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义薄云天好兄弟
黄富贵的包间里烟雾缭绕，林姨和龙凤胎兄妹都没在。看见杨三强进来，腰间围着大毛巾，踩着椅子打电话的黄富贵摆摆手让他先坐下来。
杨三强打开窗子透透气，给黄富贵带上内间门，收拾桌子上盘子碗碟，出门招呼一个伙计进来，打扫一下，都带出去。
黄富贵叼着雪茄出来，坐下对杨三强说：这都是什么玩意，绑匪不像绑匪，绑人不要钱。一帮废物，从临海到渤津，这一路，老子都散出消息了，还是没消息。小杨，你说这姚大主教会不会被哪个小毛贼弄死在哪个旮旯了吧？
杨三强点点头说：可能性不是没有啊，不过，黄叔，要是真有绑匪找来要赎金，这得花多少钱啊。
黄富贵拿起茶杯，灌了一大口茶，放下茶杯说：在这大临海，谁要能救出姚大主教，两万五千大洋肯定能拿到手。至于绑匪要多少赎金，估计不会少。赎金多少无所谓，法国公使电话里说的是不惜代价。
黄叔，现在赏金已经到两万五千大洋了啊？
嗯，可不是，现在还在不断增加着。
杨三强笑呵呵地拿起桌上的面包吃。
黄富贵看着笑呵呵的杨三强好奇说：三强，难道你知道啥啊？快告诉叔，都是自家人，更不能亏你的。
杨三强摆摆手笑着说：黄叔，我也在等信，不过，估计也快了。到时候我领着人来你这边，这次把握还是挺大的。
黄富贵惊喜的站了起来，腰间围着的大毛巾都掉地上了，也不管，开口说：小强子，你真知道消息啊，哈哈，钱不是事，这次要是能救下姚大主教，那，那黄叔我就发达了。你林姨可是想收你做干儿子的啊，没把你当外人。这么地吧，你岁数也不小了，你看上哪家大小姐，尽管开口，黄叔给你做媒。哈哈。
杨三强忙起身，拿起搭在一边椅背上的睡袍，递给黄富贵，开口说：黄叔，做媒就算了，这些都不是事。我林姨对我好我知道，这不第一时间我就来您这。等会吧，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了。要不先叫早饭进来吃？几天了，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眼看到中午了，黄富贵问了多少次，雪茄也不抽了，林姨从家里也赶过来坐在一边。龙凤胎兄妹就粘着杨三强让宝哥哥讲故事，就讲国外的一些小故事。
杨三强给龙凤胎兄妹讲一些国外小寓言，其实心里也开始着急起来。
里间电话响了，黄富贵一把拿起电话：什么？有人寄来东西要赎金？多少？十万？那姚大主教还活着吗？好的，赶紧挂了，我要打电话。
公使阁下，绑匪要赎金了，彼得大主教还活着，要十万大洋，对十万大洋。目前还不知道在哪里，我会尽快弄清楚的。好的，公使阁下。黄富贵法语熟练却不标准。
挂了电话的黄富贵走出来，对林桂芬和杨三强说：绑匪要赎金了，十万大洋，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小强子看样子你那消息来源应该错不了，咱再等等确切消息。
两口子都抽雪茄，兄妹两个开心的和宝哥哥玩耍。
张林家从包间出来找韩满志，韩满志正在和人闲聊。看见张林家走过来，赶忙告罪一声，便迎了上去。
小张啊，这生意是谈好了？走，韩哥带你去法国人开的餐厅吃大餐。哈哈……
两人走出雪茄馆，张林家一直没说话，韩满志看了他一眼，招手来一个人力车，两人上车，车夫拉着车往韩满志说的地方跑去。
韩满志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张林家，开口说：小张，刚才你知道我在和王老板闲聊，你知道我探听到啥消息？
看着没想搭话的张林家，又继续开口：临海这几天翻天了，都在找一个法国牧师，你知道吗？小张，一个消息一千大洋，黄老总也出了一千大洋，只要知道姚牧师在哪里，还有这人是死是活。
张林家从怀里拿出香烟，递给韩满志一根，自己点了一支。一口就吸了半支，吐了嘴里的烟末，说：韩大哥，老弟长在临海混，以后很多事还得仰仗韩大哥呢。今天这事俺给大哥办成了，俺高兴，这顿饭算俺请韩大哥的。
吃饭喝酒，张林家要了两支红酒，一直给两人倒酒，一餐饭没结束，两瓶红酒却很快喝完。
有点摇摆的两人相互扶着走出餐厅。在门口相互拜别，张林家搂着韩满志：韩哥你知道吗？俺大哥这次又买了一批货，和上次一样多。有这些货大哥很快就能当标统。标统啊，上校，大哥答应让俺当管带，怎么的也是少校。哈哈……今天真开心。
韩哥你知道吗？俺大哥是有神人相助，哈哈……本来俺们从海参崴带回来的金子都快花完了，你猜怎么着？韩大哥？哈哈……回山东路上遇见一只肥羊，还是外国肥羊，在新城顺手就带下车了。这不又订了一批货，下个月就能到青岛，大哥实力马上就能翻番。哈哈……真高兴，黄包车，来，韩大哥你先上，俺再喊。
张林家把摇晃着的韩满志扶上黄包车，好像已经醉酒的韩满志斜坐着靠着车厢。
黄包车夫弯腰起身：客人您坐好，走喽！
叮当声走远。
张林家招手喊来另外一辆黄包车：去电报局。
雪茄馆门口，韩满志来回走，来回走。
手掌一砸，跺脚就走进雪茄馆，拉过一个伙计：找你们杨经理，就说姓韩的找他。转身就去找一个椅子坐下，闭目养神，那红酒后劲真大。
杨三强揉了揉大宝和小娥的头，对黄富贵和林桂芬说：黄叔，林姨我下去了，嘿嘿，等会看我能不能带回啥好消息。
黄富贵和林桂芬都站起来目送杨三强出门，黄富贵手里拿着雪茄剪空捏着。
把韩满志接进包间，让人上茶水给韩老板醒酒。
韩老板，这次还是要两千现大洋？！我早就让人调过来了，在前面柜台，您走的时候带上就行。哈哈……还是要感谢韩老板给我们洋行介绍了这么个大客户。
韩满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哈哈大笑：杨经理，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我这张老弟这么有钱，这不到一个月就连续买了两次货，十万大洋啊，我那份算得了啥，就是小钱，小钱对吧？哈哈……
杨三强也点头附和，两人闲聊了一会，韩满志要出门，杨三强去开门送人。走到门口，韩满志忽然开口：杨经理，这两天租界闹翻天的那事你知道吧？听说法租界黄老总长期在你们这楼上包间。
杨三强随手又关上门，对韩满志说：是啊，黄叔长期在我这里。这不，现在就在楼上，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是从他那下楼。难道韩老板对这事也知道点啥？你告诉我，哦，不，我可以带你上去见黄叔，只要消息确实，可是能有两千大洋和黄叔一个承诺的。
韩满志一手背后，一手捏着一支没点过的雪茄。
杨三强也不说话，看着韩满志。
韩满志闭眼又睁开，笑着对杨三强说：杨经理，我这确实有点关于那牧师的消息，我不敢确定那牧师是否活着，但用我人头担保消息来源可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打听我消息来源。还有……
杨三强拍拍韩满志胳膊：韩老板，尽管放心，只要你保证消息准确，钱奉上，没人会知道是你得了这笔钱。
那，那我这就告诉你，你帮我向黄老总那领赏钱？到时候分你一半，杨小兄弟你看怎样？韩满志盯着杨三强。
杨三强一摆手：这事韩老板得你自己去说，认识了黄叔对你来说没坏处，对吧？钱你自己拿着，我一分不要。不过，我认识那个姚牧师，我可以一起听吧？
韩满志点头堆笑：这说的哪家话，杨小兄弟当然可以听了，我们这就去黄老总那？
黄探长，哦，不黄，黄老总。鄙人姓韩，名满志，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商人。
弯腰点头的韩满志给黄富贵行礼。腰还弯着，头抬起来笑着看黄富贵。
黄富贵和一个妆容精致的妇人正在抽雪茄，转眼看杨三强，发现杨三强在一边和两个漂亮的小孩玩耍没有看他。
韩满志抬手摸了一下没有汗的额头，继续说：黄老总，我听到一个消息，关于那个姚大主教的。
看黄富贵还是没看他，咬咬牙继续说：我有一个朋友，一个朋友，他告诉我说他老板最近发了一笔财，一笔横财。说是在临海去渤津的路上逮了一只肥羊，在新城站下车了。
黄富贵咳嗽一声：哦？临海去渤津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确定那只肥羊是姚大主教？
韩满志笑着说：本来我也不敢来跑来告诉黄老总这消息，那个朋友还对我说了是只外国来的肥羊。
黄富贵站起身，走到韩满志身边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好，韩老板，你这消息来的及时啊，可算是解我燃眉之急，哈哈。两千大洋，一千是巡捕房给，另外一千是我给你，不过，能告诉我那个绑匪的信息吗？
韩满志本来直起身也跟着笑，听说要说出绑匪信息。脸上笑容还是在，嘴也张开着。
黄富贵看他的眼神很冷漠。
还想着看看杨三强能不能帮忙，刚要转头看杨三强。
杨三强开口了：韩老板，黄叔问你这绑匪消息不算不讲规矩啊，不然黄叔去巡捕房帮你领钱，总不能只说人在山东新城被绑，其他啥也不知。你觉得合适吗？再说你领钱走人，黄叔还要去解救姚大主教，难道要黄叔两眼一抹黑跑去新城？
韩满志这次真的抹了一把汗，开口说道：其实那个绑匪我是认识的，前一阵他在临海我还带他来过雪茄馆玩。他叫张登州，胶东人，之前是海参崴淘金客，听说现在他在山东招人要去投军。黄老总，真的，我就知道这么多，这些杨小兄弟都可以为我作证，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黄金荣走回去又坐下，点上雪茄继续抽。
杨三强起来拉着韩满志出门。关上门后笑着看韩满志，韩满志不敢看杨三强。
走啊，下去领你的那份介绍费。
搬着两千大洋的箱子放到车上，韩满志不上车，转身看杨三强。
杨三强摆摆手：你先放心回家，最迟今天天黑，那份赏钱会有人送到你铺子里的。还有那个承诺，你只要有事随时可以找黄叔兑现。不过，不要太过分哦！杨三笑着对韩满志说。
哪里，哪里，我是放心的。那个，那个我那张老弟那边？
什么事？我明天要去青岛见张老板。你有话要我带？
啊？你要去青岛见张登州？那？韩满志脖子都涨红了。
哈哈……，韩老板放心，我是去谈生意的，其他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
韩满志拍着胸脯赌咒发誓，这次的赏钱拿，一定分一份给杨三强。杨三强只好点头，不然，韩老板不肯上车，嘴里说着要不现在就给，说着要从车上拿下箱子。
好说歹说才将这个义薄云天的韩大哥送走。
黄富贵给法国公使正打电话，林桂芬招呼杨三强坐过去，给她讲讲这事到底什么来龙去脉。
这么说你要去青岛和那张登州做交易，不怕那家伙见钱起歹意？要不要我派人跟你去，再给青岛那边的刘同参打个电报，防着点没错。
林桂芬听说杨三强要去青岛完成交易，有点放心不下。
嗯，小强子，你就听你林姨的。黄富贵打完电话出来说道。
黄富贵笑哈哈的说：这次绑架案谈判，刚才法国公使已经全权委托给我了，还说事情办漂亮了推荐我进租界公董局。
林桂芬也笑着看自己丈夫。
黄富贵拿出自己的制服开始往身上套，林桂芬帮他穿戴。
我一会回去给济南，徐州，济宁，泰安的同道都打去电报，帮我寻着点消息。林桂芬帮黄富贵调整这帽子一边开口说。
黄富贵说：我这就回巡捕房，想办法联系绑匪和那个绑匪谈条件。虽说知道是那张登州绑了姚大主教，他在山东那地界可算是有钱有人，而我在临海，这真是鞭长莫及呐。
嗯，这话说的有道理，毕竟财帛动人心，现在这姚大主教值这么多钱，还是不要惊动那些道上朋友了。要不就找那些从山东来临海的人回去新城找找看？
夫人说的有理啊！小强子，你去见那张登州一定要小心点。大宝，小娥过来让爸爸抱抱，爸爸要去抓坏蛋了。
黄富贵出去了，杨三强也对林桂芬说：林姨，我也要去安排一下去青岛的事。放心，我会小心点那个张登州。大宝，小娥，我要去青岛，回来给你两带好吃的哈。
宝哥哥，宝哥哥，要不带我一起去玩啊？好不好，姆妈？！大宝拽着林桂芬手。
林桂芬拽了一下大宝耳朵：你宝哥哥是出去办事的，不是玩耍，怎么带你。哼，还是小娥乖，来小娥跟妈妈去玩，不带大宝。
母子三人笑闹着和杨三强一起下楼。
让人喊师兄回雪茄馆。师兄，雪茄馆新招的这一批华族人里有比较突出的么？
林怀渤说：师弟，这些人招来洋行是当伙计的，聪明伶俐没得说，还都识字。可惜，没发现一个练拳的材料，一个个的，打枪都不敢睁眼看靶子，这些人估计你用不上啊。
没事，慢慢来嘛，像你我这样的练武奇才哪里那么容易遇见？对吧？哈哈……，杨三强听了也没有介意，更没有失望。
林怀渤倒是很认同这个说法，点头说道：师弟，你说的没错，我们两个人，奇才不敢说，但确实算是练武的材料。那，以后我多留意些，总归能找到些合用的人。
师兄弟两个商量着找一些年轻人培养培养，教教拳术，练练枪法，以后遇到事情肯定能用上。总不能遇到啥事只有自己兄弟往上冲吧。
那你的意思是我带人走火车去新城站下车，想办法救人，你带着张林家坐船去青岛。师弟，你说这张林家能告诉我们那个牧师被藏在哪里吗？
杨三强说：张林家看不上两千大洋，这钱被韩满志得去了。你去找杜大哥，这次你带着他去兖州府救人。师兄，你在兖州能找到帮手不？要不你找几个老乡一起回去？
人多口杂，还是算了。你不是说绑匪要十万赎金吗？我可不敢试人心。还是带杜大哥就行，虽然杜大哥不能打，但是脑子和人品是没问题的，若是能赌戒，那就更好了，哈哈……
夜里杨三强到家，林怀渤和杜明升正在喝酒聊天。
来，来，来，咱哥仨拜个把子吧？怎样杨小兄弟？杜明升看杨三强进门，端着酒杯招呼杨三强。
这两人酒喝的都不少了，桌上好几个空瓶子。
要是放在刚来临海那会，杨三强不会搭理杜明升这样的人，井水不犯河水就最好。
看着满怀期望的杜明升，林怀渤也笑着看杨三强。
好，师兄给我也倒一杯酒啊，仨人先走一个来。
按年龄排序，杜明升最大，二十二岁是大哥，林怀渤十八岁为二哥，杨三强最小，那就只好当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