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圣树殿和善尽卫
为了巴结摩利，小镇上的吏员把所有手下都派出去，安顿魔魇和那两名 阿修罗女孩。摩利他们所在的院子空空荡荡的。烈山彦一回头，就看到了院门口站着一个阿修罗青年男子。
他无声无息的出现，这份实力本来足以引人瞩目。可当看到他的时候，所有人都很难再去想他实力高低这件事儿了。
这个人实在太醒目了。
他身高超过了两米，比一般阿修罗还要高大，但却并不粗壮，而是极其匀称，一身花哨的绣衣竟被他穿出了几分玉树临风的感觉。一头紫发迎风飞舞，脸部轮廓分明，以阿修罗的审美，这是个顶级的花美男。奇怪的是，就算以烈山彦前世的标准，也觉得他丑的颇有男子气概。
那件花哨的绣衣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绣衣使者，七宝城专门派出联络各地预备天女的使者。虽然直属七宝城，但地位真心不高，正常来说，也就是和小镇吏员差不多。可这位不但实力高强，而且嚣张之极，一时之间，院中的四人竟都无语，搞不清是什么状况。
那男子看到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困惑道：“大爷我是长得漂亮了些，你们也不用震惊成这样吧。乡巴佬果然是没见过世面。”
也不见他如何作势，烈山彦只见眼前一花，那人已到了两名吏员身前，大喇喇伸手一拍吏员的肩膀：“看不见大爷身上的绣衣吗？还不赶紧安排好酒好肉！”不等对方答话，他又一指摩利：“乡巴佬，来，大爷请你喝酒，给你好好讲讲世间繁华。”
他转头间看到了烈山彦，露出震惊之色：“呀！你这仆人丑的好生别致，我喜欢。来来来，我请你一起喝一杯。”
吏员哭笑不得，但想着毕竟是七宝城直属的人，而且刚才他鬼魅般闪到眼前那一下，也的确唬人，实在不敢得罪。忙插口道：“乡下地方，实在简陋，草饼是有的，酒肉却是真的没有。”
那男子瞪大了眼睛，“胡说。大爷我一路过来，比你家小的镇子也不可能没有酒肉供给！你不会是看不起我这绣衣使者吧。”
烈山彦暗地向摩利递了个眼色，这人来的突兀，言语荒诞，实力却莫测高深，何况绣衣使者到来，必然和翠羽有关，他倒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摩利和他配合已久，立时领悟了他的想法。急忙开口道：“绣衣使者是七宝城直辖，你们怎敢怠慢。而且这位大人风姿俊逸，举止脱俗，想必在七宝城中也是尊贵的大人物。你们速速安排酒肉，让我跟这位大人长长见识。”
吏员还未说话，那男子猛回头看向摩利，满脸都是惊喜：“哎呀！看不出你这乡巴佬居然如此识货！我叫狂章，新任绣衣使者。嗯嗯，你这人也不俗，可以交朋友。”
摩利微微一笑，“原来是狂章大人，我叫摩利，”他指指烈山彦，“这位是我的朋友，烈山彦。我们都是罗睺部的。”
狂章随手一挥：“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叫名字就行。我这人没什么架子的，最是平易近人，你们不用拘谨。”
这话雷的烈山彦和摩利面面相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那吏员总算得空插嘴：“摩利少爷，小镇的所有酒肉都被七宝城的将军们征用了，眼下只有清水和草饼。”他小心的看了摩利一眼，“不如少爷先进屋小坐，我这就让人出去打猎，好歹寻得些野味伺候少爷。”
狂章勃然变色，大怒道：“什么狗屁将军！还大过老子不成？！”
他话音刚落，院外远远的传来一声暴喝：“什么人在此放肆！不想活了吗？”
沉重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由远及近，那一声暴喝至少在三十丈外，来人不仅中气十足，看来耳力也很敏锐，离那么远就听到了狂章说话。一个雄壮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这是一个阿修罗战士，头戴角盔，身穿和罗睺部截然不同的红色战甲，脚上是罕见的蛮牛皮缝制的战靴，足跟部还装饰着驱使骑兽的铁刺。没有佩刀，只是在腰间挂着一柄粗大的链锤，锤头都快赶上脑袋大了。他的身高还不及摩利，但异常粗壮，通过宽大的院门时，都给人一种“挤”进来的感觉。
这看来就是吏员嘴里的将军了。他走进院子，根本不理会迎上去的吏员，斜眼看着狂章道：“一个小小的绣衣使者，伺候女人的贱货，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狂章闻言却是一怔，略带玩味的上下打量着这个战士。战士大怒，“你那贼眼看什么！身为绣衣使者，连善尽卫都不认得吗？！”
狂章摇摇头，“不对啊。你这副德行，一看就是某个贱货的手下，那怎么可能不认识老子？”
战士怒火更盛：“你是谁老子！”随即伸手便向狂章胸前抓去！五指将将要触到狂章身体，狂章却忽然大叫一声，向后摔倒，看似狼狈，却恰好躲开了他这一抓。
战士的脑子反应有些慢，似乎有些意外狂章这一下闪避，是刻意还是凑巧。但他的身体反应明显在头脑之前，狂章倒下的瞬间，他的手已急速变招，化爪为拳，向下猛击！狂章就地一滚，又躲了开去。嘴里还在喊着：“善尽卫造反啦！”
战士本已觉出不对，正欲收手，听他大喊善尽卫造反，不由气急，弯腰就要抓他，可狂章在地下滚来滚去，他连个衣角都摸不着。
两人莫名其妙的动起手来，院中的四人都有些懵圈。两个吏员根本插不上手，也不敢说话，只好眼巴巴的看着摩利。摩利和烈山彦却是若有所思，没有任何反应。
吏员不知道善尽卫，他们却是知道的。
众相山广袤无垠，生活着几百个部落，数千万阿修罗族众，而各部的核心就是七宝城。七宝城能成为核心，那是因为它是围绕善尽树建起来的。
传说善尽树巨大无比，主干粗达数十里，根须遍布整个众相山，树身直破天穹，探往天外不可知之地。它不但是全体阿修罗供奉的圣树，更被认为是支撑整个众相山世界的基础。
善尽卫是一支独立的部队，多数由贵族子弟组成，但并不受贵族的约束，而是由圣树殿直接管辖。圣树殿是善尽树在众相山的代言机构，善尽卫就是执法之手。想不到这一个小镇的乱民，居然惊动了善尽卫。
可看狂章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把善尽卫放在眼里，而且听他的意思，善尽卫不认识他，反倒是奇事一桩。这个人绝不是一个绣衣使者那么简单，烈山彦和摩利都选择了冷眼旁观。
院中了两人纠缠了半天，战士越发不知该怎么收场。他脑子再慢，也看出了对方是在有意作弄，刚开始，还碍着绣衣使者的身份，不好下狠手，如今火气上涌，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就摘下了腰间的链锤，眼中透出嗜血之意。
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嘶鸣！那声音极为清亮，明明是某种兽类的的嘶鸣，听起来却说不出的悦耳动听。嘶鸣一起，狂章一直戏谑的笑容忽然收起，从地上一跃而起，认真侧耳听去。
战士一见有机可乘，抡起链锤就向他腿部砸去。毕竟还是心有顾忌，气急攻心之下还是有所留手。狂章却恍若未见，随手一挥，那战士就像被一头蛮牛正面撞上，庞大的身体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倒了一片院墙，石屑纷飞间，他已躺在地下，生死不知。
烈山彦悚然心惊，尽管已觉出狂章实力非凡，仍想不到居然强悍至此。就凭这一下，那迦也远非其敌，更何况他是随意出手，真正的实力还不知高到什么程度！
狂章一反之前浮浪夸张的样子，满脸肃穆，绣衣无风自动，显然已开始提起真正的力量。这时远处又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比战士刚才的动静更大。狂章却忽然放松，脸上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又一名战士从门中“挤”进来，粗略一看，竟和之前那位一模一样，同样的身材，同样的打扮，同样的链锤，仔细看去，连面容都有七成相似。只是这位是满脸堆笑，狰狞的五官都似乎要挤在了一处。
他进门就张开双臂，向狂章一瘸一拐的跑过去，嘴里还在喊着：“老大！想死我了！”
狂章看他抱过来，大惊失色。身形一闪，顺势一脚踹出，把战士踢了个跟头。嘴里笑骂道：“米汗你个娘娘腔，爱死哪儿死哪儿去，离老子远点！”
米汗应该就是这名善尽卫的名字，他被一脚踢开，满脸委屈的坐在地下，那表情看得烈山彦心里一阵恶寒。米汗可怜巴巴的对狂章道：“老大，都一年没见了，你就这么对我啊。”
狂章笑道：“少恶心了，起来说话。”他下巴一样，向断墙处那名战士的方向示意：“那傻子是你手下？”
米汗一边从地下爬起来，一边兴奋的点头：“是啊是啊。这次出来刚收的。又老实又听话，还特耐打，怎么样老大，不错吧。”
狂章撇撇嘴，“刚收的啊，那就怪不得连老子都不认识了。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不就是找替身嘛。话说这次倒是真像，不会是你老爹的野种吧。”
他拿手指点了点米汗的脑袋，作色道：“你小子胆子见长啊，随便捡个乡巴佬，就敢给他穿善尽卫的铠甲！”
米汗不死心还想往狂章身边凑，“有啥了不起的。殿里谁不知道我是你兄弟，这点小事还和我计较。”
他扭头看了那两个傻站着的吏员一眼，“你们两个，找人把那傻子抬我营里去，另外赶快收拾间屋子，把酒肉摆好。”
狂章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说：“让小白踢了？”
米汗嘿然道：“一年不见，小白脾气见长啊。要不是看见它，我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老大你。”他仔细看了下狂章的打扮：“还得是老大你，这么恶心的衣服都让你穿的如此潇洒，佩服佩服！”
狂章伸手指指身后，“这两位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极有见识，咱们一块儿喝点。一年不见，我还真有点想你了。”
米汗赶忙向二人致意，“我叫米汗，善尽卫的赤甲统领。老大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一起一起。”他的眼神扫过烈山彦，明显一滞：“这位朋友倒是丑的颇有创意，少见少见。”烈山彦心中暗骂，这七宝城难道是家穿越来的精神病院吗，到现在了，就没见到一个正常人。也懒得给他通报姓名，跟在摩利身后，几人一起向屋里走去。
肉是普通的风干野味，酒却是罗睺部的特产。是山中的一种野果，酸涩难咽，无法作为食物。但用秘法酿制成酒后，味道却是甘冽香醇，回味无穷。产量虽不是很大，但因为严禁平民饮用，供应少数高阶人群，倒也足够了，所以就连这小镇，也常年备着几十坛。米汗让吏员往他营里送了几坛，剩下的全摆了上来。
四个人把吏员打发走，在屋里边吃边聊。其实主要是米汗和狂章在说话，摩利只是在一旁陪酒，烈山彦更是担任了倒酒的任务。他二人有意探听消息，倒是从闲谈中了解了不少。
狂章竟是圣树殿大殿主的幼子！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他在七宝城名气很大，从小就在武学上显示出了极高的天赋，还未成年时就曾单身搏杀过一名六臂那迦。只是他性情狂放不羁，除了练武外，整日和一帮狐朋狗友狂饮烂赌，四处闹事，长大后反倒不被大殿主看重，连个正经职事都没有。
就在都以为他注定纨绔终身的时候，一年前却忽然被一名驾临七宝城的上位妖族看重，居然破例将他带出众相山，前往妖界历练，前不久才刚刚返回七宝城。
米汗是七宝城的贵族子弟，和摩利一样，还不到十三岁，他是从小就跟在狂章后面混的，一直叫他老大。米汗是家中次子，没资格继承家业，所以刚成年就加入了善尽卫，这两年多，也积功升到了赤甲统领，在善尽卫中也属于中级军官了。
米汗喝得满脸通红，举杯向狂章道：“老大，你这从上面回来，那是多大的荣耀，怎么还干上绣衣使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