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做回好人

秦风接了一个电话，原来是导师赵景眀打来的。

赵教授已经从西都回来了，让秦风明天陪他去“淘月楼”见欧阳琴。秦风正好给两位老师准备的礼物还没有机会送出去，立刻欣然应允。

齐子扬等得不耐烦了，拽了秦风就要走，就在这个时候，拍卖会场的门口，聚集了能有好几十人，在那里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子扬就要过去看看，反被秦风拽住了。许是昨晚在沙发上没有睡好的缘故，就想着回去好好补一觉。

两人刚出了古玩城大门口，就看见在门口的石阶上，坐着那个被秦风留意了的乡下老爷子。

老头儿脚下的台阶上放着一个黄绿色的帆布书包，右手夹着一支手卷的旱烟，正一口一口的狠命吸着。

那张满是皱纹、灰暗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粗糙的老手一把一把抹着眼泪。

齐子扬看秦风转过身看那老头儿，不由得也看了几眼。

“哥，别看了，这老爷子不是拍卖行门口的那位吗？一看那样儿，肯定是被拍卖公司给忽悠了，这帮孙子不欺负老实人都有罪啊！”

“怎么的？拍卖公司忽悠他这么一个老头干什么？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秦风一看老头儿的样子，心里就感觉不舒服。

“哥，你这就不懂了，拍卖公司那点儿事我太知道了，兄弟我好歹在古玩城里面也混过一段日子，拍卖公司给卖家拍卖东西是要先收取宣传费的，不管东西能不能成交，宣传费用是不退的。我敢打赌，这老大爷肯定是来卖东西时被拍卖公司的人给盯上了，然后忽悠他把东西交给拍卖公司去拍卖，并保证说东西肯定比他自己卖价要高得多。卖出去更好，还能收取成交提成；卖不出去，最起码挣到了先期的宣传费。这样的事多了去了。”

“这不是既要当b子，还要给自己竖个牌坊吗？”

秦风听明白了这里面的猫腻，不由得心里骂道。

不由自主的向老人走去，齐子扬一把没拽住秦风，也只好跟了过去。

老人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秦风，并没有说话，那股旱烟的辣味呛得秦风不由得咳嗽了起来。

老人赶忙把手里的烟用脚碾死了，并把剩下的半截烟头儿揣进了衣兜里，满眼不解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秦风不由得心里一酸，他掏出自己的香烟递给老人一支，老人犹豫着接过了。

给老人点着了手上的香烟，舒了口气问道：

“大爷，你这是怎么了？坐这哭什么？”

“这帮瘪犊子！欺负人啊！”

老人又狠命的吸了一口烟，恨恨的对秦风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时候，旁边有几个人一看这边有热闹可看，不由得就凑了过来。

“哥，赶紧回去吧，还有事呢。”

齐子扬显是不想让秦风多管闲事，拽了他的胳膊就要走。

秦风甩开了齐子扬的手，仍旧等着老人的回答。

“这不是刚才在拍卖会被人家骗了的老头儿吗？”

“怪可怜的，这么一个乡下来的老爷子也骗！作孽啊！”

……

围观的几个人显是有明白这其中缘由的，不禁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起来。

这话都让秦风听到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始末，但是就像齐子扬所说，老头儿肯定是被骗了。

“大爷，你在这儿坐着也没有用啊，遇到什么事了？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到你呢！”

老人抬起头，混浊的泪眼看着秦风，嘴唇颤抖着欲言又止，似乎是不相信秦风说的话。

“老爷子，你碰到好人了，快说说吧……”

“就是，说说吧，没准儿真能帮上你啊！”

……

一时间，围在周围的六七个人一顿七嘴八舌。

“你，你是这里面当官的还是……”

老人不由得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大爷，我不是这里当官的，但你要是真有难处，我还是那句话，能帮上你的话，一定会帮你。”

“小伙子，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在拍卖会上我正好遇上了。”

一个中年男子凑到了秦风跟前说道。

经过中年人的诉说，秦风才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原来老人有一块儿奇石在这次拍卖会上参加拍卖，可是没有买家进行竞买，所以就流拍了。

老人在拍卖前几天交给拍卖公司一千块钱宣传费，拍卖没有成功，老人就要求拍卖公司返钱，可是被拒绝了。

最后央求拍卖公司返给他五百块钱也行，还是被拒绝。

老人一气之下就坐在拍卖公司的椅子上，说要是不给他返钱，自己就不走了。

结局是被拍卖公司的两个工作人员把老人连拖带拽的弄到了外面，拍卖公司也人去楼空。

秦风这才明白，刚才看见里面吵吵闹闹的，一定就是这位老爷子的这档子事了。

“大爷，你和拍卖公司签合同了没有啊？”

秦风问老人。

“哥，你傻啊，那合同老爷子能看懂吗？那帮孙子的合同，把你我都能绕进去，何况是他？”

齐子扬倒是说出了实话。

这时候，旁边有人递给了秦风一张拍卖公司印发的这次拍卖的宣传单。不过就是一张A4普通纸张印刷的而已，上面有各个拍品的照片、规格、尺寸等的介绍。

“就这样的宣传品，1000张才不到三百块钱，这拍卖公司也真够黑的！”

实际上，正规的大型拍卖公司，在进行拍卖之前，的确要通过各种媒介对拍品进行宣传，使买家对拍品做到更好的了解。但是，那宣传费用各拍卖公司的收取方式也是不一样的。有的是不收取宣传费，有的是在拍品成交以后，在成交额上适当按获得利润比例进行收取。

现在，各种拍卖公司良莠不齐，赚钱的方式那也是五花八门。最简单的，你就是拿去一件赝品，拍卖公司也会睁着眼说那是真品，给出你一个高得离谱的价钱。你同意上拍卖会的话，那就要先交纳按定拍价金额而收取不菲的宣传费用。目的不是你这拍品能不能成交，而是利用这其中的种种陷阱挣钱而已。

秦风在这张宣传单上的最下角位置，也看到了老人参拍的“奇石”照片。

这种“奇石”，连秦风这种不是专业玩石头的人都知道它的来历。

那不过就是一块戈壁滩上的玛瑙石而已，在古玩城大集上就有卖这种“奇石”的摊位，比老人这块“奇石”品相好上几倍的，价钱也不过就是在千八百块钱。

而老人的“奇石”起拍价竟被标到了5000元的高价。

除非真有喜爱这玩意儿的买主儿，不然是不会竞拍成功的。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秦风也长出了一口气，还以为有天大的事呢，他也就心里有底了。

“大爷，你也别难过了，这样吧，我给你一千块钱，把你的这块石头卖给我吧！你呢，也好快点儿回家。你看怎么样？以后，要卖东西，就周六、周日来这里摆摊卖，自己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别再轻易上当了！知道吗？”

“小伙子，那感情好！感情好！你说的是真的吗？”

坐在台阶上的老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伸出那枯瘦的双手抓住秦风的手不放了。那双混浊的双眼立时也就显出了精神来。

“老爷子，你是碰到好人了！”

围着的几个人不禁叫起好来。

秦风本来也没想出这个风头，只是不说给老人一千块钱，看来这老爷子死也不会从这台阶上起来了。

齐子扬见自己也插不上话，不过看到这一幕，秦风在他眼里的形象就更高大了许多。他也没再说什么，上前把老人的包拿在了手上，递给了老人。

周围的人见没有什么看头儿了，也就散了。

老人把包抱在怀里，对秦风是连声道谢。

不过，看秦风也没有立刻想要往外掏钱的意思，就站在那里又现出失望的神色。

“大爷，是这样，你也别急，我的店离这里不远，我出来也没带现金。一会儿我去给你取去，你是在这儿等我？还是和我一起去取？”

“我，我还是和你去取吧！”

老人显得不好意思的说道。

秦风让齐子扬拦了一辆出租车，把老人带回了手工坊。又叫了几个菜给送了过来。

老人看来实在是饿了，一个人吃了秦风和齐子扬两个人的量。

等吃饱了，许是知道自己被骗去的钱有了着落，老人的心情也就好了一些，话也就多了。

老人姓赵，今年还不到六十岁，可看起来足有七十开外了。用他自己的话说，都是操心操的。住在离桦城近三百多公里的小山村，老伴二十年前就去世了。一个儿子开货车跑长途运输，并且也结婚生子了。

老人自己饲弄家里的田地，日子本也过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可是，儿子三年前出了一次交通事故后，躺在床上足足养了一年有余。

现在虽说养好了病，可也落了残疾，重活儿也不能干了。

儿媳妇在出事后不到半年就和儿子离了婚，还把人家给的赔付金卷走跟别人私奔了。

儿子就想自己有做豆腐的手艺，现在就想开个小豆腐房，好供孩子上学和改善一下家里的日子。

于是就想着家里有什么值钱的家当拿去卖了，先把豆腐房办起来。

儿子在跑运输的时候，全国各地都走过，碰到好玩儿的东西就拿回家来给孙子玩。

这块“奇石”就是儿子拿回来的，这样的石头自己家里攒了好几块，听人家说，这东西在省城能卖上个好价钱。

于是，自己就背着石头来碰碰运气。

这段日子也在古玩城卖出了五六块，一共卖了不到两千块钱。也舍不得住旅店，就在火车站对付了。

本想卖掉最后一块石头就回家，没想到被拍卖公司的人给遇到了，就忽悠老人来了这么一出，老人也是怀着一份侥幸的心理，想着万一能卖个好价钱不是更好吗？

“小伙子，我也看出来了，你们俩都是好人，大爷不能白要你的钱，你少给我些就行，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老人从包里掏出那块“奇石”放到了桌子上。

“这些天，大爷也看明白了，这东西最多也就值百八十块钱。你买了它也就算帮大爷了！”

“行，大爷，你这块石头我还挺喜欢的！这样，也别一千和几百的了，我给你五千块钱，也算咱爷俩今天有缘碰到了。”

一番推让后，老人把五千块钱放进了包里的一个白铁皮饭盒里，又向秦风和齐子扬道了谢，急着要赶回家了。

齐子扬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硬塞给了老人，让老爷子打车去车站。

齐子扬对秦风花五千块钱买块石头也没有什么微词，五千块钱对他来说，也就是和美女吃顿饭而已。

况且齐子扬算是第一次亲身接触到社会底层人的生活，心里一时也是感觉沉甸甸的。

两人收拾了一下吃完的饭菜，坐在沙发上喝茶。

秦风让齐子扬喝完茶赶紧回家，自己也想好好睡一觉，今晚说什么也不想睡沙发了。

齐子扬就调侃他说，你又不是靓妹，就像我稀罕在你这儿睡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刚拿了钱走了十分钟左右的赵大爷又推门进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不会嫌给的钱少吧？还是钱丢了？

都张着嘴看着老人，谁也没说话。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吓着了？”

老爷子倒是先开了口。

“大爷，咱不带这么玩的，你要是不想卖，那石头就在桌子上，你拿走就行了！”

齐子扬指了指案子上的那块奇石，对老人说道。

“你们俩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老人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本书，走到秦风面前递给他。

秦风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用双手接了过来。

这才看清，原来是一本书画册页，长能有二十厘米，宽四十厘米左右。

册页保存的还不错，封面和底页都由墨绿色绢布装裱而成。

颜色显得褪色了不少。封面上写有几个字：一百又八将。

粗略看了一下，册页大概有五十多页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