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话本爱好者
……
……原来把酒交给道士真的会触发事件。
他这不就是看穿了自己的灵魂和身份么？
“哎！那位道长！……”
姜衡想冲上去，请道士再指点指点，哪知拿了酒的道士，下一秒就没入人群里不见了。
“……”
……臭道人。
拿了酒说两句话就跑了，不给武功秘籍，起码再点两句话呀！
【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多？】嘲姐在脑海里嘲笑，【这些人的话术翻来复去那几句——你以为为什么他会叫你‘外乡人’，不就是因为本地人才不会当这个冤大头给他付钱么？】
【……】
不，绝不是这样的。
姜衡朝着人群的方向叹了口气。
“姜小姐，你追这个道人要做什么？是丢了什么东西吗？”岚心问。
“……没什么。”姜衡勉强笑笑，“回去吧，羊肉该不好吃了。”
……
桂兰芝是个小说爱好者。
还是个同性小说的爱好者。
这出乎姜衡意料的认知，还是因为那日她与桂兰芝提起看了孔雀东南飞这出戏，才意外知道的。
书中世界有许多架空的部分，也有许多与姜衡认知的世界交叉的部分。比如说这个时代比姜衡知道的大部分朝代更为开放些，对女性的约束也少许多，姑娘家也可以去学堂上课，虽说只能去专门的女学学堂，而且学费不菲，但不用只能束之闺阁之内，参与一些如诗社、斗宝、马球之类等的活动，出门夜游，与闺蜜同游饮酒吃饭，都是十分正常的。
并且相对于姜衡知道的大部分朝代来说，这个书里世界对于男女和离再婚的包容度颇高，男女大防也没有被看得那么紧，更多了几分想她在金庸的武侠小说里读到的，那种洒脱自在的意味。
所以孔雀东南飞的剧情，不仅让白家那位小姐吐槽许多，她自己也觉得和这个时代背景有些格格不入，生出要去了解这个世界的主流小说故事的想法。
桂兰芝不爱出门，想到这个时代既也没有电脑也没有网络，桂兰芝不爱女红针织，姜衡猜测桂兰芝平日在家，应该都是靠着些话本度日，于是就问了桂兰芝，有没有能介绍给她看的话本。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但没有完全对。
桂兰芝羞赧地领着她爬上了自家书楼的顶层，在一排排书架后面翻出了个大箱子。
“‘《情定周郎》’、‘《纯情少主俏王爷》’、‘《我与我的风流少爷》’……”
姜衡念着上面的名字，顿觉脑后大汗涔涔。
——这作者，莫不是也是穿到书里来的？
书封都被包了一层纸，写了一些例如《药典》、《西南游记》之类的书名，只有翻开来了，才能发现真实的内容。
“……这一箱，全是？”
“一部分吧。”桂兰芝红着小脸，“有些是放在我自己房里的，放不下的，或者是前些时候的，我就放到这儿来……”
“……嗐。”
不管是古代还是书中世界，书本都是金贵的东西，哪怕是话本，也不是平头百姓会去消费的，所以拥有这么一大箱话本，桂兰芝绝对是个小富婆。
但想来她一个官家千金，桂家唯一的宝贝女儿，平日也不像别个那样爱买些金银首饰、华丽服饰，买点话本，充实一下精神世界，貌似也是挺能让人理解的。
姜衡感慨着话本的数目繁多，顺便问她有没有异性的言情——别误会姜衡对同性纯爱有什么意见，只是每个人的点不一样，她小时候最爱看的梗就是男扮女装，哪怕到现在都是，她找言情看，也只是想起了自己也曾数夜熬夜，用本子甚至是手机，一个字一个字把自己的故事码出来。
“对，我想的也是如此，所以把你带来了这里。”
桂兰芝翻到了箱底，才翻出了几本言情，书页看着崭新，没什么折痕，看得出桂兰芝对这个领域有过尝试，只是不感兴趣。
桂兰芝说：“二哥哥知道我不爱看这一类的，后来就没给我买了。”
姜衡听着，感觉自己脑子的血液都有些流不动了——这些书还是桂诣川给她买的？
“是呀，是二哥哥给我买的。但他只知道去书店给我买的是‘《药典》’和‘《游记》’……”桂兰芝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只要和店家报上暗号，我就可以拿到相应的书——我猜二哥哥给我买了书，却从未翻过里头哩。”
“……”
姜衡联想到那个花想容的小子，那日桂诣川与他好像有说不少东西都是他买的，那么……
“……你说之前你二哥哥去了外地，那你这些日子是自己去买书的吗？”
“没有。”桂兰芝又给她翻出两本言情，“好像是……二哥哥和书店那边说好了，每个月都会有人给我送书来。”
她高兴地把书递到姜衡手里，眼中亮晶晶。
“阿衡，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过，京城里造谣我二哥哥的那些话，”她说，“那些都不是真的！你看二哥哥对我这么好，以后啊，他对我的……嫂嫂……一定会更好的！”
桂兰芝说着话，越说到后面越小声，似乎藏了些别样的心思，还一直看着姜衡脸上的表情。
她不知道姜衡根本没有注意到，后者只是在心里吐槽，桂诣川大概是真没有亲自给妹妹买过书，甚至连银子都没出过——但凡要他去和书店老板对暗号，买来什么《药典》、《游记》的，他能不疑心、不翻开来看看？
八成就是那个花想容的火柴头，高佑应该对桂兰芝有特别的心思，所以桂兰芝想要什么就给买什么，只盼着让人高兴，却从不深究；或者——
或者还有种可能，那就是已经知道是什么内容的书了，尽管他是个直男，但因为对喜欢的人无限包容，所以只要桂兰芝高兴，他便多多的买。
这样一想，姜衡看向桂兰芝的眼神还有些羡慕。
“嗯……确实。”姜衡点点头，“你那个火柴……二哥哥，还真是个不错的人。”
姜衡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进一步激发了桂兰芝的热情，小姑娘又把她臂弯里的言情话本塞回箱子里，非要亲自带着姜衡去书店逛一圈。
“……这样的话，就算没有我，你自己也可以凭着暗号买到书啦！”
少女热情洋溢地挽着她的胳膊，两人已经到了鱼尾街西头，此出已经离京城蕃坊很近了，姜衡能在此处看到不是蓝眼睛红头发的外国人，有点像自己以前去阳朔旅游的场景。
“灵越阁”就是桂兰芝带她去的书店，少女在涉及自己爱好的方面毫无保留，尤其是发现姜衡即使知道了自己喜欢同性话本，也没有对自己产生别样的想法和意见时，她更加确信自己第一眼见到姜衡的感觉。
是个性格温柔的大美女——与自己二哥哥还十分相配！
在桂兰芝眼中，姜衡性格温柔，总是很有耐心，不会像自己那些族姐族妹一般，但凡有个什么事情都爱发表自己的见解，仿佛这样更能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当然，也有些姑娘在外为了保持自己的姿态，是不会随便发表意见的——只会放到私底下与姐妹好友偷偷地笑话，桂兰芝就曾碰见过有人躲在一边，笑话十二岁的自己因为紧张而结巴的事。
但姜衡是不会这样的。她能看得出，姜衡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她的眼里没有虚伪的笑意，更多的时候似乎总是在思考，好像她的人在这里，灵魂却在别处。
别人说她呆钝，但她只是不在意她们的想法罢了……
姜衡不知道桂兰芝的这些想法，她感觉桂兰芝今天突然的盛情让她都有些吃不消了，于是在抱回了一摞新出的《水经注》等等后，她决定非常现代的方式表示感谢——请桂兰芝吃饭。
这段时间姜衡下馆子的频率有些高，不是别人请她，就是她请别人，她有预感下一个剧情任务很快就要来了，必须好吃好喝，养足精力，优待自己。
两人坐在一家专做西南菜式的菜馆，尝试这个时代的辣味美食，什么酸汤鱼、糟鸭之类的，都是一般京城人没见过的新鲜玩意。
桂兰芝吃不来辣，但也是边喝茶边呼过瘾，吃着西南特有的米糕制品，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二哥哥呀，他五岁就被他师父接去山上，一学就是七八年，十二岁才回京。”
桂兰芝又不厌其烦地和姜衡说起她的二哥哥。
“他虽然从没说过，但我知道他不喜欢京城。”少女露出有点忧伤的神色，“他离京时我还小，但他回来后我就一直和他比较亲近。”
“二哥哥也与我亲，但是……他对家里其他人都比较冷淡。”桂兰芝说，“他和爹爹的对话，从来都是，爹爹训斥，他回答‘是’或者‘不是’。”
五岁离京，十几岁回京，那不就和自己的设定差不多吗？
那个岁数的孩子，这么小就远离父母生活，家里还有哥哥和妹妹，本身就分不到多少关爱，何况还在父母眼中空白了这么些年。
这和姜衡的情况还不一样，姜礼即使有了庶子，心里却始终惦记自己心爱的妻子，女儿也得到了爱屋及乌的对待，妻子死了，那份愧疚又化作了更多的关照，投射在姜衡身上。
这么想想桂诣川还有点小可怜呢。
“……所以你二哥哥和我一样，都是山野长大的孩子呀。”
姜衡想用一种打趣的方式安慰为自己哥哥难过的妹妹。
“这我就明白了——见过大山大川的鸟儿，当然不会愿意只困在一个地方啦，远方和更美的风景总会呼唤他的。”
她绝口不提父母家庭的事，只说那些远方的美景。
“说起来我还羡慕他呢……那么有钱又有好身手，仗剑天涯，岂不是风流洒脱、快意得很。”
不管在哪个时代，能有说走就走的资本，都是让人羡慕的。
说不定……
姜衡还在想，若是书中世界剧情走完了，自己不想马上回到现实，而是现在书里游历一番，不知系统能不能允许呢？
……
“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身后传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