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猫毛
换下布衣的姜衡，如今穿着一身翠色的衣裙，更衣只是说辞借口，为了验证身上的胎记，发髻就未松，依旧是来时的模样，但更换了衣服的女子，如今更有了几分娇贵之气。
“像……太像了。”
桂诣川听着旁边的杨老头说着。
“像夫人，还像当年的那位……”
那位？
杨老头却没说下去，声音戛然而止，左右看看，低下头。
那田婆子到了华服妇人的一侧，弯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妇人脸色动了动，想来是结果也在意料之内。
她点了点头，那婆子就朝姜礼行礼，“恭贺大人寻回千金！”
堂内众人纷纷起身道贺，那喜事的主角却有点被晾在了一边，她的父亲只能忙忙回礼，拨过人群，到了女儿面前。
“我儿！我儿……！”
平日被人称是固执古板的姜大人，此时泪流满面，抓着姜衡手腕，号声不止。
堂内其余妇人只停了停，纷纷道别。
“这十年的事终于有了圆满，我们也要回去告知宗族长老了。”
华服妇人带着其余人鱼贯走出，厅堂就只剩下姜礼父女，连那个亲姑姑，也是跟着主家的人离开了。
父女两人说着话，桂诣川打算离去，正要把猫托给旁边的下人，姜衡却叫住了他。
“父亲，就是这位……桂公子，救了我，还帮我找到了家。”
她来到他面前，仍盈着泪的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却是一闪一闪，仿佛是感激至极。
姜礼自然是认得这是京城桂家的二公子，他虽与其父桂毓青政见不合，朝堂上舌枪唇剑、冷眉冷眼，但此时真心感激桂诣川，朝他深深一躬道谢，桂诣川只能把猫丢回给姜衡，忙忙回礼。
弯腰的一瞬，似乎看到那女子眯着眼笑，待抬头，却只是俏生生地站在她父亲身侧，抹着眼泪。
自己是眼花了？
辞别姜家，外面高直还在等着他。
“哗啦啦的，一群人，一群车轿……”
高直与他两人都翻身上马，比划着刚刚那些人出府时的样子。
桂诣川淡淡然：“姜家，阵仗大些也是正常。”
“不过姜姑娘，也只是旁支的女儿啊。”高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姜家有必要么？”
“说来……你又是为什么这么关注姜姑娘？因为她貌美？”
“别胡说。”桂诣川说，“哪有什么关不关注。”
“那你还是觉得她可疑？”
桂诣川想到刚刚一闪而过的错觉，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先进宫见陛下。”
……
两人没再耽误，一路飞驰，哪知道入了重重宫禁，却被告知圣上出了宫，已经一日了。
回家时，已是斜阳西照，长长身影在屋舍矮墙上浮动游走。
马蹄声慢了下来，那处挂着“桂府”的府门后探出来一个脑袋，看到确实是预料的声音，门内的人喜出望外。
“二哥哥！”
一个俏丽的身影奔出来，“元良说你入了宫，我还以为你没那么早归家呢！”
来人是桂诣川唯一的妹妹，名唤兰芝，刚满十四。
“还是妹妹好。”
旁边的高直羡慕地说，“知道哥哥回家还会在门口迎着，我那弟弟只会伸手问我要钱。”
桂兰芝嘻嘻笑。
“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问哥哥要钱嘛——听高直哥哥那么说，我还觉得有点羡慕高佑哥哥呢。”
“老高，留下来喝酒吧。”
桂诣川缰绳丢给笑死，招呼高直入府。
高直刚想推拒，桂兰芝“呀”了一声。
“二哥哥，你身上这都什么？”
少女凑近伸手，“这是……猫毛？”
桂诣川低头一看，还真是——自己抱那小黑猫粘了一身的毛，却因为自己穿黑衣，一直没发现。
高直摸着胡子笑了，“你这眼睛尖的，不去大理寺领个职真是可惜了。”
“就她？”哥哥笑话自己妹妹，“旁的不说，见着血就不行了。”
桂兰芝哼了声，没理睬哥哥的嘲讽。
“我哥哥一直不喜欢什么动物，怎么身上还会有猫毛？”
不喜欢动物，身上却有猫毛？
高直想起抱着猫跟进姜府的桂诣川，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
“那自然是别人的猫留下的……还是个貌美的姑娘呢。”
桂兰芝惊呼。
“哥哥居然……高直哥哥，你今日务必留下，喝点小酒，再和我说说这个姑娘的来历！”
姜礼一脉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富之家。
姜衡这个“父亲”，年幼时父母俱亡，留下他与妹妹，被托付给族中叔父抚养长大，幸而他天资聪颖又刻苦，刚满二十就中了进士，因为对水利颇有研究，年纪轻轻就被安排在了工部，今年不过三十五，已经是工部侍郎，官居正四品。
当然也有人说，姜礼在官场上能有如此造诣，那都因为他是太后一族。
当今太后，也姓姜。
姜氏过去是咸阳富商，自太祖时期，凭借着绝佳的投资眼光，重金资助当时的宇文氏，为宇文氏争夺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成为大原朝皇商之首，数十年来负责专供御用的织品和绸缎。
姜家经商做到了天花板，却可惜一直没有什么当官的天分，皇商既是商亦是官，可是要更上一层楼，那可真是千难万难。
可能是否极泰来，可能是终于开窍，或者还是因为优秀的投资天赋——二十五年前姜国公之女姜明珠许配桓王侧妃，翌年恭谦温和的桓王竟爆冷成了太子，后来姜氏转正，姜家自此贵不可言，连带着整个宗族，以至于姜礼这样没落的旁支……
但姜衡知道，姜礼是真真正正凭借自己能力取得成就的——还因为下江南治理水患，把妻女都弄丢了。
他找了妻女十年，拒绝了各种来说亲的人，只在五年前为了绵延香火纳了一个妾室，并在三年前生了个儿子。
姜衡无意去评判姜礼是否真正深情——毕竟，这都是十年前自己为了剧情推进写下的设定。
如今她住进姜家的“幽兰居”，一如书中提到的。
家中多的是以“兰”命名的地方，皆因姜衡其母对兰花的偏爱。
姜衡给自己新得的两个婢女取名“小桔”、“小利”，听得系统都跳出来表示无语。
【……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姜衡双手合十，【实力不够，运气来凑——我不求多，小小意头够我苟到最后就行！】
确实是需要点运气。
小桔、小利在打扫，姜衡假装趴在桌上逗猫，实则看着浮在空中的字，了解她的第一个剧情任务。
——在顺利入了姜府后，女主在约定的时间前去汇报任务，到了地方却不见男主；此时有人来报，金虎帮抓了男主和女二，想要挟甄山帮退出朝廷南粮北运的漕运竞选。女主一时心急，一人摸进金虎帮地盘，本想绕后偷偷解救，哪知被救的男主并不承情，还责备她不先救女二，并且执意要杀了调戏了女二的金虎帮二帮主的独子……
女主因此负伤，男主还丢下她，自己带着女二跑了。
所以这个任务的完成指标，一在于“救主负伤”，二则是“被抛弃独自逃生”。
……
【“龙潭虎穴救少主”……这任务名字谁起的？】
姜衡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行标题。
【不就是去金虎帮的地盘救人么……还龙潭虎穴？】
系统一贯的嘲讽腔：【以你现在的武力水平，可不就是龙潭虎穴么？】
姜衡一下萎靡：【……】
她说得没错，自己从原女主的记忆碎片中学到的武功，根本无法和原装的水平相比，如果碰上敌人正面刚，那结果就是送死。
手中逗猫的扇子落了下来，砸到猫儿头上，小煤球喵了一声，钻进姜衡的衣袖。
【那只要不正面就好了。】
系统理所当然地说。
【第一次任务，我可以给你个小提示——告诉你关人的位置。】
翌日。
姜衡按照剧情来到了甄山帮在京中的产业——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越丛楼”。
甄山帮，是男主的父亲通过经商积累财富，图谋复国的存在，经商范围涉及漕运、茶马等等，还有这些酒楼、勾栏瓦肆的……
姜衡写的是关于三个人的狗血爱情故事，背景的设定只是为了给主角添堵，所以直到结局都没有写出皇权争斗花落谁家。
姜衡先是找到了越丛楼的“同事”，过去和她在钟无缺底下共事的邱晋，联络了一下感情，又讨了一堆细作常备的各种迷晕、眩目等的小道具。
“你过去从不用这些东西。”邱晋向她投去质疑的目光，“突然转性了？”
“这你就不懂了。”
姜衡有些做作地用帕子掩了掩嘴。
“顶着官家千金的身份，要更会灵活变通——能用些小东西智取，就不要直肠子冒险，得学会用点子智慧。”
邱晋：“……花里胡哨。”
系统：【……胡诌八扯。】
姜衡脸不红心不跳，将各种药粉包塞进腰间，这时从外头跑进来一人，神色慌张，手中拿着张字条。
“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