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荷花与荷叶
而此时在凉亭中的水芜珩则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王爷，您这可是受寒了？要不咱们回屋里再聊吧。”
梅道礼关切的话语让他突然想起了远在边疆的儿子，不由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湿润。
“梅少侠，你的本意我是知道的，不过说实在的，你这次最该谢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女儿玲珑与灵儿。若非她们两个苦苦哀求，我也不会救你。虽然你对她们有救命之恩，但是事情一码归一码，不可混为一谈。”
水芜珩振振有词，言词凿凿，眼神是那么地犀利，给人一种难以辩驳的感觉。
“那在下还是要感谢王爷大恩，王爷大义，在下心中佩服。郡主和灵儿那里，自然也少不了感谢一番。”
梅道礼本是坐着的，于是起身，双手抱拳，微躬着身子，向水芜珩致谢。
水芜珩忙示意他坐下：“在这里就不必多礼了，本王原本也是个山野粗人，那些繁文缛节就不必再提了，来，喝茶！”
梅道礼双手捧起茶杯，将杯中茶水递至唇中，细细品味着。
“好茶！王爷所品之茶自是不凡。”
梅道礼自是一阵夸赞，水芜珩也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梅道礼想起之前在惠来客栈和常胜寨都有过一面之缘的水公子，于是开口问道：“王爷，不知世子现在何处？我也有好几日未曾见过他了？”
水芜珩正在细品杯中的茗茶，被梅道礼这么一问，倒是多了几分好奇，因为他从未听儿子提起过梅道礼这个人，也不曾知晓他与江湖中人有过交集。
“梅少侠也识得犬子？”
水芜珩停下手中的茶杯，转过头来，半信半疑地问道。
“与世子有过一面之缘，上次在常胜寨亦是与他一起剿匪的，只是自从与他那日一别后就未曾再见过他。”
梅道礼的话让水芜珩疑惑了片刻，随后便豁然开朗，于是他微微一笑，说：“犬子已去边疆杀敌去了，北境的敌人在边境屡屡犯我边境，杀我百姓，不除之不足以平民愤。”
梅道礼听水芜珩这么一说，突然对那位曾经喊他“淫贼”的男子多了一份敬佩之情。
“世子大义，是我等楷模，若今后王府有任何差遣，只要不是违背侠义之事，在下定当义不容辞。”
水芜珩看着这个深明大义的年轻人，满意地点点头，再次举起手中的茶杯，向梅道礼敬去。
在细细品茶的瞬间，水芜珩已经明白了，梅道礼把水玲珑的女扮男装当成了世子。但是有一点他还未想通，那就是都这时候了，自己的女儿为何不肯将事情的原委告知梅道礼呢？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难言之隐？
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万灵儿是喜欢眼前的这个梅道礼的，从她们在救他的这件事情来看，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只是一向爱女扮男装的水玲珑，现在一直都是以女装打扮，这就有点意思了。
水芜珩想到这，情不自禁地轻声笑了一笑。
水芜珩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梅道礼的眼睛，于是，他便打趣起王爷来。
“王爷想必想到了什么可喜的事情，可否说出来分享一二？”
水芜珩摆了摆手，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起身走向栏杆之前，看着眼前这波碧绿的荷水池。
梅道礼也跟随其后，他看着眼前的风景，不由想起来第一次来便与水玲珑在此交起手来，最后还抱住了她，不由心中一急，脸上一热，耳根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这一切，水芜珩并没有看到。
“梅少侠，喜欢这里的风景么？”
水芜珩指了指眼前的一片荷花荷叶，扭过头问道。
“胭脂雪瘦熏沉水，翡翠盘高走夜光。”
梅道礼并未回答水芜珩的话，而是径直咏起诗来，这个答案是完美的。
“菡萏新花晓并开，浓妆美笑面相隈。”
水芜珩也来了兴致，丝毫看不出是一名武将。
梅道礼拍手赞道：“王爷好文采！”
水芜珩罕见的难为情，他摆了摆手，说：“自是不及梅少侠文采风流，才思敏捷。”
梅道礼正不知该如何回应时，只听见水芜珩唤了侍从端来文房四宝。
水芜珩指着外面的荷花池说道：“今日就请梅少侠以荷花为题，留幅墨宝如何？”
梅道礼自是不敢答应：“在下才疏学浅，怎敢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您这不是笑话我吗？”
水芜珩则哈哈大笑起来，执意要梅道礼留下墨宝，梅道礼最后还是拗不过他，只好提毛笔，沾上墨水，在砚盘边上捋顺了笔尖，望着眼前的景色，闭目略思片刻，于是大雪白的宣纸上大笔挥洒起来，动作行动流水，一气呵成。
水芜珩在旁看着，边看边点头，边点头边笑，似乎在欣赏一幅绝世佳作。
“水阔雨萧萧，风微影自摇。徐娘羞半面，楚女妒纤腰。”
梅道礼放下手中的笔后，水芜珩也则与其并排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的作品。
“好，好，好一个‘徐娘羞半面，楚女妒纤腰’，妙哉妙哉！”
水芜珩看着眼前的这幅墨宝，情不自禁地拍手赞道。
这也让梅道礼更加不好意思，于是双手抱拳，谦虚回道：“王爷谬赞了！”
水芜珩让侍从撤下文房四宝，并叮嘱要好好保管这副墨宝。而后，便拉着梅道礼的手一同站在那里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梅少侠，敢问你是更喜欢这荷花还是更喜欢这荷叶？”
梅道礼被这王爷的这番话问懵了，心想，王爷这到底唱的是哪出戏呀？刚才非要我留下墨宝，现在又问起这么古怪的问题来。
“王爷，在下不知您此问是何意？”
梅道礼想也想不明白，于是开门见山地问起来。
“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而已，你但说无妨，只管从心而说。”
水芜珩也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对付了过去，让梅道礼无法拒绝。
“王爷，依在下拙见，荷叶绿为衬托荷花之美，而荷花则是为了在片片绿色的荷叶之中为之点缀，二者互为相补，互为并存，缺一不二，否则，都是单一的遗憾之美。”
梅道礼将心中的所思所想全部托盘而出，因为他并不知道，王爷问此问题的背后的意义是什么，顺其自然吧。
“那敢问梅少侠，小女与灵儿，孰是荷花？孰是荷叶呢？”
水芜珩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经意间就把梅道礼带入坑里去了，他很好奇地等待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最后给出的答案。
梅道礼脸上如火辣辣的难堪，这可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而且他也觉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他不知道王爷为何如此将这么一个问题抛给了他。那又该如何回答呢？
“如果这么直白的问题让梅少侠尴尬的话，那我就换个问题吧，如果非得让你在荷花与荷叶之中选择其一呢，你选哪个？”
当水芜珩看到梅道礼脸上阴晴不定的样子时，决定换个问法，于是他转过身来，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梅道礼思考良久，最终心里还是没有一个答案。
只是梅道礼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不经意间的问题也会成为他最终所寻找的那个答案。
那他的答案又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