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会记得

“砰砰砰！”

“大小姐，您睡了吗？”院门被敲得砰砰作响，过了好一会儿，府上的秦管家才敲开了门。

红俏披着一件睡衣，手里拿着一盏烛灯，从湘苑里头打开了门：“秦……”红俏原本哈欠连天，顿时瞌睡被吓跑了，瞪大了眼睛。

这外头居然站着十几位官兵。

秦管家上前道：“礼狱司例行公事，这条长街每户都要仔细搜查！”

“这……”红俏被直接闯进来的官兵推到一旁，“秦管家，这到底发生何事？”

秦管家摇了摇头：“公家之事，不必多问！”

红俏咬了咬牙，冲到李抒玉的房间门口，伸手拦住：“你们怎能随意乱闯女子闺房？”

礼狱司为首的官兵，并没有在意红俏的阻拦，冷着一张脸朝身后官兵命令道：“搜！”礼狱司瞬间四散开来，各处探查。

为首的官兵卫长对着李抒玉的房间喊道：“今夜礼狱司有案犯出逃，就消失在这长街之上，故而为保各位贵人的安危，只好得罪了！”

正屋亮起了一盏灯，过会儿，李抒玉披着一件披风从里头打开了房门。秦管家见状上前几步恭敬道：“大小姐，不要害怕，官家只是例行公事，检查一番便无事了。”

李抒玉怯生生的看着外头的架势，行了一礼：“小女抒玉见过大人。”

官兵卫长颔首：“大小姐多礼。”面前这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多岁，想必也不知如何藏匿嫌犯。朝屋子里扫了眼，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朝后退了几步：“走！”

“大人!”

一名官兵从偏房搜出来一条带血的衣裳。

众人顿时提高警惕，“大小姐这？”秦管家顿时瞪大了眼，看向有些茫然的李抒玉。

官兵卫长接过衣裳，李抒玉余光瞥见有几名官兵视线都凝在她身上，皆扶上腰间的佩刀。

李抒玉眸光轻闪，上前抢过那条带血的衣裳，往怀里一放，低垂着头，顿时响起抽泣声，礼狱司的人没料到这小姑娘居然如此胆大，居然敢抢证物，那发现衣裳的官兵正要冲过来，却被官兵卫长一把拦过。

官兵卫长轻咳嗽了两声，瞥了眼从头涨红到脖子的小姑娘，冲着身后的官兵怒道：“走！”

男子愣了愣，半晌反应过来，也有些懊恼，一群人瞬间消失在湘苑。

红俏松了口气，小跑过去将院门关上。

李抒玉回到房间，此刻南容宣正坐在床榻边，一手扶着腰间的伤口，额头上一层细密密的汗珠。

南容宣抬眼，看见面前的小姑娘哪有方才羞愤难当的模样，视线下移，她怀里抱着的正是用来给他止血的衣衫。

李抒玉将衣裳随手一甩，坐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口灌下。

真是好险啊！

南容宣盯着小姑娘现在才现出几分害怕的样子，扯出了一丝笑容：“小姑娘，你可知东窗事发，连带着整个相府都要下狱。”

李抒玉瞧他整个人都虚弱至极，还不忘在这吓她。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本来救他，是顺手的事。没想到是涉及了些公家之事，就算将他交出去，她也难脱嫌疑。“既然知道本小姐于你有恩，你就该牢记我的恩情。”

南容宣从床榻上起身，身上的迷药药效渐渐消失，迈着有些僵硬的步子走到李抒玉身旁。

“李抒玉。”

“我会记得。”

李抒玉倒茶的手一顿，抬首对上他的视线，他背着光，看不清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是何情绪。

……

第二日李抒玉醒来时，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水。抬手捏了捏发胀的眉心，又梦见了爹爹和娘亲……

“姑娘醒了？”红俏捧着盥洗的盆进了屋子，就见李抒玉坐在床上发呆。

“俏儿，什么时辰了？”李抒玉回神，外头看着还漆黑一片呢。

红俏放下木盆，“已经寅时了，再过三刻，那薄姑姑就要过来教导姑娘礼仪了。”

李抒玉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下了床走到架子旁开始洗漱，温水让她清醒了不少。坐在铜镜前，发现镜子里头的人儿眼睛还有些肿。

红俏看了眼铜镜里的小姑娘，低声道：“姑娘，昨夜礼狱司逃出来一个死囚。礼狱司的魇卫从昨夜开始挨家挨户的巡查。”

“魇卫？”李抒玉想起昨夜那群官兵，难道那就是礼狱司的魇卫？

红俏一边给李抒玉梳头，一边道：“昨夜来相府的，只是普通的官兵，若是魇卫，怕是……”红俏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京城人人都知，礼狱司魇卫各个都是武功高强的死士。

礼狱司，是南圣历代皇上手中的一把利刃，掌管南圣刑罚的地方。

里头的犯人皆是重罪，难不成昨夜南容宣是去劫狱了？

“你觉得……”李抒玉看了眼镜子里的红俏，红俏知道姑娘所想，摇了摇头：“姑娘，世子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如何有那般本事？”

是啊，从昨夜她就不信那小子的恐吓之言，她撇了撇嘴，果真没睡醒……这小子在京城那可是嚣张跋扈，估计是被哪个正义之士出手教训罢了。

“大小姐，您起了吗？可否需要奴婢帮忙？”庭院中的一道严肃的声音响起。

李抒玉赶紧朝外朗声道：“可是薄姑姑？”

“回大小姐话，奴婢薄连锦奉丞相大人之命，前来教导大小姐！”

薄连锦话音刚落，面前的门便打开了。

小姑娘一头乌发垂落在身后，衣裳倒是穿得齐整，微微泛白的天幕下，衬得本就白皙的小脸更加惨白。五官生得极美，美而不妖。

怪不得……

李抒玉眼睛里还有些迷茫之意，没想到薄姑姑这么早就来了。小姑娘见她，行了一礼，脆生生道：“抒玉见过薄先生。”

薄连锦掩过眸中神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还请大小姐将头发梳好，奴婢在前头正厅等您。”

李抒玉看着薄连锦的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这薄姑姑看起来有点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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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抒玉梳洗打扮好后，提着一口气进了湘苑正厅。

薄连锦见人来了，也不扯其它闲语，直接开门见山：“大小姐，不日您就要进宫觐见皇后娘娘，甚至面见圣上，奴婢这几日将严格要求小姐，希望小姐能配合奴婢。”

李抒玉微微一笑：“但凭薄先生吩咐！”

“奴婢一介后宅仆妇，担不得小姐一声先生，小姐唤奴婢薄姑姑便可。”薄女官双手交放于腹前，背脊挺直，面色冷淡，一双经历过风霜雪雨的眼眸似乎能射出光来，能将面前的小姑娘看得一清二楚。

李抒玉笑容微顿，“知道了，薄姑姑。”

薄连锦瞥了眼她身后的红俏，问道：“奴婢记得大小姐身边不止这一位侍从，还有一位呢？”

李抒玉刚要开口，又听那位不苟言笑的薄姑姑对着红俏命令道：“带过来。”

红俏闻言皱了皱眉，抬眼看向李抒玉，见李抒玉回头朝她眨了眨眼，这才回道：“奴婢晓得了，这就去。”

李抒玉乖乖站直身子，面前的薄姑姑走到上首，缓缓坐下。

“大小姐，您的母亲卿夫人，曾与当今皇后娘娘并称京城双姝，奴婢早年间是见过的，才情与气度皆是天下间难得，丞相大人要奴婢按照卿夫人那般要求小姐，本以为小姐是夫人唯一的女儿，应当是和她一般无二，无须奴婢多加教导才是。”

薄连锦盯着她，眼底不屑之意甚浓，慢悠悠开口道：“今日一见，大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