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我们走着看

“殿下，眼下如何是好？”

景岚回过神来，眼前是逃亡的柯兵，身边是向他投来信赖目光的金昌士兵。

“……追。”

金昌士兵们大喊着冲向柯兵，景岚却在人不知鬼不觉间消失在人潮中。

这个时间，尹实那厮一定在附近观战，而那两个魔仆也必定在暗中保证他的安危。

景岚将意识放出去，不知是不是得到了青穆灵魂的力量，他的察觉力大幅度提升。

忽地，景岚将目光锁定在一点上。

找到了。

“柯国宁王，竟也不过如此！”尹实啧了一声，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

察觉到一丝杀气，尹实突然回头，而藏身于暗处的莲和大叔也突然冲出：“小——”

“心”字还没出口，尹实已人头落地。

莲和大叔连景岚的身影都没看清，胸口就多了两个血窟窿，瞪大了双眼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景岚从09中取出一把激光枪，将两个魔仆的尸体烧了个干净，随后拖着尹实的尸首向军营的方向走去。

景岚回去时，金昌已大获全胜正欢呼着。看着眼前众人兴高采烈的模样，景岚百感交集。

恍若隔世。

“瞧，说到就到！”任轻鸿看见景岚，兴冲冲地跑来，“还说你是不是冲过了头，迷了路呢！”

“你手里这是什么……哇！”突然被景岚抱住，任轻鸿吓了一跳，“若樱你怎么……哭了？不是吧！”

“……闭嘴吧你。”景岚松开手，踢了任轻鸿一脚，眼角挂着泪，嘴却是笑得开怀。

屠九看着两人的互动，露出姨母般的笑容……

“这、这是摄政……尹实！”终于有眼尖的士兵看见景岚刚扔下的东西，大叫起来。其他士兵也看过去，如同见了什么晦气的东西纷纷退远了去。

任轻鸿盯着那两段尸体愣了片刻，突然暴跳如雷：“好你个若樱，居然用砍了他的手摸我？！”

战后，蔡武喊景岚单独谈话。

“对于尹实一事，裕王可有什么想说的？”蔡武看着景岚，表情严肃。

“没什么好说的。我可能行事是有些冲动了些，但是……”

“不后悔，是吧。”蔡武接完话，自己就豪放地笑了起来，“老夫没有责问的意思，如何跟金昌的人民们交代也是你跟那皇上小儿的事情。总之，裕王此举必有用意，老夫不问就是了。”

景岚看着蔡武的脸，竟觉得有几分和蔼：“谢谢您。”

“唉，这金昌啊，终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都城。

“裕王要回来了！”

“你怎么才知道啊，蔡大将军和裕王都到城门口了！”

“嗨呀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去啊？”

“那么多人夹道欢迎，谁还看得见啊。倒不如趁人少赶一赶醉仙阁的场，今天蓉德姑娘和绡缈姑娘同台呢！”

“这这这……太难抉择了！”

景岚骑马跟在蔡大将军身侧便后半个身位，并没有在主将的位置上。民众们没有在意这点细节，大声呼喊着两人的名号，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喜悦与崇敬。

忽而耳边传来歌声，穿透嘈杂的人声传到景岚耳朵里。景岚向那边望去，两抹倩影正在醉仙阁二楼的高台上唱着。

“渡口爱上深山，薄雪中意晚莲；夕阳熬红双眼，想等来晨钟聊聊天；心上人在梅边柳边，偏不在身边；小白蛇浇透临安，许仙却没带伞……”

景岚听着，唇边泛起若有若无的微笑。

“喂，景岚，那是什么曲儿啊。”在景岚身后的马车里，小窗被人掀起一角，里面的人露出小脸对着景岚低声问道。

“那是我们醉仙阁的曲儿，日后你去听听吧。”景岚回应道。

“肯定又是你教的了，”巫皎皎撇撇嘴，“你说你这人怎么跟神算子似的，什么都知道。你还没跟我讲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心有灵犀咯。”景岚哈哈一笑，巫皎皎看出他不想说，白眼一翻不再搭理他。

人群中大路上突然瞅见一个人，景岚心血来潮，直接驾马靠边，单手提着那人的衣领拎上马来。

“喂……你干嘛！”被景岚“抓”来的人一阵慌张，见蔡武听见骚动向这边看来，连忙行礼，“晚辈洛亦北见过蔡老爷子，礼数不周还望您海涵。”

“洛亦北……哦，那个老家伙的儿子啊。”蔡武一摸下巴，走远了，“你们小辈玩闹，老夫就不扫兴了。”

洛亦北这才回头，看见景岚那事不关己的表情就来气：“你怎么还这么乱来！”

景岚看着洛亦北气红的脸，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让你着红装来接我，怎么没听话？”

“谁要听你的话！”洛亦北气的不行，把头扭过去不看景岚，却被街上人投来的视线烧得难受，不顾景岚阻拦跳下马去。景岚看着洛亦北脑后发髻上系着的红缎带，笑着哼了一声。

朝堂上，景岚与蔡武一起接受了赏封。至于赏封了什么景岚一点没听进去，一离开朝堂就跑到御书房候着夏子遇了。

不一会儿巫皎皎竟溜进御书房，对着景岚吐舌头：“偷懒，被我抓住啦！”

“还说我呢，五陵公主？”景岚打趣道。巫皎皎刚刚才被封了号，也算是正式承认了她公主的身份。

两人相视一笑，巫皎皎走到景岚身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必须要走吗？”

景岚点头，用温柔的目光看向这个姑娘。巫皎皎可以说是在这个世界让他极为在意的人之一，失去她的那一刻所遭受的打击，景岚再也不想经历第二遍了。

“就算是为了我……也不可以吗？”

巫皎皎的眼睛里已蓄满泪水，她刚问出口就后悔了。不再等待景岚亲口摧毁她的期待，巫皎皎突然冲进景岚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不许忘了我。”

景岚轻轻揽住她：“一定。”

许久之后夏子遇才来，景岚见着他就开玩笑：“整座皇宫我就没去过多少地方，好像就只有大殿和御书房似的，夏子遇你也太抠了。”

“你说的对，朕是该费心思去好好打理一番了。”夏子遇笑着，将几枚虎符递给景岚，“这些兵符朕已废掉了，你确定可行？”

“够了。”景岚接过虎符存入09，站起身来向夏子遇鞠了一躬，“你我约定达成，陛下，就此别过了。”

“真不考虑留下吗？”夏子遇尝试挽留景岚，“你若是想继续坐在裕王的位置上也可，想在金昌定居朕也能许你百年安稳……”

“夏子遇，”景岚打断他，用真挚的目光直视夏子遇的眼睛，“真的谢谢你。”

“……朕才是，替金昌子民对你致以衷心的感谢。”夏子遇露出诚恳的微笑，对着景岚一拜。

“这说不定是我这辈子受到的最贵重的礼节了。”景岚做了个鬼脸，翻出了窗户，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景岚在皇宫内还有一人要道别的，那就是茹君。

池边亭下，梧桐树旁。

“……九儿决意离开，想必是为了很重要的人吧。”茹君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温声道。

“……嗯。”

毕竟景岚还有“那个世界”，他的家人、朋友，都是他无法割舍的。

“那人，比阿君……”话到嘴边又止，茹君笑道，“五陵公主也曾挽留过九儿，对吗？”

“阿君你呀，”景岚无奈地笑了，“真的很敏锐。”

“是九儿表现的太明显啦。”茹君难得露出俏皮的姿态，惹得景岚嘴角上扬。

“那阿君呢，可有中意之人？”

“有是有……”茹君淡淡一笑，没继续说下去。

景岚竖起眉毛：“怎么，还有人胆敢看不上阿君，可真是瞎了眼。告诉我是哪家的臭小子，我定教他重新做人！”

“那就不用九儿操心啦。”茹君忍不住笑出声，“阿君会让自己幸福的。”

树下落叶如雨，风声宛如树的悲歌。

“阿君，那我便走了。”

“嗯……阿君祝九儿……裕王殿下前程万里，诸事顺利。”

树下，风卷起落叶，撩起女人的鬓发。只是她却再无心整理，只是痴痴地凝望着一方，任由发丝凌乱飞舞。

一个人影出现在茹君背后：“茹君。”

茹君这才如梦初醒，转过身。看清来者，立刻屈身行礼：“奴婢茹君见过陛下。”

“免礼。”夏子遇看了眼景岚离去的方向，“他走了？”

“是。”

夏子遇微微一叹：“你本可以更贪心一些。”

“裕王殿下心本不在此，茹君何必惹他心烦。”茹君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这样看来，小九的性格，怕是受你影响颇深啊。”夏子遇看着远方不知何处，说道，“你们都太会忍耐了。”

就是因为总这般隐忍，才会被自由漂泊的雀儿所吸引吗。

都城的大街上依旧热闹非凡：尹实的尸首游街一圈后被绑在城门下；巫皎皎被封五陵公主一事传出，又是掀起一阵热潮。

醉仙阁的歌声还在唱着，蓉德姑娘的戏腔一出，着实惊艳四座：

“拈杯酒眯着眼，说专心看人间；看长安建安与潘安，都想沾一沾……好提胆闯人海，再叩风月关；兜兜转转八十一难，我们走着看——”

我们……走着看。

（歌词原曲：黄诗扶《人间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