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陈伶俐的梦魇

这天，阴沉的天空，下着瓢泼大雨。

黄翠兰的南杂店，又收到一张百元假钞。俞敏责怪俞林：“天天就知道玩电脑，你就不晓得长个心眼，盯着点？！”

俞林身体正有点不舒服，脾气不好，瞪着俞敏回一句：“我看了！没看出是假钞！”

俞敏心烦气燥地指挥黄翠兰反复辨认真假钞票。这时手机响了，是陈伶俐。

俞敏收起坏心情：“什么好事，想起打我电话了？”

陈伶俐说：“我在S市。”

“哦？！有什么吩咐？”

陈伶俐说：“还不是姚本刚的事。”

陈伶俐老公姚本刚，跟个女病人私奔好几年了。俞敏问一句：“找着了？”

“没有。但是我打听到一个有用信息。那女人的女儿，在纱厂子弟学校读书，我想去问问。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S市是有一所纱厂子弟学校，在西河那边。

唉！这么多年了，陈伶俐就是不死心。一直在内心深处，和失踪的姚本刚纠缠，想要找到他。

俞敏爽快地答应：“行！那你先到我妈店子门口来汇合。”

陈伶俐问：“店子在哪个地方？”

俞敏说：“你到西河学校门口来，我在那里等你。”

不一会儿，陈伶俐打个车，来到黄翠兰南杂店门口。

俞敏简直有点不敢相认。

怎样的折磨，能令一个过去白白净净水灵灵的陈伶俐，变成现在这样干枯、蜡黄、眼眶深陷、鬓角花白的女人。

足可见陈伶俐这些年，日子过得有多惨。

两人边往公交站走，边说话。陈伶俐说：“你倒是蛮孝顺，把你妈你弟也接过来了。”

“没办法，老的老，病的病，不接过来不放心。”

俞敏不想说自己，直奔主题：“说说，什么情况？”

“听说姚本刚和那女的，逃到了广西，与越南交界的凭祥市，在一家私人诊所工作。我去找了，没找到。”

“不是东兴市吗？”

“一开始在东兴市，后来又逃到了凭祥市。”

俞敏问：“你怎么知道，她女儿在纱厂子弟学校？”

“姚本刚母亲告诉我的，他们也在找。”

7路公交车直达纱厂子弟学校。

车上人多。陈伶俐抓着俞敏衣服防摔倒，俞敏一只手抓着扶手：“知道孩子名字吗？”

陈伶俐回答：“叫付筱。”

“几年级？”

“不知道。”

俞敏决定先到教务处查一查所在年级。

谁知，教务处的人很警觉，不肯说。还一个劲刨根问底，盘问俞敏俩是谁，还想看身份证。

俞敏和陈伶俐把身份证给他们看了，也说了原因。可是，看完了身份证，他们以保护孩子的隐私和安全为由，拒绝让俞敏和陈伶俐找付筱。还说大人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孩子为好。

俞敏和陈伶俐被保安请出了校园。

看样子，那女的早就以某种合理的理由，进行了预防。

走出校园，俞敏问陈伶俐：“那怎么办？”

陈伶俐说：“我们在门口等着，我在医院见过那女孩子，能认出来。”

在等的过程中，俞敏从陈伶俐嘴里了解到了细节。

原来，那女的叫付小玲，长得漂亮，离过婚，单身带着女儿生活。因急性阑尾炎住院，主治医生姚本刚，给做的阑尾切除手术。

阑尾切除算小手术。

本来术后个把星期，可以出院，但付小玲却住了二十多天，将近一个月。她女儿付筱去过几次医院。

姚本刚对病人显得过于关心。不当班的晚上，也总是往医院跑。

科室护士有些议论，传到了陈伶俐耳朵里。

陈伶俐和姚本刚，晚上在家里关起房门，又吵又闹。白天去店里，却装得象个没事人。

付小玲出院后，姚本刚继续和她保持联系。并且晚上玩失踪，深更半夜才回家。

不久，姚本刚父母也知道了这件事。大家把姚本刚堵在家里，要求他和付小玲断绝来往。

姚本刚象是中了邪，提出和陈伶俐离婚。女儿也不要了，想要净身出户，非要和付小玲一起过。

陈伶俐死也不同意离婚。

结果，只过了两天，姚本刚居然班也不上，和付小玲私奔，逃跑了。

……

中午，纱厂子弟学校放学铃响，学生下课了。一波一波学生涌出校园。

西河学校是一所小学和初中都有的九年一贯制义务教育学校，有两千多名学生。

陈伶俐眼尖，从人群中认出了初中生付筱。陈伶俐一把拉住付筱，问：“你是付筱吗？”

女孩摇摇头，否认自己是付筱。但从小孩脸上的表情，俞敏和陈伶俐一致肯定，她一定是付筱。

陈伶俐问：“你知道你妈妈在哪里吗？”

女孩默不作声。

陈伶俐又问：“最近你妈妈回来过吗？”

女孩不说话，边走边警惕地回头瞅一眼陈伶俐。

陈伶俐追着问：“把你妈妈手机号码告诉我好吗？”

女孩子加快脚步跑起来，不是往家里跑，而是往学校里跑。这女生警觉性非常高，也很聪明。

因为女生知道，往家跑，家就暴露了。往学校跑，可以找老师帮忙。这可是训练有素的举动，应该早就演练过多少回了。

陈伶俐还想追，俞敏说：“算了，即便追上了，她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

陈伶俐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那怎么办？”

俞敏安慰：“再想别的办法。”

“你有什么好办法？”

俞敏想了想：“暂时没有。要不，明天来吧。”

俞敏急着走。

因为下午三点，要参加行政例会。得赶紧回单位，准备一下会议资料。

陈伶俐见俞敏有点心急，说：“你先回去忙，你不用管我了，我再等等。”

看着憔悴不堪的陈伶俐，俞敏劝道：“他既然这么狠心，你就是找着了，又能怎么地？”

陈伶俐声音有点哽咽：“我就是想问问他，我哪里做错了，要这样对我。”

俞敏劝道：“你自己开着个美容产品专卖店，能养活自己，还有女儿。你怕什么？缺了姚本刚，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陈伶俐眼神冷酷：“他们俩让我活得不好，我也要让他们俩活得不好。”

俞敏摇摇头：“你这是何苦嘛！”

陈伶俐固执地说：“你先回去吧，我晚上去你家住。”

陈伶俐在俞敏家住了三天。每天去纱厂子弟学校门口不起眼的角落里，蹲守，但再也没见到过付筱。

也许藏起来了，也许转学了。

事有凑巧。

那天中午俞敏去母亲店子有事，顺便吃午饭。俞敏端着碗坐在门口吃。无意中瞥见过路的西河学校学生付筱，朝南杂店走过来了。

付筱没注意到一边吃饭的俞敏，进店里要求买一支圆珠笔。

俞敏大喊一声：“付筱。”

付筱条件反射似的，马上转头朝声音方向查看。俞敏确认，这个女学生是付筱无疑。

俞敏今天另外穿了件衣服，付筱似乎没认出那天见过面的俞敏。

俞敏问：“你读几年级？”

“初二。”

俞敏本来想问问她住哪，和谁住之类的情况。但转念一想，向一个初中学生打听她妈妈和那个私奔的男人，不妥。对女孩子是一种伤害，不应该。

俞敏放弃了追问：“没事，你走吧。我随便问问而已。”

付筱已经有点警觉，即便俞敏想问，也不一定能问到有用的信息。

付筱噌噌噌地快跑进入学校大门。进门一刹那，还回过头来，远远撇了俞敏一眼。

唉！一边是痛苦不堪的好朋友，想帮帮陈伶俐；一边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不忍心。

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陈伶俐呢？

俞敏心里矛盾极了。最后决定还是算了，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