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四十）又欠巨额人情
或许今日比前些天要暖和，天南星觉得有些热，将帽子摘下，垂在后背。
春风吹来，带着花香，拂过脸庞又穿过发丝。他突然回过头，正好看到发梢被吹到了凌北辰的胸口前，赶紧拉下来，在背后整理好。
他问：“你是魔界的人？”
凌北辰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表示默认。
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着，又道：“但是我看着不像啊，你是有实体的。”
“魔族之人未必都是虚的。”凌北辰似乎笑了一下。
“这话何解？”他回过头。
凌北辰笑而不答。
他不好意思再追问，认为或许这已经涉及到了魔界的机密，于是又换了个话题。
“你为什么要帮我？”听起来有点傻。
“我这人交朋友看缘分。”凌北辰答得爽快，可能是早就把答案想好了。
“那你也是有意要带我去桃李村？”
“你认为呢？”凌北辰反问，有意无意的伸手摸摸垂下来的柳枝。
“那一定得谢谢你啊，这可帮了我大忙。”天南星眼里除了笑还带着感激。
“你打算怎么谢？”凌北辰微微偏头看着他。
“……？”谢当然是要谢的，只是现下还没想好，毕竟他身无分文，目前就是个废材。他也没想到凌北辰会这样问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关系，先欠着也行。”凌北辰轻笑一声。
“那之后我打个欠条给你。”天南星想了一下，看着他认真地回答。
单看凌北辰的身形，是个青年，但从某些方面来看，又还带着些少年才有的气息。
两人继续向前走，天南星多次欲言又止，想问些其他的，又感觉自己的问题好像太多了，怕给刚结识的这位朋友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于是他选择了闭嘴。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凌北辰看出了他的心思。
“那麻烦你啦。”被看出了心思，他赧然地笑笑，“我想问，你是如何知晓鬼王江落的事的？”
“去鬼界转过一圈。”
答案简洁至极，好吧，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人有意简化的回答，就表明着不想过多讨论这个话题，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于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来人界做什么？”
“既然你可以下凡，那我也可以出界咯。”凌北辰食指交叉，扣在后脑勺，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更高了。
“你知道降世临神吗？”
“你对魔界的事很感兴趣？”凌北辰微微一怔，放下双手，又看着他。
“也没有啦，只是，嗯……”天南星抿唇想了想，“听朋友说过他的事，觉得他很了不起，也很敬佩他，所以就多问了几句。”
凌北辰沉默良久，没有回答。
“如果你不方便说，那我就不问啦。”他抱歉的笑笑，心道可千万别犯了魔界的禁啊。
良久，凌北辰忽然道：“你不用敬佩他，一个废物而已。”
“？！”天南星听了有些惊愕。乐千羽说连魔尊都要忌惮七分的降世临神，现在眼前这个青年的眼中就变成废物了？如果真的如他猜测的那样，凌北辰就是降世临神，那也没什么可惊愕的了。
一路上，两人一问一答，天南星对于凌北辰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有青年人特有的嚣张，并且嚣张得很有度，不过火。很随性，给人一种洒脱的感觉。
看似不像苏大人那样温文尔雅，复苏那样热情洋溢，千羽那样不拘小节，南云那样性烈如火。眼前这个人更多的是率真，相处起来也很自在。
忽的发现他们在漫无目的地走着，已经从常乐县的西边到了东边，他停住脚步，问道：“北辰，你要去哪儿？”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凌北辰想也没想，看似随意好像又很认真。
“啊？那个……”天南星有些犯难地挠了挠耳根，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要是身上有钱还好，可以先找家客栈住一晚再做打算。
“我带你去个地方。”凌北辰看出了他的顾虑，迈出长腿，走在了前面。
大致能分辨出来，他们走的这条路是通往桃李村的那条。只不过最后到的地点不是桃李村，而是三山旁边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或许在桃李村的范围之内，依然桃李漫山，花开得正艳，不同的是多了一些其他品种的树木。
沿着石阶向上，山坡的半腰是一片平地，种着一簇簇高耸的翠竹。
穿过翠竹，便看见一排小竹屋。小竹屋的前方是大片的青翠草坪，草坪中间开了一个浅湖，在太阳的照耀下映出了天空的淡蓝色。
浅湖的中间被一座可容三人并排通过的小木桥隔开，右边的湖面上飘着八九朵粉红色的睡莲，左边的湖面上建了一个小凉亭。
四周种着各种果树，花朵正向阳开着。走进这里，再浮躁的心都能立刻平静下来，是不少文人雅客向往的隐居地了。
“这是？”天南星停在最后一梯石阶上，虽然眼前的景美得移不开眼睛，但他还是看向了凌北辰。
“喜欢吗？”凌北辰并没有直接回答。
天南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景象似乎在哪儿见过。
“送你了，当是见面礼。”凌北辰笑着走到前面去。
“这……”一来就送地产？也太豪横了！他可担待不起这么贵重的见面礼，连忙摆手，“不不不北辰，那个我……这个，我不能收。”
凌北辰转过身来看他，不语，唇角微微扬着，本来凌厉的凤眼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和，“没关系，反正又不是我的。”
“嗯？”天南星疑惑，既然不是自己的，干嘛要随便送人啊？
“江落的，他不缺这块地。”明明是鬼王江落的地盘，凌北辰说出来就像是自己的一样，“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他说好了，今后只管住。”
“那，要付房租吗？”这才是天南星关注的重点。
“都送给你了，要付房租的也是别人。”凌北辰靠着竹屋前的栏杆，又笑了一下，或许是觉得眼前的人很可爱。
“但是……”天南星站在木桥上，望着湖面的睡莲，喃喃着还想说些什么。
“哥哥。”
极为轻声的，又像是试探的，传入了他的耳朵，打断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