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疑是大千
打开第一页,秦风眼前就是一亮,只见白色生宣纸页上,用大写意技法寥寥几笔勾勒出了一个威武、霸气的头陀武者形象,尤其是武者头上的长发,只用了三四笔的拖、转、甩笔法,墨色的实与飞白的结合就淋漓尽致的展现出了行者武松的十足气韵。
武松手上挥舞的戒刀,直插向前方,淹没于纸端,冷冷的杀气跃然纸上、呼之欲出。
画面靠右侧竖行行草书题字:“一百单八将之中,吾独喜行者武松,真汉子也!远胜了宋公明委曲求全、只顾受招安之辈,大丈夫打虎武松者也。”
再一看落款:“张三疯写。”
秦风翻到第二页,见画着一个和尚,一看就是花和尚鲁智深。
只见画面下边的鲁智深头枕着那条巨大的禅杖,酣然入定。后面是泼墨效果的浓淡渲染而出的江水。而鲁智深身上宽大的僧袍飘飘洒洒的罩住了整个身体,只露出赤裸的一只手臂和头部,一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悠然味道。
在画面江水空白处行草书题字:“鲁智深,鲁智深,起身自绿林,两只放火眼,一片杀人心。忽地随潮归去,果然无处跟寻,解使满空飞白玉,能令大地作黄金。”
落款题字:“张三疯写。”
秦风一页页的翻看下去,燕青、石秀、时迁、李逵……《水浒传》中一百单八将中的人物一个个的跃然纸上。只是画到第五十个人物的时候,后面就没有人物画像了。
秦风不觉的感到纳闷,直画到第五十个人物,诸如宋江、卢俊义、呼延赞、关胜、秦明等响当当的人物都没有出现。
反而一百单八将之中的一些不出名的草莽小人物都在了纸上。
难道是画者没有画完?还是画完了被撕掉了?仔细看了一下,册页并没有撕掉再粘连的痕迹。
再往下翻了一页,竟然出现了一页的行草小字。
秦风认真看了一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一页小字写的是:“吾于大漠石窟中写画,盘缠已断三日,无以为继,向友人所借黄金不知几日方可到。恰逢一韩姓汉地商贾老者路过此地,接济黄金百两。无以为报,欲将所画赠予老者两幅,老者不取。谓之不喜佛像画作,只喜《水浒》中人物,遂请为之画一册一百又八将画像。应之。
特于临壁画之余,为老者做一百又八将画册,不喜宋公明、吴用之辈,遂欲置于后面画之。
不巧,老者于今日离去,一百又八将只完成五十无余,深感不安。应之于日后补遗,未知可有再遇之时,顺其然矣。
老者在此小留几日之时,长呼吾所做之事,乃疯子之为,遂落款题之张三疯,明之一朝有邋遢道人张三丰,今有大漠之画窟中又一疯人,不亦乐哉。
张三疯写之画之 留念。”
在“留念”两个字的下面印有一个方形的红色印章,上面的大篆体的字体秦风倒还认得,是“大千”两个字。
“哥,你怎么了?傻了吗?”
齐子扬推了一下完全沉浸在画册里的秦风,才使秦风从惊喜、沉迷、惊叹的心境中惊醒过来。
“大爷,这画册是从哪里来的?”
“我这辈子还没占过人家便宜,要不是难处都赶在一起了,我怎么能要你们的钱呢?大爷本来也想把它卖了,可好几家铺子就给一百块钱,我就没舍得卖,寻思着回家给孙子玩儿。大爷走后才想起来,看你屋子里的摆设,猜想你可能会喜欢这玩意儿。大爷就把它送给你了,留个念想儿。这是我儿子在跑运输的时候,说是救过人家的命,人家就把这个给了他留作了纪念。行了,两位小哥忙着吧,我走了。”
老人收拾好了帆布包,转身就往外走。秦风连忙拽住了老人,把他让到了沙发上。
秦风一看画册之中的题字风格和最后一页题字内容,心里就想到了一个人。
要真是这个人的真迹,画册可就价值不菲了,只是自己不敢断定真伪。
秦风让老人在楼下等一会儿,他拿着画册说到楼上拿放大镜好好看看。
齐子扬没有跟上楼,因为他对这个也没有多大兴趣。于是在楼下陪老人聊着天,听老人给他说村里的奇闻轶事,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到得楼上,就是想用自己的特异功能鉴证一下这本画册是不是自己所想之人的画作。
他不想让齐子扬对自己的特异功能引起怀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好找了个借口。
紧张的把画册放在床上,用毛巾擦了擦手心出的汗,然后郑重的坐在床上,把画册捧在了双手,闭上了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慢慢的,他就感觉掌心又传来了那种温热的气流,倏的进入了体内。短短持续了四五秒钟的的感觉,远没有蔡京书法真迹给自己带来的感觉更强烈。
但是秦风还是感觉到全身有一种舒适、惬意的通透快感。
同时,眼前瞬间也浮现出了茫茫黄沙大漠的景象。随着那股气流的消失,那景象也在眼前不见了踪影。
这种伴随着气流眼前浮现景象的情景,秦风只在蔡京书法真迹上体验到过,他猜想也许是自己对书画的偏爱,导致更容易进入一种浮想联翩的境地所致。
“哥,老爷子要走了!你快下来啊!”
齐子扬在楼下大声喊着。
秦风深信感觉不会错的,一定是那个人的作品!
只是在各种资料的记载中,还没有提及到此人有这样的作品存世,就是在各种轶事的记载里也没有出现过。
所以秦风决定还是有机会找个书画鉴定专家给掌掌眼。也好验证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忽然想起来,明天不是和导师赵景眀约好去看欧阳琴吗?何不拿去让欧阳琴给看看,最起码她对此人的书法会有鉴别吧?
下了楼,看赵大爷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正被齐子扬拉着不让走。
“大爷,你别着急,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家。你看怎么样?”
“那感情好啊!大爷给你杀笨鸡吃!不行,不行,大爷还是自己走吧,离这里太远了!”
秦风把大爷按坐在沙发上。把画册用手拍了拍,对老人说:
“大爷,我跟你说实话,我喜欢你这本画了,你不知道,这画啊,可比你的那个石头值钱多啦!”
秦风刚才在心里想了,蔡京书法真迹自己卖了二百万,这画册带给自己身体的感觉要比蔡京书法真迹稍弱,即使是别人仿的,能达到如此绘画水平的人也着实不易了。十万八万的总该值吧?反正自己卡里还有近二百万,这钱也是白捡的一样,就当行善积德了!即使这画册不值钱,留着欣赏也是好的。
“什么?真的假的?”
这话不是赵大爷问出的,而是一旁的齐子扬。
“我也不敢确定,但是有一种感觉应该是的。”
“哈哈,原来是感觉。”
齐子扬禁不住一声叹息。
“值多少钱大爷也不要了!你给大爷已经不少了……行了,大爷还急着赶车呢……”
“唉,大爷,我说的你怎么不信呢?好了,好了,你别着急,我说送你回家,就一定送你回家!”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
赵大爷显是不耐烦了,一张老脸都激动得有些变形了。
“大爷,这样,你这画册我买下来了,我给你十万块钱!你看行不行?”
“什么?你疯了吧!?”
赵大爷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已是目瞪口呆,齐子扬从沙发上窜了起来,发出了上面的惊呼声。
“你说什么?多少……多少钱?”
老爷子双手一把抓住秦风的胳膊,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就像钳子一样生猛有力。
“大爷,没骗你,我给你十万块钱!你要是同意,我就买了,不同意的话咱们再商量。”
“孩子,你没骗我?真没骗我?”
老爷子赶忙松开秦风的胳膊,用手擦了擦眼睛,那双混沌的眼睛现在都已经象要冒出火来。
“大爷,我不会骗你的,你要是同意,一会儿我就给你拿钱去。”
把画册放在沙发上,拍了拍老人的手。
秦风太知道这种财从天降的感受了,自己卖掉蔡京书法真迹得到二百多万的时候,和此时赵大爷的心情毫无二致。
“哥,你上楼一下,我跟你说点儿事。”
齐子扬硬拽着秦风上了楼。
“哥,你是不是有钱烧的?你确定那玩意儿能值那些钱?你就是想帮他,也不能这么玩儿吧?你要是有钱没地儿花,你可以给我啊!”
齐子扬一上楼就对秦风劈头盖脸的来了一顿。
“行了,兄弟,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件东西很不错,再说我也是真的喜欢,就是它不值那些钱,但在我心里,它已经值了。哥知道你的好意,你放心吧,没事儿。”
齐子扬见秦风是铁了心,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两人下了楼,看见赵大爷此时坐立不安,一双渴望的眼神就不停的看着秦风,生怕这时候秦风变卦了。
秦风倒是害怕老爷子会不会象范进中举一样有个什么好歹,那自己倒有罪过了。
“孩子,你说的是真的吗?真能给我那么多钱吗?你可别拿大爷寻开心啊?”
老爷子都快成魔怔了。
“大爷,你别激动,一会儿我带你去银行办个存款折,我把钱存在折里,这么多现金你拿着不安全。回家用钱的时候,再去银行提钱,你看行不行?”
“行,行,行,大爷什么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也不用给那么多,给我五万就行了。”
秦风领着赵大爷到银行办理了存款折,把八万块钱存进了折里。
老爷子让秦风给他两万现金,说老家那里去银行不方便。
实在是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拿这么多现金坐车回家,一看老爷子把装钱的帆布包紧紧的抱在怀里,再蠢的贼也会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开车送赵老爷子来回的几百多公里路程,有一多半是齐子扬开的车。
秦风丝毫没觉得疲惫。齐子扬倒是累的够呛。
把秦风送回到工作室,这小子就回家休息了,也不好意思再霸占秦风的床了。
把那本“一百又八将”的画册又拿在手上,一页页的翻看着,揣摩着画者的笔意,越看越是觉得回味无穷,受益匪浅。
在秦风心里,他断定这本画册出自一个人之手,这个人就是——张大千。
张大千,二十世纪中国画坛影响巨大,又最为传奇的国画大师。还被称为“画坛皇帝”,他的作品以高於同辈画家数倍的价格在国内外国画市场高居榜首。
张大千擅于临摹前人古画,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他的泼墨大写意画作独步天下。其更大的艺术成就,就是在1941年到1943年历时三年到大漠深处的敦煌莫高窟临摹了历代壁画,成就辉煌。
敦煌面壁三年,花费数百万之资。其中不少钱都是借贷而得。
所以秦风在用自己的特异功能对画册进行了鉴别之外,看到画者最后写下的创作此画册的原因,马上就想到了此画册为张大千的作品。
如果能考证出秦风的断定是正确的,那这本画册所画内容可就是了张大千绘画艺术史上的一个奇葩,它的价值就不可估量了。
秦风越看越爱看,越看越睡意全无。
这一夜就沉浸在兴奋之中,天都快亮了,才抱着画册睡着了。
等赵景眀教授打电话给他的时候,秦风才从床上爬起来。赵教授就让他直接开车去欧阳琴那里,他自己坐出租车已经出发了。
到了欧阳琴入住的小楼,就看见赵教授和欧阳琴站在院子里悠闲的说着话。
欧阳先生经过这段日子的休养,腿痛的老毛病已经好转了很多,现在已经不用坐在轮椅上了,右手拄根手杖就能慢慢走路了。
向两位老人问了好,看见赵教授头发又明显白了不少,但是精气神很足,尤其是那目光像是能穿透人的心思。
看肖羽寒并没有出现在欧阳琴的身边,心里隐隐有一丝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