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青梅生枝
几个人近身伺候卫亦舒,最是了解她的身体变化,可是梁女医先前到底算是救过女郎的性命,医师也是当日在留栈中救了女郎性命的人。
总不会这个时候做起犯主的勾当。
她们都将这些当做了自己一时的担忧,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行了,我们也不是医师,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
小红不欲与她们纠缠这些,便催促着如意快些躺下,又与团圆一起把床幔放下来。
卫亦舒觉得自己一时热得很,昏昏沉沉的,仿佛在温泉中泡着一般。
梦境支离破碎,昏暗不清,她睁开眼,便是帐外昏黄的烛火。
四周一片静谧,如意正睡得香甜。
她哑着嗓子喊了声小红,几息之后床幔就被拨开了,满屋的烛火泻了进来。
团圆捧着温水喂着她慢慢喝下,至此,卫亦舒才彻底清醒。
“我睡了很久吗?”
小红给她穿着衣裙,“还好,不过一个多时辰,只是外头天黑得早。”
正梳洗的时候,梁女医过来了,彼时卫亦舒正坐在镜前挽发,一双水眸半抬着,身影清瘦,神思不明。
“你来了。”
梁女医跪在地上替她诊脉,说了声是,等她的青丝挽好,梁女医也收回了手。
笑盈盈的,满是欣慰,“修养的很不错。”
卫亦舒心中便多了些松快,“就是睡得越来越久了,骨头也软得很,没什么力气。”
梁女医自然道“这是正常的。”
卫亦舒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事,“只是今日才诊过脉,怎么又过来了。”
如意才穿好衣物,见梁女医来,也是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梁女医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恭声道“自今日起,一日一次的诊脉改为一日两次,药也要换个时辰喝。”
小红服侍着她穿上鞋子,一面道“那药什么时候送进来?”
“这一次的药由我亲自来煎煮,每日从药房送到女郎这里。”
收拾完,她就起身去了外间茶室。
珠帘清脆的撞击声一响,席上端坐的青年微微侧头,便朝她看了过来。
刹那间,他的面上便多了许多的暖意。
“长姊,你醒了。”
卫亦舒走到席间坐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卫斯越将书放在一旁,“有两刻钟了。”
小红将膳食一一分送到两人各自的食案上,一时倒也没有再开口。
她依旧吃得不多,喝了几口粥,半块白玉蜜糕,就不大再能吃得下了。
卫斯越亦是跟着她一同停下筷箸,“我陪长姊出去走一走,回来了,再喝些黄花糖水。”
卫亦舒叫住他,“我吃不下,你总要多吃些,别叫我担心。”
卫斯越已然起了身,“陪叔父时吃了不少,现在不大吃得下,长姊放心。”
他已经拿了一旁的盐水来漱口,卫亦舒无法,只能叫如意拿东西过来。
两人漱口洗手完毕,小红便自觉去了里间拿手炉去了。
“斯渺还没有和叔父说完话吗?”
卫斯越与她坐在一处看着书,随口道“还没从庙中回来,想来已经在路上了。”
袁清素的安排她并不想插手理会,所以没有再过问了,只嘱咐他多叫人去接应。
卫斯越嗯了一声。
两个人坐着歇了一刻钟,手炉和轻裘也都暖好了,如意极细心的给她捂好领口,又喊了团圆和福宝来,“你们比我力气大些,扶着女郎稳妥些。”
卫亦舒手中拿了手炉,正与斯越说着话,闻言笑了笑,“你分明是想偷懒。”
如意被戳破了心事也依旧坦然,“我睡多了,也有些懒懒的,不想动。”
小红便戳了戳她的眉心,“难为你这样勤快的人也有犯懒的时候。”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卫亦舒倒不觉得吵,反而觉得很是多了些烟火气。
“那你们在屋里玩儿。”
卫亦舒在屋子里待久了,早忘了外头的冷,厚厚的暖帐一掀起来,铺面来的冷风将她激得眼睫颤了颤。
卫斯越走在前面撑伞,见她鼻尖已经冻红了,轻笑道“长姊,你该多出来走动。”
说是这样说,还是伸手去扶她。
团圆看着他熟稔的动作,便也乖觉的和福宝撑伞跟在后面。
院中已经堆积了厚厚的雪,踩在上面,吱吱作响,卫亦舒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仰头看着那些压弯了枝丫的海棠,几点雪就这样落在了她的眉上,眼睫上。
“斯越,外面没有屋子里那样涩的发苦的药味儿了。”
雪冷风也冷,轻风中却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冷冽的梅香。
卫斯越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雪,一同仰头看去,轻声道“我们去剪梅花放在屋子里,等明年这个时候就不苦了。”
天色昏暗,烛光昏黄,雪色蔓延到各处。
一切都静谧又模糊,两人并排站在树下,伞面挡住了他们大半的身影,遮掩住了不自知的情愫。
“明日再去吧,现在剪太早了些。”
现在过去也太远了,卫亦舒不大想动。
卫斯越只说好。
随即与她一路往外走。
院子里的雪是特意给她留下的,外面却是早早就叫人扫走了,转过回廊的时候,还有个青衣奴正哈着手扫着庭院。
卫亦舒看了一眼,还是转头跟团圆说了,“今日初雪,叫厨房里煮一份浮元子,一人喝一碗,暖暖身子。”
团圆应了,与福宝一道去了厨房。
卫亦舒的身上暖和,手也暖和,就是脸吹得有些疼,鼻子更是酸得厉害。
便拉着他去了一旁的亭子里歇脚,一进去,她就把手炉塞给他,然后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果然,冰冰凉凉的没了知觉。
“我不想逛了,脸吹得好疼。”
她在他面前好像一贯如此,有些任性,还很有些娇气,一点没有在斯渺面前阿姊的模样,也不像外人面前那样稳重冷静。
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卫斯越将帕子放在手炉上煨了片刻,才伸手覆在她的耳朵上,“这样好些了吗?”
帕子是热的,她只点头,“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