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无缺哥哥
罗清影的神情和梦中一样。
眼神冰凉，秀眉微蹙，说完那句话，又马上变了神情，往姜衡身后张望。
钟无缺随时有可能出现。
姜衡心中笃定，因为她能闻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烧起来的味道，区别于火把桐油的气味，现在还不太明显，但这便说明，钟无缺已经在柴房放火了。
她在心中重复了一遍任务要求。
【任务“龙潭虎穴为清影”，完成条件1：“被钟无缺误会”；任务完成条件2：“为人挡刀”。】
姜衡呼了一口气。
“少主快到了。”她告诉罗清影，顺便装模作样地说，“罗姑娘，你先跟我走吧，少主为躲人耳目只身犯险，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不拖累他。”
早在桂诣川去找他们的时候，门口的守卫就被点倒在地了，她过来是碰巧见着那人腰间有把自制的匕首，刀柄被一圈圈布缠起，刀身收在粗制的皮革里，大小很适合她藏在袖中。
此时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感到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接近，她手中反握着匕首，慢慢靠近罗清影。
女二看向她的眼神如同梦中，那样带着惊恐和慌乱……还有嫉恨。
“你要救我？”罗清影咬牙，挣动着手上的铁链，“我看你是想趁乱杀了我吧？！”
姜衡挑眉。
她很满意女二已经对她起了误会，甚至还比梦中的情绪要剧烈得多。
还有一人马上就登场了。
意识到这件事，她抖了抖衣袖，亮出匕首。
罗清影脸色忽变，望着那正对自己胸口的刀尖，更加剧烈地晃动。
“你要做什么？！无缺哥哥！！无缺哥哥你来得……你是谁？”
嗯？？
才分开多久你就不认得你的心上人了……？
姜衡顺着罗清影愕然的眼神转过头去，匕首马上收回了袖中。
来人，非是一身月白、风度翩然的甄山帮少主，而是黑袍如墨、满身肃杀的桂诣川。
他身上带着淡淡血腥味，仿佛刚来的路上又放倒了几个人。
“姜衡你乱跑什么？”
吴越跟在桂诣川身后，他先喊了起来，“害得我和诣川一顿好找……”
……你还好意思说？
姜衡刚要怼他，桂诣川开口了。
“吴公子，你也让我们一番好找。”
姜衡：“……就是！”
吴越：“……”
……
还被铁链绑着的罗清影，像是认出了桂诣川，她像是有些意外，又有些不安。
“你是……那位身边的……”
“罗小姐，在下姓桂，家中行二。”
桂诣川一副处理公事的神情，姜衡想起他在宇文疆身边时就这副模样，忽然就觉得自己悟到了什么。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说着，铮然一声，右手拔出佩剑，就要以剑作刀，朝罗清影两手中间挥去。
罗清影顿时面如白纸。
女二今天该被吓掉魂了。
“啊……”
“……等等！”
姜衡喊住桂诣川。
剑停在半空，桂诣川看向她。
姜衡从怀中摸出一串钥匙，正是之前那个不老实的大汉守卫身上的。
“桂公子，我知道你剑术精湛……可是罗小姐想来是不知道的，我这刚好有钥匙，要不……？”
桂诣川收剑入鞘，对她点点头。
“你来吧。动作快些。”他说，“那头柴房被人放火烧了，这边很快就会来人了。”
事实上，姜衡就是想拖延时间，才提出用钥匙的。
钥匙串上绑了十数把，一把把试过去，钟无缺人也该到了。
主角还没登场，她们怎能就此离开？
罗清影愣愣地看着她手上的钥匙，蓦地反应过来。
“你！你明明有钥匙，还……”
“是呀，我有钥匙，刚刚就是想来给罗姑娘解开。”姜衡轻快说，“罗姑娘，之前听守卫说你也在这，我就想着要是我能跑了，怎么也要带上你——毕竟我们在晋王府七夕宴上结识，怎么说也是缘分一场。”
“有心救别人，你自己都差点难保了。”
桂诣川语气冰凉，显然在说之前马厩边上那事。
她回头，黑袍的青年长身玉立，双眉微蹙地看向自己，于是便有些讨好地朝他笑笑。
桂诣川神色一顿，眼神移向别处。
姜衡继续解锁。
她只要让罗清影清醒一点，不要乱说话就行。
罗清影双唇紧抿，数次小心地瞥向桂诣川，又向门外张望。
小小的牢房，如今站了四个人，他们之间没有交谈，只是紧张的氛围若有似无地弥漫着，似乎各有心思。
空中飘来一片厚厚的云朵，遮住了月光。
外头响起呼喊，似乎有人起了冲突，叮叮当当声音响了起来。
“来人啊”、“着火了”、“抓住他”、“杀了”……隐隐约约传来，混合着焦灼的燃烧味道，火光越发耀目，替代了月光成了荒郊野外唯一的焦点，噼啪的响声在空中爆破，火舌舔上了星星。
姜衡想起梦中爆炸那一瞬的疼痛。
是了。
梦中金虎帮的人为了灭火和抓住钟无缺，在磨坊中来回跑动，扬起了地上残存的面粉，空气中粉尘越来越多，火星随风飘洒，落到磨坊的一瞬，就炸开了。
她有些着急。
钟无缺怎么还没来？
他再不来——没等好戏上演、任务过场，他们几个就得爆成碎片了。
“好了吗？”桂诣川说，“得赶紧了。”
“马上了。”
顾不得那么多，她手上的动作加快起来。
桂诣川的剑仍在鞘，但能让人看出他躯体微微绷紧，似是一头夜色中的豹子，默默注视着环境的变化，伺机而变。
“喀嗒”锁链解开，姜衡暗暗吐了口气。
“好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罗清影，带着几分意味不明，接着飞快地挽上了对方的胳膊。
“你做什么？”女二有点慌乱。
“腿麻了吧，罗姑娘？”姜衡说，“我们两个姑娘家相互扶着，走得也快点。”
“我、我不……”
“快点快点！”吴越白了罗清影一眼，焦急地催促，“别‘你’啊‘我’的了，快走吧。”
姜衡胳膊上暗暗使了点劲，像是给罗清影架上了架子一般，面上是看不出什么，实则是在抬拉着她走。
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桂诣川身后，院中乱糟糟的，都往柴房的方向跑，居然没有人注意到这几人偷偷地打开了房门，往一侧溜去。
院中的人跑空了。
罗清影也发现了这一点，回过神来，便挣扎着。
“你、你放开我，放开我……！”她气喘吁吁地说，“你想对我做什么？无缺哥哥他……”
又提你的“无缺哥哥”。
姜衡不着意地在罗清影腰上拧了一把。
“啊！！你做什么？！”
“罗姑娘。”桂诣川皱着眉看过来，“如今我们身处险境，多待一分危险便多一分，时间片刻不好耽误。”
说着，他叹了口气，偏过头去。
“但照着那头的动静，想来那位甄山帮少主马上就到，你若是坚持要在此等候，我便先带他两人离去。”
桂诣川知道钟无缺会来？
姜衡心如电转。
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来救人之前就把来龙去脉摸了个大概。
罗清影听桂诣川那么说，反而迟疑不定，“你……你不是‘他’派来救我的吗？”
桂诣川摇摇头。
“他不知道此事。”
“……”
罗清影沉默下来。
“在那边！抓住他们！”
姜衡背后传来声音。
一阵清鸣，桂诣川拔剑，挑开四面八方的敌人。
“无缺哥哥！”
罗清影忽然眼睛一亮，喊道。
她可真会为心上人拉仇恨……
姜衡正盘算着，如何让刚来的钟无缺误会一番，哪知道就这么个不留神的空档，罗清影猛地使劲推了她一把——
——这女人。
抬眼一看，周围哪有什么钟无缺的身影？
姜衡心中又惊又寒。
罗清影把她朝桂诣川推去，那正是刀光剑影的中心，此时她脚下一个急刹。
“小心！”
她不能显露武艺，本是想提醒桂诣川，别以为自己是敌人一个不觉把自己劈了，哪知道一阵刀风呼来，姜衡心头一紧，紧接着手腕一痛——
耳边凉意阵阵，她的一缕头发被削了去。
“……”
姜衡感到一阵心痛。
比起身体上的伤口和疼痛，女主的这头秀发，更让前世是社畜的秃头女子倍感珍惜。
“无缺哥哥！”
她听到罗清影又叫喊道。
可别这样了……
姜衡心里念着，却没想到，一抬头，和钟无缺震惊的眼神对上了。
【叮！剧情任务（1\/2）：为人挡刀 已完成。任务完成度：50％……】
【……叮！剧情任务（1\/2）：被钟无缺误会 已完成。任务完成度：100％。】
意识中叮叮两声，传来了任务完成的播报声音。
……
怎么……？
姜衡满脑子懵逼。
怎么就完成了？
“你没事吧？”
耳畔传来问询。
接连的变故，让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靠在桂诣川怀里，只要抬头，就看见那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比起远方的星星，它们更亮，更深沉。
这就像是，很容易让人沉溺进去的漩涡般。
两人从未离得那么近。
他衣袍凉如水，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却是炙热；他的呼吸就在自己发间，竟然带着一种松香。
桂诣川也有相似的感受。
又是这样的……淡淡的香味。
他想着。
又是一个无月之夜。
……
现在不是时候。
两人同时想到。
“无缺哥哥！”
她转眼看着罗清影奔向钟无缺。
钟无缺有些木然地接住了爱人的拥抱，眼睛却仍在他们这边。
他月白的衣裳未有血迹，衣摆却满是灰土和碎草。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