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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九) 少主打石山

只听见身后传来水花溅落的声音,迎面跑过来的少年与长灯擦肩而过,站在河堤边。长灯转过身去看他。

“没打中?再来。三,二,一——嗨呀!”

少年抡起手臂在空中画了几个圈,然后蓄足力气,使劲往前一扔,白鸡蛋越过三四丈宽的河流,砸在了对面寸草不生的白石崖上。“喀——”一声脆响,又骨碌碌滚落在地面上。

长灯这才知道那不是鸡蛋,而是白花花的鹅卵石。看看对面的地上,已经堆积了不少大小不一的石头。

“打中了,打中了!哈哈哈哈哈。”少年高兴得跳了起来。

后面一大群人走近了,长灯靠到边上去,让出一条路来。

“你这个小娃娃又该顺风顺水咯,快跟着你爹学做生意去。”说话的是个胡子花白的七旬老者。

“我不要,我要念书考取功名。”少年回答得很爽快,还在看刚才那颗石头落下的地方。

紧接着一阵杂乱的“嗒嗒嗒”“噗通”声从前面传来。

苦恼声,抱怨声,欢笑声在长灯耳边回荡。看着这些人的举动,他不解又好奇。

“大伯,抱歉打扰一下。”他走到刚才那老者身边,道:“请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来,你也扔一个。”老者打量了他一下,笑着递过来一颗白石。

“嗯?”他虽然迷惑,但还是接过了。

“叫你扔就扔嘛,保准没坏事。”老者乐呵呵的很热情,又示意长灯朝旁边一个壮年看去,“就像他们那样,把石头扔到对岸,碰到对面的石崖才是最好。”

长灯没有说话,做了一个“嗷”的口型,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抡起手臂,准备扔过去。

“这样不行啊年轻人,你这衣裳太碍事了,影响发挥。”老者又看了看他身上的披风。

“没关系的。”长灯弯弯杏眼,右手臂蓄足力气将石头扔了出去。

“哇,谁扔的?”看着对面的石崖上突然被砸出一个小窟窿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四处张望。

“年轻人手劲可以嘛。”老者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还算波澜不惊。

“啊,那个……所以您能告诉这是在做什么吗?”长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太阳穴。

“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娃子。”老者先哈哈两声,接着又道:“对面那石崖叫做‘少主打石山’,这扔石头嘛,是我们这里的一个习俗,传了四百多年了。”

有两句民话是这样念的“正月十五放天灯,二月十五打青石”,“单月拜运神,双月扔青石”。

放天灯好说,就是向神界祈愿。而要求好运只能在单月,双月拜不得神运官,于是就靠“打青石”了。

至于这扔青石嘛,还得从四百年前的传言说起。

据说对岸那面石崖,是一位名门宗派的少主摸过的。那少主年轻气盛,说要体验民间疾苦,经过这里时,正好看见有人在凿山做工,他不听劝说决心要留在这里,帮忙打了几天的石头,最后还是被家里人叫走了。

没过两天,少主所在的宗派出事了,还牵连了民间百姓,那些年才叫真正的人间疾苦,民不聊生。

再后来,各种天灾人祸接踵而至。终于有人受不了跑到这里来发泄,对着那块崖壁又骂又打。

所以,这里的扔青石,就是要把霉运扔走。若是运气好,石头碰到了石崖,就会有“少主把你所有的霉运吸走”的说法。

“那少主岂不是霉运缠身了?”长灯歪了歪头。

“不会,少主命格奇特,走到哪儿霉到哪儿,以毒攻毒嘛。况且,他都是四百多年前的人了。”老者目视着前方。

长灯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行了一个礼,“谢过大伯,我还想请问一下,常乐县是朝这个方向走吗?”

“过了我们这个镇,一直朝东走,不到一个时辰。”老者伸出手朝东边指了指。

长灯再次道谢,临走时,老者的孙女塞给了他两个白鸡蛋。

常乐县附近多水,但是县城里的河流小溪不算多。有一条三丈宽的河流将整个县城分成了南北两个区域。

这里比他想象中的更热闹。或许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人间气息了,于是在来到常乐县之前,他自动将神界的氛围带进了想象,虽然和谐但总少了点生气。

一路走过来,果真只用了一个半时辰,现在过了日中,出了点太阳蒙在薄薄的雾气中,并没有太多温度。

县城不大不小。说大吧,这里的人好像都相互认识,据他的观察,街上的路人商贩遇见了都能熟络地聊上几句。说小吧,又看不到县城的尽头。

突然有一匹快马擦身而过,只见得上面坐了一个墨衣男子,飞快地不见了影子。

他后背吃痛,转过身去,一个中年人挑着两箩地瓜,在摇摇晃晃,可能是刚才为了避让那匹白马,一时间没站稳。戳在他背上的,正是那人肩上的扁担。

“哎哟哎哟对不起,没撞着你吧?”那人放下箩筐,赶忙道歉。

“啊?没有没有。”长灯这才反应过来,不过倒是挺痛的……

“你是外地人?”

“嗯,是。”

“哈哈,这两天外地来的可多了,明天江顾两家结亲,你也是来吃席的吧?”那人挺自来熟。

“啊,是。”长灯原本想说“是来探亲的”,既然对方这么问了,那就是吧。见那人有些摇晃,他帮忙扶了一把箩筐。

“那你快去吧,别耽搁了,让主家给你安排落脚的地儿,哈哈哈哈。”说着,那人扎起马步,两腿蹬直,又挑起扁担往前走。

“那个……先生?”这种年纪不上不下的最难称呼,长灯想了半天,着实不知道怎样叫才好,所以嘴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叫住了那中年人。

“你在叫我吗?”那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

“是啊。”他弯弯杏眼。

“公子还有什么事吗?”突然被人叫了“先生”,那中年男人不知道是惊喜还是羞涩,眼里更多了几分笑意,也礼貌性的称他一声“公子”。

“我想请问一下,江……顾宅怎么走?”他原本打算先去江家看看情况,不过又想到天灯是顾心知放出来的,肯定首先要去祈愿人那边。

“呐,过了这条河,往南走就是顾家。”那人还有些疑惑,居然会有人找不着亲戚家的?虽然这样想,但还是腾出一只手来,指了指河的对岸。

正好一顶四抬小轿从转角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几个仆从,拎着大包小包。

那人又道:“他们肯定也是去顾家贺喜的,你跟着走就对了。”

听罢,长灯道了谢,匆匆过桥,跟在了那行人之后。一路上,从那些过路人口中得知,河以南是顾家,以北是江家,明日一早江家就要去顾家接亲。

一路上,让他怎么也想不通的是,祈愿上明明写着“两月后的今日是成婚之日”,可是明天也才二月十六啊,为何提前了整整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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