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夜宵杏皮水
“砰砰”两声，冯亮转身一个掌刀，偏头又接一个膝撞，那两个家伙就被直接撩翻在地上。
冯亮此时身上哪里还有醉意，上去两下敲在对方的脖颈上，瞬间让两人失去了知觉。
“四殿下的人什么时候身手这么差了……”冯亮心中喃喃自语。
随后，他将那个脸上有疤的人扛在肩上，又将另一个单手一夹，趁着还没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飞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
半个时辰后，县城内一处不起眼的宅院中。
宅院的面积不大，前后只有三进，只是主家似乎偏爱花园，将后院改造成了一处亭台楼阁俱全的小花园，花园里假山、流水林立，移步换景之间，颇有几分雅致。
李武快步从游廊上进入花园，见四下无人窥视这才赶紧扳动了假山上一处怪石。
紧接着假山的山洞内竟然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等李武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内，山洞随即恢复了原貌。
入口内是长长的楼梯，直通地下三丈深的地方。
谁也想不到在这处小小的宅院中，竟然隐藏着一个不小的地下密室。
李武见到冯亮，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你被发现了？”
“属下原本以为是四殿下的人，可是他俩身手很差，可手掌上又带着练家子的老茧，不放心才将人带来了暗室。”
李武听完来龙去脉，冲着一旁的看守吩咐道：“准备东西，将人弄醒问话。”
“是。”
两个匪盗被分别关押在不同的地下房间中，房间里昏暗得紧，只有一盏油灯忽明忽灭。
冯亮没有进屋而是守在外头，李武站在阴影里，冷冷地看着被捆木桩上的人，在一盆冷水的刺激下清醒了过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李武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冯亮，我看你这阵子是不是太松懈了？就是两个蟊贼，居然大动干戈？”李武毫不客气地训斥。
冯亮低下头抱拳道：“请李护卫责罚。”
“处罚暂且记下，免得让云姑娘看出什么。此事就先不用告诉云姑娘了，等我回去请示过主子，再做定夺。”
“是。”
……
回到揖峰水榭，齐玄知一听居然有人惦记云上小馆食谱的主意，所以才弄了这么一出绑架厨子逼问食谱的戏码来。
“问清楚背后是什么人下的黑市单子了吗？”
李武道：“属下让人仔细问了几遍，是四合食肆的大少爷韩松做的。”
齐玄知对这个人名和这家店完全没有印象，心里不由得更加厌恶了几分，“差点坏了我的事，宋斐然不是已经叫人敲打过那些帮派，怎么还有人敢接这个单子？”
“这两人是外地流窜过来的匪盗，黑市眼红一百两银子的酬金，而且想着只是绑一个厨子，所以这才……”
“哼，看来淳安县的帮派也应该动一动了。”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一个月县城内的帮派大换血，只是因为这一次小小的、没有成功的绑厨子事件。
……
县城的两进院子经过修葺焕然一新。
后院清幽静谧，栽种着两棵柿子树，树下还有一方石桌石凳，在院子的左右两侧，一边是厢房，另一边则是云澜特意给弟弟云峥布置的书房。
那书房里的小小铜制香炉，此时檀香袅袅，让人倍感安宁。
“小峥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云澜洗漱之后看到书房的灯亮着，不用猜也知道是自家弟弟还在用功。
在过往的记忆里，云峥虽然聪慧，但过去可没有这么用功，这种转变是从便宜老爹去世之后才有的。
唉，亲人的去世就是会让孩子成长许多。
但有时候云澜也在心里微微庆幸，还好是这样，不然自己的变化倒是会显得有些突兀呢。
见姐姐推门进来，云峥从书桌上抬起头，嘴里解释着，“再有几日就是季考了，索性今日时间还早，我想看会儿书再睡觉。”
大魏朝县学的教育内容主要是写字、习经史、学六艺。每学期的课程和教学进度，都是有规定的。
县学里的教谕检查学业情况，就是靠考试，甚至有“小考天天有，大考三六九”的说法。
比如郑教谕，每月旬日初始就会进行考试，一旬是十天，如果不算月底的休息，那么就是每月的初一、十一和二十一日都要考试。
而县学里还有“月考”、“季考”等多种考试方法，且考试相当严格，出题和监考者要分成两班人。
如果“月考”、“季考”考砸了，还要进行“补试”。
云澜从云峥口中了解了这些之后，无比庆幸自己不需要去县学里读书，光听就感觉回到了高中时期，简直不堪回首啊！
“那你看好了早些休息。”云澜又跟一旁的书童吴非交代了一句，“你盯着点时间，最晚不能让他读书超过亥时。”
换了云澜上辈子，自己这个弟弟十三岁，也就是刚上初中，晚上11点睡觉已经不早了，她真怕云峥以后不长个。
当然，她也知道若是云峥执意要看书，作为书童的吴非肯定是拦不住的，所以这话也是说给弟弟听的。
“是，大小姐。”
吴非像是接到了什么必须执行的命令一样，大声应道。
从书房出来，云澜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厨房。
厨房里放着一筐黄澄澄的杏子，是昨天宋斐然让人送来的。
“你们搬新家，虽然还没办乔迁宴，但我先给你送一份贺礼，你应该用的上。”宋斐然说话时笑得一脸憨厚，但他心里那点小九九，云澜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什么乔迁宴、贺礼，这是在提醒云澜，办宴席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叫他。
不过那杏的品质真的很不错，一大筐哪怕是下边的杏也都是个头很大的，而且每一颗杏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筐里一点多余的树枝和叶子都没有。
将杏子全都清洗了一遍，又倒回到筐中，云澜去屋里拿了油灯放在了后院的石桌上。
油灯剪过灯芯之后，亮度提升了一截。
云澜拿着一把小小的削皮刀，从旁边的筐里摸出一个杏子，开始给它剥皮、去核。
她打算将这些杏子处理之后，一部分做成杏果酱，另一部分就做一点杏皮水，一会儿让云峥和吴非都喝一点。
今天食肆团建聚餐，每个人都吃了不少，云澜怕云峥不消化。
而杏皮茶正好有生津止渴，促肺健脾的功效。
大魏朝的杏子显然也跟其他水果一样，完全没有经过选种和育种，杏子打开之后里头很多都有虫。
云澜将有虫子的杏子放在单独的一个盆里，自言自语着，“果然是没打过农药的。”
这些有虫洞的杏子，直接扔掉有些浪费，云澜打算一会儿将它们都丢在院里的柿子树下，也算是给两颗柿子树增加一点有机肥料了。
一大筐杏子去掉有虫的，再去掉皮和核之后，还真就没剩下多少。
云澜稍微计算了一下，发现最多出八瓶果酱，外带十人份的杏皮茶。
剥了皮的杏子看上去变得更加好吃了，只是……
“啪——”
云澜伸手在自己的胳膊上拍了一下，然后一只蚊子的尸体还带着一点点血迹出现在她的手掌上。
将胳膊扭过来看了一眼，白皙的皮肤上一个扁扁的蚊子包十分显眼。
“看来还得在这里也种一些艾草，否则夏日若是乘凉，岂不是变成了蚊子自助餐！”
小院的修葺都是沈掌柜抽空盯着的，所以云澜也就忘了这边也有很多花草树木，而这会儿正是蚊子猖獗的时候。
好在杏子已经都处理完了，否则云澜觉得自己一定不止就被盯这么一下。
厨房里，云澜从系统中摸出与杏子分量相当的山楂和陈皮。
山楂因为是系统出品，根本不存有虫子的可能，陈皮也是片大肉厚呈现出极品的红色。
起初抽到这两样物品的云澜，还不知道要怎么用它们，但她运气一向不差，前几天就抽到了水果茶和果酱制法大全，这才好物尽其用。
此时，已经去掉核的山楂和陈皮都已经泡了一会儿的水，原本碗中的无色透明的水现在也泛着微微的黄褐色。
将它们捞出再冲洗一遍，就可以下入沸水的锅中，同时下入的还有去皮去核的杏子。
当锅内的水再次沸腾起来，就要转小火熬煮，期间不需要使劲搅动。
大约半个时辰后，山楂、陈皮以及最重要的杏子，都会完全膨胀起来，而锅里也开始散发着略带酸甜的清香味。
此时将锅内的液体倒入铺着厚棉布的大碗中，让所有的液体经过棉布的过滤，得到较为澄净的液体，之后再倒回锅内，并加水。
这一次加水的量，要是最初放入水量的一半左右。
开中小火，将水煮至沸腾，然后第二次进行过滤，最后趁热放入适量的冰糖，搅拌一下让冰糖能快速融化。
这会儿杏皮水就算是做好了，热着喝也可以，但是放凉之后味道更佳。
在厨房的旁边有个极小的房间，里头是一口不到一米宽的水井。
县城中的宅院带有水井的不多，老百姓若是要用水，都是到街头或街尾的公共水井打水的。
可以说就凭这口井，这院子的价格就能增加不少。
井水冬暖夏凉，云澜将做好的杏皮水分装在几个罐子里，然后小心地放在水桶中，又慢慢将水桶放入水井里。
有水井的水冰镇着，杏皮水很快就能变凉。
做完这些，云澜又转身回到厨房，之前熬杏皮水的时候，她也没闲着，将剩下的杏子都切成了小丁，并放入糖腌制。
这会儿杏子丁里的糖早就完全化了，而杏子本身也因为糖的作用析出许多水分来。
把盆里所有的东西都转移到锅里，再次放入糖进行熬煮。
杏子因为本身酸味比较重，所以用糖量会稍微多一些，食谱给出的建议是用糖量不低于果肉份量的二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三。
熬杏果酱就必须一直搅拌了，一方面是防止它粘底，另一方面是搅拌的时候要将杏子丁用木勺压碎。
若是在现代云澜会选择用搅拌机，可是在大魏朝便只能手动操作了。
“原来之前的豌豆糕是一个训练啊！怎么这么多食物都是要不停搅拌、按压的？”云澜嘀咕着，但旋即就想到，“可是也没见这的大厨都变成麒麟臂啊，难道搅拌食材还有省力的办法？”
云澜哪里会想到，稍有名气的大厨都是有徒弟的，这些搅拌的活儿自然是徒弟来做，大厨最多就是开始的时候示范一下，而他们做学徒时练出来的“麒麟臂”，也早就在当上大厨之后慢慢消失了。
当锅里的杏子酱变得很浓稠，像是一锅流动的黄金时，挖一点放在盘子里，轻轻摇晃看它并不会流动，而是变成一种半凝固状态，杏果酱就算是做成了。
之后的步骤跟储存玫瑰花酱差不多，用无水无油的罐子盛装，常温环境下三天应该是不会坏的。
这八瓶杏果酱，除了给自己和弟弟云峥各留一瓶之外，剩下的给宋斐然两瓶，还有四瓶则是另有用处。
“咚！咚!”
“咚！咚!”
院外传来了巡夜打更的声音，连续两声不间断敲梆子的声音代表着现在是二更天，也就是亥时（21点）。
井水里镇着的杏皮水已经凉了下来，还带没有到完全冰镇的程度，这个温度最好入口。
装了一茶壶的杏皮水，又带上两个茶碗，云澜端着它们去了书房。
“姐姐，怎么还没休息？”
云峥都以为云澜睡下了，这会儿看到云澜手里的东西，才发现自家姐姐肯定是去厨房了。
“怕你晚上吃的太多，积食不消化，熬了点杏皮水给你喝，喝完你就差不多该去睡觉了。”说着话，云澜给云峥倒上了一碗杏皮水
杏皮水仿佛将杏子本身的颜色保留了下来，倒在白底的瓷碗里，就是一汪琥珀色的液体。鼻子凑上去能闻到酸中带甜的气味。
云峥这会儿正觉得胃里好像有点油腻感一直在上涌，接过碗就灌了一大口。
微酸回甜的味道，又是冰冰凉凉的，一下子就将胃里的油腻给压了下去，而原本有些昏沉的脑袋，也因为那抹酸而苏醒过来。
“姐姐这个好喝。”云峥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看到托盘上两个茶碗时，他转头招呼，“吴非你也喝一点。”
吴非看向了云澜，他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居然也能喝。
云澜浅笑，“小峥说的对，你也喝一点，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吃那么多荤食肯定胃里也不舒服吧！”
得了两位主子的话，吴非这才给自己倒了一碗，入口酸甜醇厚酸爽，还有那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让他直接将整碗杏皮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云澜：“慢点，别呛着。”
“这也太好喝了。”
吴非说完却没有再去碰茶壶，毕竟云峥才喝了一碗，哪有当书童的比主人家喝的还多的。
“这杏皮水不能一次喝太多，喜欢喝的话过几天再给你们做。”
……
自从韩松去了黑市买凶，这几天也有些惴惴不安。
他可不是怕事情败露，而是怕银子花了却没成事。
特别是听到县学里不少人都在夸赞云上小馆的生煎时，他心里更加怨愤了，恶狠狠地想着：等自家食肆也推出那些吃食之后，到时候看云上小馆拿什么跟自家争。
若是有人质疑食谱的来源？韩松对此倒是不怎么担心。
没看冠芝园都推出了鲜花饼嘛，就说自家是摸索出来的食谱，口味相似只能说是自家大厨本事厉害。
这年头菜谱可没有抄袭一说。
中午散学，韩松经过自家食肆，竟然看到每一桌都坐了人，本以为是生意有所好转，只是定睛一看就感觉到了不对。
为什么每桌都只坐了一个人，桌上也就一壶茶，半点吃食都没有，另外他们还都放了兵刃在桌上。
那些兵刃五花八门，要是不知道还以为进了兵器铺子。
这些人模样凶煞，打扮也都不像是本地人，倒是给人一种江湖人的既视感。
这时有人迈步进了四合食肆，可刚要开口那些人就一齐看了过来。
被十几个江湖客横眉怒目的盯着，这位食客差点当场就尿了裤子，半点不敢多待，连滚带爬的就从是食肆里跑了出来，直到他跑到旁边的饭庄里，那些人才收回目光。
韩松拧着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