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降馅饼

廖副部长没有制止大家，他继续说道：“下面我代表市委再宣布一项任命。经市委组织部提名、推荐、考察，决定任命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陈齐同志任市公安局党委书记，暂代市公安局局长职务。”

这个决定除了事先参与市委组织部谈话的两位当事人，所有人全都恍然大悟般地抬起头，看着主席台上古井不波的两人，想从中找到点什么，但是很遗憾，两人均没有说什么。

台下一片沉静。最后，还是原局长李胜勇从脸上挤出点笑容，带头鼓起掌来。他按下话筒，没有多余话语，言简意赅：“非常感谢大家这三年来对我的支持与帮助，希望大家继续像支持我一样支持新局长，陈齐同志，相信他会比我干得更好更出色，谢谢大家！”他站起身来，给大家敬了一个礼，独自坐下来，一言不发。

没有表态发言，会议在一阵沉闷气氛中结束。

说实话，当“9.18”暴恐案件发生后，全市人民包括市公安局内部就有人大胆猜想：估计在不久的将来，市公安局要换血，甚至市委市政府可能也要换血。只是没有想到，这次换血来得这么快，而且是在侦办案件的紧要关头，处在风口浪尖的分管全市社会面安全的市政府副市长、公安局长李胜勇承担了主要领导责任，被市委、市政府或者说更高层快速换掉。

要知道，此时距离“9.18”暴恐案发生才三天。

同样，张俊松也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就这样，专案组的直接指挥者由原来的常务副局长变成了现在的代局长陈齐同志。

在进电梯的时候，张俊松和陈齐代局长还对视了一眼，陈齐对他点头示意，给了张俊松和玉玲珑一个信任的眼神。

三人回到专案组，很长时间没有说一句话。

张俊松知道：李胜勇局长对自己是信任的，是重视的，对自己的意见也是采纳的。要不然，如此重要的一个重案侦办任务不会交给他这样一个正科刚满两年的年轻人了。

虽然陈齐对自己也不错，但是出于这份既有情感，他还一时半会没有从李胜勇局长突然被撤换中转变过来，当然他也尊重包括陈齐局长在内的每一个人。

他承认只是这个角色目前一时半会还没有转换过来而已。

工作还是原来的工作，人马还是原来的人马，案件也依然还是那个案件。

在李胜勇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被撤掉的同时，他的滇东市人民政府党组成员、副市长的职务也随之被停止，不过需要市人代会走一下流程，至于下一任人民政府副市长，自然是陈齐这个刚升任的市公安局党委书记、代局长。不过，时间再快也得等到明年春天“两会”召开的时候了。毕竟这是党的组织原则。

命令宣布后，众人见原局长李胜勇叫了办公室李主任从自己办公室抱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纸箱放在自己大众轿车尾箱，摆手谢绝了跟随自己三年的秘书，自己驾车出了公安局办公大楼，不知所终。

李胜勇已经好几年没有亲自开车了，也有好几年没有将自己的车开进公安局大门了。但自从昨天市委宁远强书记给他打电话说要他有某些方面思想准备的时候，他就知道市委市政府的追责要下来了。在公安局长这个位置上，出了这等暴力袭击案件，他首当其冲，难辞其咎，这个领导责任他必须担负起来。还有一件事，宁远强书记在电话中没有对他明说：市委常委会在讨论“9.18”暴恐案件时，就接到大夏某部委领导电话，明确要求滇东市委市政府尽快将相关人员追责和案件侦办情况及时上报。事情紧急，本来当初受大夏某位高层领导举荐，李胜勇同志才从市司法局局长调整到市公安局局长及市人民政府副市长位置，到任后，李胜勇同志怎么说也算是自己人，但凡遇到辖区内重大人事调整，都会事先征求宁远强书记的意见。自己同市政府张大伟市长某些政见不和，这在圈内是众所周知，所以副市长李胜勇在市政府里面基本上是随时彰显市委书记影子的存在。但是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了，作为大夏政治局委员的宁远强书记也捂不住了。

车停在路边，刚喝了口水，正自沉思是不是给宁书记打个电话，把这边的情况向他汇报一下，看组织上对他下一步有什么安排。因为，按理说，就他这个级别的干部，不可能上级给他免职就没有后续工作安排了，是冰封雪藏还是等待时机东山再起，总要给他一个说法。他正在疑虑之时，电话响了起来，看了看，正是宁远强书记打来的电话，他一把就接起来。

其实，曾经身在官场的李胜勇深知这接电话速度的门门道道，只是现在的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宁书记好。”李胜勇被免除了所有职务，此时市委书记宁远强无疑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何去何从，几乎全压在宁书记身上。

“胜勇同志。”宁远强书记像是在办公室的声音，稍微有点回音，他说，“刚才组织部米英部长已经给我汇报了，宣布了你的任免情况，这事，我在市委常委会上原本是打算投反对票的，但是你不知道，正在开会时，上面来了电话，语气非常强硬，说咱们滇东市委市政府必须要有人出来为“9.18”暴恐案件负责，万般无奈之下，我也只有挥泪斩马谡了。”

“书记，自从暴恐案件发生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有被降职或者撤职的思想觉悟，谁叫我是负责一个城市公共安全的公安局长呢！”李胜勇说的倒是一句大实话，他没想推脱责任，他也推脱不了这个责任，权责相当，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你放心，你的能力大家是看眼里的，毕竟这几年下来你的功劳也是不可抹杀的，这段时间你就权当放假休养，等市局专案组的同志把这起案件侦办完结，找个合适的时机，现跟上面的人游说游说，你还是有可能再次出山的。”宁远强意味深长的说道，同样是在上层有人的人，他也不想把话一下说死，把领导给得罪了，到时，他也吃不了兜着走。至于这次那位位高权重的领导为何没有说话，那是因为最高层面已经非常震怒，国内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如此严重的暴恐案件，给人民安居乐业带来如此大的负面影响，那位领导此时也不敢发话相抵触。但是，这应该只是暂时的，毕竟李胜勇还不到五十岁，以他目前这个层次和级别来说，在体制内还算比较年轻的，还有向上发展空间。

这种情况在国内不少。

“是，书记，我会调整好心态的。”事已至此，多说就显得娇情了，李胜勇也是见好就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就是不能让宁远强书记忘记自己，那就足够了。

“好，保重！”宁远强挂断了电话。

当初召开市委常委会，正在表决对李胜勇处理意见时，上面来的那个电话简直太及时了，打乱了他的思维、步骤：作为市委书记，他本来只是想提议给李胜勇一个行政记大过处分，甚至连党内处分都没有想过。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就在刚才这些开会的市委常委们肯定有人已经通过特殊渠道将此次会议的内容及时通报给了大夏高层某位实力派领导，上面一发话，就封死了自己留给李胜勇的生存空间。至于这个人可能是谁，他心里也有一点怀疑：市长张大伟虽然是自己最大的政敌，但是这时他不太相信会是他亲自出手，这也太明显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和张大伟多少都脱不了关系。

还有一点他没有给李胜勇讲：自己和市长张大伟因为辖区内发生影响恶劣的暴恐案件，刚刚到京都接受完上级组织部门诫勉谈话。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发生这种事，作为滇东市地方党委、政府一把手自然是难辞其咎，不管怎么说，领导责任是咋个都跑不脱的，当然也是属于“躺枪型”。他甚至都觉得在当前如此严峻的国际国内形势下，被组织上诫勉谈话都算是比较轻的了。

下午四点，会议结束一个小时后，陈齐到了专案组看望众人。他明白，是“9.18”暴恐案件成就了他，但是同样也可能毁了他，所以尽快想办法安抚好专案组人心，尽快侦破这个棘手案件是他在市公安局和市人民政府那边站稳脚跟的根本。

“陈局长。”张俊松率先站起来。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陈齐见专案组众人丢下手里的工作不约而同的起身相迎，他连忙招呼大家不用客气。

“还是以前的话，我同李局长一样相信大家，信任大家，大家为了破案很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在这里，我恳请大家同我一道努力，全力侦破此案，缉拿相关犯罪嫌疑人，将他们绳之以法。”陈齐局长很诚恳地对大家说道。

张俊松何尝不知陈齐局长此时嘴里的话中话？

“这是我们专案组存在的意义，破案是根本。”玉玲珑作为临时党支部书记，她表态说。

“请陈局长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争取早日破案。”张俊松也表态说，“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侦破方向，原本正要向局领导汇报。”

“好，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行。”陈齐笑了笑，“等此起案件侦破之时，我一定为参战各位请功，敬大家一杯酒。”

“谢谢局长。”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来，将你们侦办的进展情况说出来，大家分析分析，一起动脑，总比单打独斗强。”陈齐拉过一张凳子，顺势坐了下来，细心的众人发现，陈齐局长坐下的位置，还是以前他当常务副局长时坐的位置，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让他的原本就比较高大的形象在众人心中“唰唰唰”的再次得以提升。至少看起来还是同以前一样，还是比较低调行事。

对于陈齐局长的这个提法，张俊松高度认可。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还抵一个诸葛亮呢。

“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经过我们现场勘察，发现以下情况……”张俊松主诉，其他人补充，很快将专案组众人这几天努力所调查的情况全部摆到桌面上来，供大家研判、分析。

“我有一个建议，大家看看。”陈齐听了许久，没有打断大家发言，看众人把该说的都说了，这才开口说话，“大家这几天一直沉于这个大案，大家的思维还没有彻底放宽、甚至拓展，现场、办公室就是大家这些天的主要活动场所，我们专案组各位都是人，都不是铁打的，我建议大家还是适当的调整休息一下，轻松一下，换换大脑，松驰有度，一味的高强度工作对于案件的侦破会背道而驰。”长长的沉默之后，他继又说道，“咱们专案组里不是两位电讯、电脑高手吗？孙小果和冯陈陈就暂时放下手里工作，这几天负责监听电话、网络，看能不能从中找出关于‘9.18’暴恐案件几个字的支言片语，要知道当年漂亮国可就是通过侦听老对手的电话，从而分析、发现其行踪，继而发射跟踪导弹一击毙命。”陈齐说完，静静地望着大家。

众人正沉浸于当前的案发现场、海里藏身现场等分析，已经陷入死胡同而无寸进，此时，局外人一席话，醍醐灌顶般，一语惊醒局中人，玉玲珑是这个专案组的临时党支部书记，总要发挥一点作用吧，她望着还在沉思的组长张俊松说：“陈局长能够在上任当日，就专程到专案组来指导大家侦办案件，给大家指出侦办方向，充分说明新一届局党委班子对咱们专案组的重视，我提议，大家以热烈的掌声向陈局长对大家的关心表示衷心的感谢。”

说完，带头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