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了无痕迹

他们两个都没有闭眼，顾清枳眼眸清澈，将男人的不甘悉数映照出来。

最后，顾清枳被云时菘抱在怀中，她尚未平息急促的气喘，就只听见男人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顾小姐，若是再见，我就不会轻易放手了。”他小心扶好顾清枳，深深凝望了她一眼，又低语几句，转身匆匆。

可追兵已然骑出深林，为首的正是含怒而来的慕瑾祯，他瞥见妻子的容颜，一颗空悬已久的心才仿佛找到归处。

只是眼神落在奔向崖边的男人时，便是无尽的杀意。

风劲角弓鸣，急如闪电的箭靶正中目标。云时菘没能避开，胸膛立时有血迹显出，他撑着脚步，有些不算稳当地跃下山崖。

慕瑾祯射出这一箭之后，就直直下马向妻子奔去，连有没有射中目标也不理会。

“对不起。”男人紧紧抱住妻子有如失而复得的珍宝，“对不起。”他将妻子拥在怀中，柔软的娇躯仿佛填充了他心脏的某一处。

“对不起。”

他止不住眼中的热泪，也没办法阻挡满心的歉疚，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向妻子说着对不起三个字。

顾清枳还未与男人哭诉自己的委屈，便感觉自己的肩膀处已然被泪水沾湿，她穿的轻薄纱裙，浸湿的速度极快。她甚至有种肌肤都被厚重的泪水铺满的窒息感。

“别哭了。”顾清枳轻轻拍了拍男人，倒也没说他抱得太过用力，此时被男人重新拥在怀中，她也是彻底放松下来，从之前那种生命握在他人手中的不定感中逃脱开来。

若是可以，她自然还是想好好活着的。

慕瑾祯仅仅情绪失控这么一会儿，他始终觉着自己要保护好妻子，因此在顾清枳面前一向稳重包容，此番也是受到刺激所致。

他停顿片刻将脆弱收敛，抬起头，红透的眼眶在妻子的面容上来回打量，声音不复过往的低沉，听得出几丝颤抖。

“可有受伤？”慕瑾祯定定地望着妻子憔悴的面色，他闭了闭眼，声音沙哑，“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用他的性命保证。

顾清枳杏眸微微弯了弯，亲吻在男人的眼睛上，“下一次，你要快一点来保护我。”

他们这对小夫妻低语时，追捕和逃杀也在山崖边进行，崖边的锁链没能来得及撤去，长云已经带着暗卫追了下去。

慕瑾容仍在马上，悠悠地跟来，然后指挥着人手将此处封禁，方圆百里都不可有人烟。他们先前四处排查的矿山应当就是在这儿。

他的声音传到顾清枳耳边，美人有些憔悴虚弱的脸色立刻冷漠起来，她反手抓紧男人，“他是故意的。”

顾清枳说得咬牙切齿，“他看到了我，然后才喊的云时菘三个字。”

这是云时菘方才逃走前与她耳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论真假，都不妨碍顾清枳迁怒到燕王身上。若非他冒失喊出名字来，也不会打草惊蛇，害的她被那个可恶的家伙掳走，在山林里狼狈这么长时间。

因此顾清枳告状时直接将此事定性为燕王故意为之。

慕瑾祯的脸色立刻肃杀起来，他眼含杀意，凶狠地看向背对着他们的燕王。

端坐在骏马上的紫衣男子很是敏锐，半眯着眼笑吟吟地回头，便见到雍王夫妇看他都是满脸不善，桃花眼中尽是兴味与肆意。

哎呀，看来自己的坏动作被人发现了呢。

慕瑾祯对上他的眼神里满是警告和杀心，两人的视线交接不过一瞬，男人很快将注意力放在安抚生气的妻子上，“卿卿别气，我定会报了此仇。”

他说得笃定，未说出口的是残忍的杀意，既然敢向他的妻子动手，那便做好收到回报的准备。

来日方长，所有的谋划暂时都可以放下，心中阴暗的思量一闪而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柔弱的妻子。

慕瑾祯对妻子再熟悉不过，“是不是摔倒了？”他低声问道，一边小心地避开脚踝将妻子抱在怀中，“我们先回去。”

早就疲乏的顾清枳安心地贴在他的胸膛上，男人转身时，她最后看了一眼断崖，眼中情绪莫名。

雍王府的马车一如既往的舒适，只是顾清枳此时整个人都坐在男人怀中，她要了一把靶镜，让男人举着。

镜中朱颜苍白，接近整整一个日夜的奔波，原先光辉璀璨的妆容已经失色，只是她眉目清艳，如此狼狈的经历后，仍有种雨打秋荷的脆弱感，惹人怜惜。

有着桃花甲面的指尖落在未涂口脂的唇上，不点而红的朱唇在芊芊玉手的皎白映衬下，更显得美好不可直视。

顾清枳的眼神又落在男人的脸上，她直直地拥住男人的脖颈，亲吻上去。

她这番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慕瑾祯有些面红耳赤，理智上他觉得该让妻子好好休息，但私心里，这样的亲吻无疑是抚慰他暴虐心灵的甘露。

到后面，慕瑾祯忍不住吻回去，他用的力道比往日大了很多，似乎要凭借这样耳鬓厮磨的亲密来反复确认心爱的妻子正安全地待在自己身边。

顾清枳被男人吻得气喘吁吁，还是男人爱怜，主动叫停，“卿卿先好好休息，等之后。”他的意思不言而喻，只是本就有些恶劣性子在身上的顾清枳可不愿意他轻松跳过。

“等之后什么？”顾清枳的脾气有些坏起来，“说完。”

慕瑾祯轻拍着妻子的背部，安抚着妻子有些不安焦躁的情绪，很是乖顺地回答，“等之后再共入欢愉，可好，卿卿？”

顾清枳对他的包容和退让很是熟悉，这才有些缓和心中残存的慌乱，她将男人的右手拉到自己身前，“夫君拍拍我，然后唱暮桑曲哄我睡觉。”

男人全部依照妻子所言，大手轻拍如同哄着稚儿入梦一般，低沉的声音唱起暮桑曲也没有违和之感，反而有种静谧安逸的氛围。

亲吻完男人，唇齿间被男人的气息重新覆盖之后，顾清枳总算可以安心沉入梦乡，而先前云时菘在她心间留下的印记有如飞燕点水，轻飘飘地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