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堵门叫阵

无当圣母的声音转为冰冷：“我以为你和山门打了这么多交道，应该明白了规矩！”

烈山彦委屈道：“大师伯。我当然知道规矩。可这次是影照天坏规矩在先！我在祖父那里才知道，烛守言给我那一下，已经是先天之境。这可违背了大师伯当年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的道：“从父亲那里论，我得叫您大师伯，从祖父那里论，我也得叫您一声祖姑婆婆。所以，无论怎么说，您借一剑给我，我替您警告一下他们，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是警告，绝不伤人！”

“亏计无伤和轩诚夸你天性近道！摆这副无赖样子给谁看！你把山门当做什么地方？是你可以欺心之处吗？”

烈山彦却没有丝毫畏惧，也冷声道：“大师伯。烈山彦自幼没有父母管教，或许是不懂规矩。难得这次祖父肯教我，总共也没教了几天。大师伯也知道，我现在上无父母，下丧妻儿，孑然一身，活着也是多余！”

“可祖父身陷虚空，杀父之仇未报，妻子魂魄沉沦，女儿生死不知。我还不敢死，至少不敢现在就死。这趟影照天，师伯借剑我要去，不借我也要去。”

“若不是在识海中发现这点灯影，让弟子想到或许与师伯师叔们有关，弟子此刻也就直接去了。既然有关，除了抱着一丝侥幸，请大师伯借剑外，也是最后和大师伯道个别，我也没什么其他亲人可以道别了。”

无当圣母何尝不知这小子还是在拿亲情来做文章。可饶是她修行大成，烈山秀仍是她心中难以忘怀的一抹痛意，闻言不由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仙凡有别。我是绝无可能再插手妖界之事的。”

烈山彦微感失望，还没说话。却听无当圣母又道：“上次为你之事，我出手毁了寂灭心钟，此举大为不妥，已是有违山门规矩。”

“你既已我的晚辈自居，那么就给我跑一趟影照天吧，修复好寂灭心钟，也算了结这一段因果。”

烈山彦先是迷茫，继而吃惊，最后化作狂喜之色，深深拜伏下去。

“魔国来人，大长老让你们自己进去！”

引路的影照天长老冷冷打断了烈山彦的思绪。越离坪已经到了。

烈山彦明明已经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影照天长老却不肯以魔主相称。要说他们怀疑烈山彦的来历，偏偏在话里又承认他是魔国来使。这摆明了就是不认可烈山彦的魔主身份。

雨工不由怒形于色，刚要说话，却被烈山彦止住：“前辈，说好的，你只看。”

他也不以为忤，施施然穿过一片花海，来到了越离坪。

“你居然没死？！”说话的是赢鱼，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亲眼看到烈山彦坠入孔雀海的，更别说在那之前，烈山彦还受了寂灭心钟先天一击！

“赢鱼不得无礼！”这次说话的是另一位影照天长老，看来辈分名位，应该都在赢鱼之上。

他先对烈山彦拱手一礼，说话倒也是很客气：“魔国使者，你既来影照天，为何不肯放下兵器？这未免有些不敬吧。”

人家说话客气，烈山彦也客气，抬手回礼：“这位长老，我不是魔国使者。我是魔国魔主，请注意你的称呼。至于我的兵器，我倒是愿意放下，可就怕你们烛长老不肯让我放下啊。”

从他走进越离坪，烛守言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烛守言是入过先天之境的人，纵然被无当圣母废了先天修为，可眼力还在，可他盯着看了半天，仍是看不出烈山彦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听到兵器的事情，他才猛然警醒。他和烈山彦交过手，对方那支长矛蕴含着什么样的威力他心里有数。那种力量若无人驾驭，会爆发出什么样的破坏力，他都不敢想。

“都不要逞口舌之快了。烈山彦，你既然侥幸逃得性命，不在深山大泽躲着，来我影照天做什么！雨工！当日留你一命，是为我妖族惜才，你怎么敢来！”

大长老威势非凡，他一开口，顿时鸦雀无声。就连本来想出声喝斥的宫长鸣，也忙往后缩了缩，静看风向。

他想看风向，却有人不肯放过他。

烈山彦理都不理烛守言的质问，径自走向宫长鸣，双目直视他道：“宫长鸣。嗯，应该叫大俟斤是吧。我叫烈山彦，是烈山秀的儿子。不过你不用害怕，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既然遇上了，你回仞利天说一声，魔国此次前来，只为收复之前的国土，并无侵吞十部的想法，大家可以坐下来谈谈！”

宫长鸣被他盯着，不知怎么，心里竟然有些发冷。然而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什么时候，这个众相山的贱民，也可以对自己无礼了？

他自忖有影照天众长老在，雨工也不敢随意出手。当下脸色一寒，口中叱道：“小辈放肆！”一掌便向烈山彦扇去！

烈山彦等的就是他这一下，身后五色神光乍现，瞬间身形消失，宫长鸣一掌抡空，还没反应过来，烈山彦的身影又出现在原地，长矛轻抬，压在他肩膀上，顿时将他压得跪倒在地。

他实力原本不至于这么不济，可是烈山彦有心算无心，一出手就用上了全力，再加上五色神光一现，别说宫长鸣，连烛守言都忍不住蹭的起身，目瞪口呆。他被破灭玄铁挟杀剑之力一压，哪里还能撑的住！

旁边之人有心解围，可一来被五色神光所惊，另一方面宫长鸣已经落入烈山彦手中，未免投鼠忌器。

烈山彦冷冷道：“我已说过，我是当今魔国之主，你敢对我出手，莫非十部已准备和我魔国全面开战？你宫长鸣做得了这个主？”

不等宫长鸣说话，他已收回长矛，神光一闪，一脚将宫长鸣踢开：“凭你也配！”

烛守言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见到了那人？”

烈山彦斜睨了他一眼：“堂堂影照天大长老，连波旬陛下的名讳都不敢说吗？还是长老心中有愧？”

众人见他放开了宫长鸣，忙上前察看，却发现宫长鸣竟被他一脚踢昏了过去。当下就有长老忍不住火气，想上前捉拿烈山彦。

烈山彦长矛一横，五色神光灿然耀眼：“这里是南客峰！五色神光当前，你们敢对我无礼？！”

孔雀王在妖界的威望深入人心，五色神光几乎就是妖界的图腾，即使在影照天也不例外。他这一喝，所有人顿时止步，踌躇不前。

烛守言是经历过数次界战之人，心思转的极快。无论烈山彦所来为何，五色神光从何而得，当务之急，必须先拿下他，其他诸事，大可从容拷问。

他手一翻，已将寂灭心钟拿在了手中。这妖界圣器灵性已失，他便没有还给勾陈部，而是随身携带，用本命真元温养，期待能恢复几分灵性。

灵性虽失，材质依旧，用作兵器，坚固程度毋庸置疑。烈山彦身怀五色神光，就是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上来就准备用上最强手段！

烈山彦见他拿出寂灭心钟，眼前一亮，扬声大笑道：“没想到此宝还在你的手中。好！省却了我一番工夫！”

他断喝一声：“雨工前辈，集中精神，能领悟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烛守言刚欲上前，忽觉全身一冷，似乎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所有真气都被瞬间凝结，一动都不能动！

不仅是他，越离坪上所有人都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着，连眨眼都做不到。

烛守言手中的寂灭心钟忽然脱手飞出，自行浮上了半空。先是一点微光，继而光芒大盛，钟体也不复小巧玲珑，而是变成了三丈方圆的原始状态。

烈山彦一声清叱，刹那间钟声大作，声震群山！烛守言心头狂震，钟声响起的同时，他就感到，不但寂灭心钟灵性尽复，就连他被圣母废掉的先天修为，也同时恢复！

他还没来得及欣喜，忽然又感觉全身一冷，一道极其锋锐的气息从头顶落下，瞬间从他体内划过。

他眼前一黑，再醒觉时，那道气息已无影无踪，可他脑中，仍盘踞着一道驱之不散的意识，他刚才已经被劈成了两片！这道意识将终生盘踞在他识海中，成为永久的噩梦。

越离坪上所有的人，除了烈山彦和雨工，现在都有和烛守言同样的感觉。他们脸色苍白，如同死人。

只有雨工的脸上，挂着无法掩饰的狂喜。两行清泪从他脸上滑下，竟是喜极而泣！

他终于知道了烈山彦让他看什么。这一剑，远比当年圣母看他那一眼更完整，更直接！

寂灭心钟缓缓缩小，直接飞到了烈山彦手中！

烈山彦把玩着寂灭心钟，抬头看了看南客峰，嘴里嘟囔着：“这可不怪我。大师伯，你这一剑太过惊人，我这点微末实力可驾驭不了，有所误伤，在所难免。好在没伤着人不是？”

看到他的眼神，众人艰难的扭动脖颈，也望向南客峰。

雄峻挺拔的南客峰依然矗立，却从正中分成了整齐的两片！一线天光透过山体的裂缝，投射到了越离坪上。借着天光，众人清楚的看到，山峰裂开处，宛如玉镜般光滑平整。

烈山彦将寂灭心钟随手丢到烛守言怀中，淡淡道：“受人之托，修复寂灭心钟，幸不辱命！”

随即转身对雨工道：“前辈！咱们走了！”

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越离坪，坪上所有人，没有半分阻拦的心思，只是呆呆目送。却听烈山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三日内，将所有长老之外的闲人送出三危山！自即日起，影照天封山十年！”

他是来修复寂灭心钟的。劈开南客峰，在长老们心中种下恐惧之念，只是因为他手段生疏，操作失误导致的，和山门无关。

至于让影照天封山。有这事儿吗？魔主陛下又没有当面给任何人说过，只是因为修复圣器，心情大好，自言自语的发癫罢了。

烛守言要是照做了，肯定是他脑子老糊涂了，不关魔主陛下什么事，更和圣母她老人家没有半点关系！

离开影照天，烈山彦并没有急着去小自在天和魔国会合。

他让雨工带路，两个人在十部潜行了一个多月。他也不去大城市，只在穷街陋巷和市井杂肆间出没。

十部联军讨伐魔国的消息已经传遍乡野。十部这次动作不小，就连一些偏僻的地方都接到了征兵令。尤其让烈山彦意外的是，螣蛇部都派出了三万人。

莫呼洛迦无子，他死后，是由侄子继任蛇首。虽然没有公开莫呼洛迦的罪行，但十部高层都心知肚明。这次居然从螣蛇部征兵，看来十部是真打定主意，要和魔国拼一把了。

一直到了离恨天附近。烈山彦终于停止了游历，准备回返。

雨工忍不住问道：“真的不想回去看看？你我现在的实力，潜入众相山当无困难。”

烈山彦摇摇头：“还不是时候。我要回去，就光明正大的回去。”

雨工笑道：“你倒有魄力。我算过了，十部这次起码出动了三十万以上的战士，能征善战的首领基本全出动了，你就那么有把握？”

烈山彦忽然皱了皱眉，“好像一直没有重明的消息。”

雨工也沉吟道：“我虽不常出门，也多闻此女足智多谋，一向是十部的智囊，这么大的动作，没有她的消息，的确有些奇怪。”

对于重明这个对手，烈山彦真是不敢有任何大意。蹙眉思索了半天，忽然一拍额头，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他才反应过来，重明虽然是他的死仇，但确实魔国的黑冰台之主。不管她在不在联军，至少对魔国没有半点不利影响。他习惯了提防重明，却是把这一节忘了个干净。

烈山彦带着雨工，连续使用空间穿梭赶路。不过一天，就到了叱石部的领地。这里是雨工的老家，就算不用空间穿梭，雨工也分分钟能找出十几条秘密通往无人区的路。

烈山彦却拒绝了雨工的提议。他反而放慢了脚步，一路打听，问出了联军的驻扎所在，和雨工直奔联军大营而去。

雨工的估计还是保守了。联军光是战士，就超过了四十万。加上转运物资的民夫，足有二百万人上下。连营过百里，远远望去，还真是旌旗蔽日，剑戟如麻。

这下连雨工都皱起了眉头：“我的魔主陛下，你这下还怎么过去？大军所在须不比他处，玉角部的阵法足以封禁空间穿梭。你的能耐，在这里还不如我的借血代形好用呢。”

烈山彦望着远处的连营，脸上却突然浮现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