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留人
男人现在如同被冰封住的火山口,一旦找到宣泄之口,无尽的怒火将会喷涌而出。长云没有半句废话,将事务交代给其他人,翻身上马。
“走。”
这一趟若是王妃未能平安,长云不觉得他们还能安生回到上京。
这一边,在顾清枳说完那番话之后,云时菘就有些呆住,但他最会装模做样,面上丝毫不露半分愣神,很是淡定从容的模样。
他微微张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时,一个灰衣的侍卫竟然从断崖那边翻了上来。
顾清枳正对着断崖,看得清清楚楚,她眼中的惊诧自然被云时菘瞧见,男人警惕回身,见到来人才微缓防备。
“主子,那边已经搜查到此处断崖,大批人马正在赶来。”那侍卫声音沙哑,跪在地上,面露焦急。
顾清枳总觉得这声音在哪儿听到过一样,只是突然之间,怎么都想不起来。但在听到他说的话之后,顾清枳眼睛亮了起来。
云时菘面上神情未变,便是属下的焦急忧虑也未曾感染他半分。
那灰衣侍卫见主子面色镇定,也不由得放下心来,他们早就做好万全的准备,连这退路也是主子未雨绸缪,早早备下。
这断崖早就被他们发现,看着虽然险峻,但其实适合支撑下脚的点有很多。
若是有充足的时间,缓慢地顺着坡度下到崖底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只是他们是逃命,自然不能如此轻松惬意。
崖底早有接应的人,他方才从崖底攀爬上来,就是为了将锁链一路带上来,如今锁链已经牢牢钉在了崖边。
只要想走,随时都可以顺着锁链而下,再将锁链撤去,到时追兵自然无法可追,就算下得来,到时候他们也早就逃之夭夭。
无闫觉着没有什么风险,安静地等待在一边。
反而是云时菘,他将方才想说的话咽下,又按捺住心里的遗憾与可惜,侧身和有些忍不住期待起来的顾清枳笑道:
“看来顾小姐不久之后便可重获自由之身。”
看着眼前的女子杏眸生辉,云时菘不知心中被何种情绪咬噬,只觉难以忍受,他到底心有沟壑,模糊不明的情意不能令他为之止步。
用这位雍王妃拖了几乎一夜的时间,已经达到他原本的目的。现在放下心中这些莫名的情绪,他自可从容逃脱,亦如临安城消失的云家一般。
如此想着,云时菘毫不留恋地转身向着断崖走去,无闫紧随其后。
顾清枳看着男人离去的身影,朱唇被咬得很是用力,她仍是不快的,若是让这人顺顺利利地逃开,想要报仇就不知要到何时去。
“戏子。”
云时菘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顾清枳。他终于没办法再戴上那副温雅从容的面具,眉宇间是真实的惊愕。
“你是陆瑜菲,也是云时菘。”顾清枳略带恶意,说话轻缓,“可你为何就不说你是戏子九安呢?”
还不止,几乎是故意拖长了声音,顾清枳杏眸中闪烁着明晃晃地戏谑,“难不成,你是想在我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被说中不可言喻的心思,云时菘面色有些难看,可无法克制地,心中隐秘的角落生出的欢喜不是虚假的,他甚至要为这不听话的身体反应感到恼怒。
“你是如何猜到的。”清粼粼如山间泉水,只是低沉时又有些微微暗哑,这才是他原本的嗓音。
他静默着站在远处凝望顾清枳,平和的神情让顾清枳有种错觉,似乎还是在盛夏小院中的葡萄架下,她正在与九安低声商量要弹奏的曲目一般。
可分明不是这样,时过境迁,那个曾经与她相谈甚欢的友人只是一张假面,一张照着自己的喜好与习惯刻意打磨出来的假面。
再回想,也许正是从她这里,九安或者说云时菘才能那么敏锐地察觉到雍王的动作,然后迅速地消失在临安城。
顾清枳索然无味起来,她冷淡下来脸色,这种掺杂阴谋诡计的交往让她几欲作呕。
“这里。”她轻轻地指了指耳后,“戏子耳后有一枚小痣,你也有。”
“而且往日你身上会戴着香囊掩饰,但是逃命时顾不上用这些,今日醒来时我嗅到木兰香味。”
那曾经是九安和她闲聊时提及的,戏子除却唱腔与身段,还需其他令人印象深刻的点,有心思的梨园主就会让自小养大的戏子身上沾染特定的花香,以此作为噱头。
顾清枳还记得当时自己特意凑到青衣身旁细嗅,“你这木兰香也是这样才有的?”
清冽淡雅的木兰香味,与九安其人很是相配。
九安却莞尔一笑,摇头否认,“这是我天生就有的,师傅当年正是因此才将我收入门下。”
如今想来,这段对话却别有一番深意。
顾清枳已然可以想到,云时菘对她了解颇深,自然清楚她的嗅觉灵敏远超常人,于是青衣九安的木兰香味由她亲自闻到记在心中。
云家时菘的书墨香则是借由报春楼的那场大火中让她印象鲜明,由此,九安与云时菘就是两个彻底区分开的毫无相似之处的人。
“主子。”无闫不明白主子在犹豫什么,到如今雍王妃就算认出来也对他们没有任何妨碍,“雍王那边。”他已经听到马蹄的动静了。
云时菘站在远处,只是定定地望着坐在石墩上的女子,轻薄的纱裙被微风吹起,形成好看的弧度,偶尔会将那张精致的芙蓉面遮住。
透过后侧的深林,已经可以隐约听见骏马奔腾而至的声音,雍王将至,顾清枳拖延时间的目的也已经达成,若是再不走,只怕今日就要被留在此处。
云时菘却仿佛突然想通什么一般,大步向着顾清枳走来。
顾清枳微微后缩,以为他要故技重施,拿自己做挡箭牌,却没想下一秒,朱唇被人用力地亲吻住。
顾清枳很少被亲吻地如此用力,慕瑾祯待她从来都是温和柔情,不叫她感觉丝毫不适。云时菘几乎不像是在亲吻,而是要将她啃食到腹中一般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