的寒芒。希维尔淡然的看着那道冷刃席卷了所有的尘雾向他袭来。

在刀刃即将触及的一瞬间。希维尔抬起一只手。

刹那间，猛然展开的巨大屏障直接撞上了穆安的刀刃。

狂风再次骤起。

穆安咬唇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然后某个瞬间，在巨大的冲击之下，随着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陪伴了穆安多年的长刃瞬间崩裂碎为了细小的粉尘，随着狂风彻底消散了。

而穆安本人也被这股冲力狠狠的掀向了高空。

周围细碎的残片四处飞溅着。希维尔缓缓收回手，那些东西未曾有资格沾染过他的衣摆，更不用说可能会伤害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