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嫉妒与咳嗽一样
卫斯越这才将手炉重新放在她手里,“我该叫她们把大氅拿出来的。”
她也不过是抱怨两句,知道医师嘱咐过不宜贪图温室,他哪里是没想到,只是哄她罢了。
“斯越,你叫我长姊,实际上总是把我当孩子哄。”
卫斯越被她戳破了,也不恼,仍是笑盈盈的,“我们走过莲塘从西侧院回去。”
那最少也要两刻钟,可是也确实该走动走动了。
卫亦舒与他出去,亭外的六个青衣奴又无声的跟着他们。
“奴给女郎的手炉添一些炭。”
卫亦舒随手将东西给她,继续同他慢慢往前走。
“我今日久了,梦也多得很,不过,你猜猜我梦见了谁?”
卫斯越摇头,“长姊的梦境,我如何得知。”
她不满的催促他,“所以才要你猜嘛,你认得的。”
他想了想,方才道“沈家女郎。”
卫亦舒惊叹道“你怎么知道?”
“能叫长姊问起我的,也只有沈女郎了。”
他们认识的人不知凡几,从宛南到江全,卫亦舒还以为能为难一下他。
“我梦见和她去打猎,碰见了一只纯白的鹿,很是好看,只是钻进林子里,转个弯就没了踪影。”
她自顾说着,卫斯越却听得认真,两人一路慢慢走着,习惯了冷风,她竟也觉得没有刚才那样冷了。
“祥瑞入梦,长姊的病一定会好的。”
他们正穿过梅园,白雪皑皑,一片晶莹中点点红梅愈发的耀眼。
卫亦舒伸手勾了一枝下来,无奈力气不够,反而被溅了一身的雪。
她狼狈的吐出嘴里的雪,心情却大好,“斯越,我觉得今日剪梅花也不错。”
青衣奴提着灯笼给她照亮着眼前的梅花,卫亦舒看着颤巍巍的梅枝,转头要叫青衣去拿剪子来,眼前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方才勾的那支折了下来。
“明日我们再挑些好看的剪。”
卫亦舒仰头看他,眸中好似盛满了星子,“你好烦。”
卫斯越含笑点头应和“是我烦到长姊了。”
……
卫亦舒伸手接了梅枝往院子去。
“我们这算携灯折梅了吧?”
“自然是算的。”
“斯越,你不烦,你很好。”
“长姊,我知道了。”
两人谈话间,便到了院子,团圆和福宝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他们回来,忙上前去接了伞和灯笼。
“东西已经发下去了,两位医师和梁女医那里也送去了。”
卫亦舒边走便将轻裘准备解下来,“你们吃了吗?”
福宝道“等着女郎回来一起吃。”
卫亦舒忽然停住脚步,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福宝,你今天穿得圆滚滚的,好可爱。”
福宝红着脸微微后退,“是。”
卫亦舒不逗她了,快步进了屋,室内温暖如春,她将轻裘递给一旁的小红,来到炭盆前暖手,“斯渺还没有过来吗?”
这个时辰了,也该回来了才是。
小红一边将她的轻裘放好,一边道“已经回来了,只是那个时候女郎还在散步,就说明日再过来,让女郎早些休息,夜里少看些书。”
卫斯越去了轻裘,正在洗手,等她坐下了,方才擦干净坐在一旁。
“我现在倒是有些渴了,你把糖水拿来。”
小红诶了一声,将卫斯越的那一碗浮元子呈到他的案上,方才起身去拿晾着的糖水。
如意把轻裘交给外头候着的雪融,顺便拿了巾子给他,“你跟在后面,怎么也不知道撑把伞。”
雪融擦着头发和脸,憨笑道“雪又不大,哪有奴给自己撑伞的。”
擦完了,还是很客气的与她说了声谢谢姊姊。
如意顿了顿,“你去耳房歇一歇,我等下给你拿碗浮元子来,你吃完了也就差不多了。”
雪融连连道谢,“好姊姊,你是我的亲姊姊。”
如意啐他“你平时像是个闷葫芦,这会儿得了好就姊姊、姊姊的叫着,也不怕闪了舌头。”
雪融一向与小红来往,哪里经得住她这样厉害的舌头,只挠着头讨好的笑着。
如意见他这样,到底不忍,“我同你说玩笑话,你快去。”
两人说话不过片刻。
卫亦舒正与斯越商讨着,“就一颗。”
卫斯越叹了口气,将碗移到了一旁,“今日太晚了,明日再用。”
他碗中三颗浮元子圆滚滚的,糯糯的,看着就喜人,卫亦舒现在就觉得自己碗里的蛋花糖水没什么滋味了。
“行吧。”
比起口腹之欲,还是性命更重要些。
吃完了,卫亦舒就同他说着梅枝放在哪个瓶子里。
她实在是个喜新厌旧的主,卫斯越特意叫人新换了一批瓷器,这样一来,她更挑得厉害。
左右两个白瓷瓶,一下觉得这边好,一下觉得那边好。
卫斯越开始还能与她分辩,后来便顺着她,再后来索性自己捡了书看。
卫亦舒见他敷衍的坐在那里看书,欠身将他的书抽了出来,“你说哪个好?”
卫斯越无奈道“长姊,明日一定让你吃浮元子。”
卫亦舒一时被识破了戏弄他的心事,讪讪的将书还给他,“我又不是为这个。”
卫斯越见她安分了些,方才道“长姊这次除了病好了些,心情也好了许多。”
卫亦舒自己也想了想,“是我今日心情很好。”
卫斯越脱口而出道“是因为袁家阿兄来了吗?”
这话一说,一室静谧。
小红和如意面面相觑,又迅速识趣起身忙自己的事了。
卫斯越张了张口,思绪已然杂乱不堪,后知后觉的喊了声长姊。
他脸上的后悔和自责没有丝毫作假。
“长姊,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过难听,卫亦舒敛了笑,闭口不答。
卫斯越往她身边挪了过去,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长姊,我只是……只是一时昏了头,以至于言行无状,这句话不是我的本意。”
卫亦舒低头看着被他牵住的袖子,轻声道“那你想说什么呢?”
她知道他不是一个会用这种时代特色下带有黄色侮辱性的话来戏弄自己的人,生气固然是生气的,可她更想知道他怎么会这样想。
卫亦舒想抽出衣袖与他好好谈谈,稍稍动了一下,衣袖就被他拽得更紧了些。
“长姊,我以为你的开怀是因为他来了,你们一向很聊得来。”
人是说谎的高手,却在坦诚面前寸步难行。
嫉妒与咳嗽一样,忍不住,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