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咱该不该也有点格局?
魏征他们几个合住的大院中。
江晓后悔来看热闹了,并且想掉头溜走。
首先,原以为两大喷神能骂出点花儿来,但一见之下,大失所望。
魏征和萧瑀骂人的话翻来覆去就是“竖子”、“老贼”、“愚汉”、“田舍郎”之类的,别说后世的泼妇,连四将军麾下的糙汉都不如,一点都不生猛。
看来“尔墓之木拱也”(和坟头草两尺高一个意思,以后骂人可以用这句,够逼格,而且要是对方不知道啥意思,还可以多讽刺一句)、“何不以溺自照”这类名传千古的“骂句”也不是随时都能听到的。
其次,两人争论的问题居然是土地问题,从井田、授田、名田、王田、屯田、占田到均田,两人争个不休。
这问题在这个时代就是无解的嘛,吵来吵去也没什么意义,何必呢?
再看旁边苏程尉迟秦四人,一副只要两人胆敢动手就立马“拿下”的架势,那还有什么热闹好看?
回去和孩子们一起玩“跳跳龟”还更有意思一些。
“站住!”
魏征大喝一声,直接把缩头准备开溜的江晓吓了一跳。
萧瑀也看到了江晓,上来一把抓住江晓,怒道:“安可视而不见?!”
江晓顿时苦逼,你们吵你们的,怎么一下都冲我来了?
自己这么招喷的吗?这热闹看的……
连忙转头看杨广,想让杨广来帮他解围,谁知杨广早已躲到了一旁,正仰头看天,一副关我屁事的表情。
江晓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被“坑”了。
“此事已到非有定论之时不可!”魏征抱住江晓一只胳膊生怕他跑了。
“不错,时至今日,堡内因‘争地’已有数起殴斗之事,再不可等闲视之!”萧瑀则抱住江晓另一只胳膊,和魏征死死将他夹在中间。
江晓叹口气,知道今天这事再也躲不了了。
其实,坞堡出现“争地”之事,杨广、魏征和萧瑀已经和他说过多次了,但他一直都打哈哈,从未正面回应过。
因为江晓很清楚,“争地”意味着什么。
坞堡现在默认的是“原始公社”那一套,这是在坞堡最初所有人均无“资产”,都是“外来户”的基础上,由小到大天然形成的,所有人同吃同住同劳动,虽各有分工,但都参与分配。
这一套并不是个“全新事物”,杨广他们也根本不陌生,因为先秦时期便是如此。
而且这一套在目前条件下也是最合适坞堡的,起码在形式和作用上和三国时曹魏的“屯田”法一样,非常有利于“争霸”。
所以,杨广他们也无所谓,就默认这一套了。而且他们这群“志向远大”的人也根本不会在意眼前这点东西的归属。
但一般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随着坞堡人口越来越多,开垦的土地也越来越多,早先并不为人所在意的土地归属问题终于露头。
这开垦出的土地到底归谁?
魏征和萧瑀均认为,这是个要命的问题。
并且再不能只是采取“默认”的态度,而必须有个明确的说法了。
所以两人才“大起争执”。
如果说这新开垦的土地归坞堡,那必然打击垦田的积极性,因为在所有人的意识中,坞堡就是他江晓的,归坞堡就是归江晓。
那还出那么大力干什么?
虽然这想法不至于威胁道坞堡的生存,但绝对会让坞堡失去活力,进而使坞堡失去“争霸”的力量源泉,这是魏征所坚决不能容忍的。
而如果说归个人,那直接的后果就是,坞堡脆弱的分工协作体系瞬间崩溃。
开垦土地好呀,开垦出来的是自己的,至于冶铁、盖房、割漆、造纸啥的,谁爱干谁干去,有啥好处?
而这则是萧瑀万万不可接受的。
那能否继续保持原状,或者走个“中间路线”,坞堡所有和个人所有相结合呢?
魏征和萧瑀的意见倒是完全一致。
啊呸!
他们的理由是,两种方式都肯定那就是两种方式都否定,无原则的骑墙之人才那么想,而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两者的有利之处“皆废”,反而不利之处“皆有”。
所以,当苏程尉迟秦四人说“一切照旧,谁若再争,杀之”时,魏萧同骂“鼠目寸光,毫无立场,匹夫所为”,并表示四人最好闭嘴,不然他们两个一起吐他们四个一脸。
“逐月,你说,到底如何是好?”魏征和萧瑀同时恶狠狠问江晓。
“这个……”
江晓踌躇万分,转头瞥见杨广,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顿时彻底恍然。
这哪里是是魏萧争辩,分明是他们几个借机要自己表态!
那“鼠目寸光”骂的何止是四将?分明也是在提醒自己!
可是,这个问题真的是他江晓能回答的吗?
开玩笑,这个问归根到底可是所有制的问题。
自江晓打算开始为坞堡“从长计议”起,他努力在各个方面思考如何给坞堡查漏补缺,但单单在这个问题上,他毫无想法。
他只是想让坞堡成为个“世外桃源”而已,连争霸天下的心思都没有,何况解决这个关系社会和历史发展的大问题?
但现在看着杨广和魏萧几人,他忽然明白了,“桃花源”根本不可能,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是“桃花源中人”。
而杨广他们也绝不是吃饱了撑的,甚至仅就“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政治主张”而言,三人都不愧是“政治家”,算得上深谋远虑。
在他们看来,坞堡到了这个地步,想要继续壮大下去,除了“高筑墙广积粮不成王”这个发展策略外,还必须开始形成和建立自己的目标和主张。
哪怕“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均田地、等富贵”这样的口号不符合他们的“身份”和“利益”,但就为了“蛊惑”人心,那也必须要有一个!
这,才是“干大买卖”该有的格局!
蓦地,江晓心中无比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