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古国氿方
宏明手里的西北古国志上描绘着千奇百怪的鸟兽花草。
如今西北古境寸草不生。
那里人迹罕至，唯有常居东莱的纪氏人愿意去开采矿石。
“神立国与人立国，有何不同？”
关翎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除了建立者一为神明，一为凡人外。神立国在建国初始会往地脉植入神只。华英国有地母元君，氿方同样。”
宏明翻了翻手里的书页。
纸上画着类似凤凰的鸟类。
“人立国风调雨顺则五谷丰登，遇到洪荒灾变极易改朝换代。而神立国，因地脉有神只镇守，哪怕地动山摇亦不为患。一旦皇族消失，立刻会耗尽地气成为荒土。”
“西北古国故址的现状，是因为太祖灭了氿方皇族？”
“那是击败氿方唯一的办法。”
宏明低下头，看了看神情复杂的小姑娘。
“皇后觉得太祖残忍吗？”
“妾身不知太祖为何与氿方开战，无法断言太祖残忍不残忍。”
看到图册上美丽的鸟兽树木，她有一丝不忍。
但太祖不消灭氿方，或许现在消失的是华英国。
这是不容许抉择的事。
仿佛安慰她似的，宏明补充了句。
“有传言氿方末主仍然在世。氿方百姓流落四海，有部分融入了华英国，如今是我子民。”
皇后轻轻拨动纸页，往后翻。
这本图册经过多次誊抄，非千年前的原本，不知失真了多少。
“妾身所知，人神之恋缘续三生的说法，是因为神明寿限无极。凡人三世，在神明眼里不过弹指一瞬。”
“其实，那还有……”
宏明正要开口，被竹青馆门口的对话声吸引走了注意力。
龙霄宫内，宫人皆轻声细语。
院门口的人说话声音比其他人大了些许，立即显得突兀。
关翎顺声音望去，发现是位手提食盒的宫女站在院门口。
门口的公公拦着不给她进，那宫女似乎在向公公求情。
宁则认出了那是邹夫人身旁的宫女点翠。
天天去御和殿找皇上也罢了，追人追到竹青馆实在过了。
后宫人人皆知，这两日皇后住在竹青馆。
赶在皇后面前取悦皇上，与蹬鼻子上脸挑衅皇后，有何差别？
果然，不大会儿门口的公公过来通禀。
“启禀陛下，邹夫人派人送了点心来。”
“她……”
红袖刚要开口，想起皇上在身旁，发现宁则在瞪自己，连忙住嘴。
宁则以眼神询问皇上意见。
宏明扫了院门口一眼，又瞥了眼怀里的皇后，对传事公公吩咐。
“命她进来吧。”
点翠在院门口等候的时候，远远看见皇上坐在竹青馆的亭子里，膝上有位娇小的女子。
那女子尚未穿衣梳头，举止轻浮，屡次想往皇上身上贴，被皇上严词拒绝。
点翠恼火非常。
后宫人人皆知皇上最宠幸她家娘娘。
皇上对其他夫人是表面客套，唯独对邹夫人是真爱。
这不是她们凭空而来的自信。
她们花钱买通后宫大大小小环节，掌握了皇上每时每刻的动向。
经过精密的情报搜集与计算，皇上陪邹夫人的时间最多。
超过排名第二的兰夫人两成。
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现在，皇后居然要利用与皇上刚举行过大婚的机会横刀夺爱。
买菜都有先来后到，王慕晖简直恬不知耻。
她就算能玷污皇上的人，也不能玷污皇上的心。
见传事公公折返来为她带路，点翠趾高气扬地提起食盒。
她一定要为她主子出这口恶气。
点翠走至御驾前，一行完礼，宏明的声音立即飘来。
“何事？”
“娘娘今晨见桃花正艳，想与陛下共赏，于是采了新鲜桃花做了桃花糕进献。”
宏明觉得邹夫人最与众不同的一点是，从来不进献食物。
没想到人堕落得这么快。
随侍的公公接过点翠手里的食盒，放到桌上，掀开盖子。
盒子的点心晶莹透剔，把几朵娇艳欲滴的桃花包裹其中，仿佛将春意凝聚于一掌。
看到糕点的刹那，周围人面上浮现起惊艳。
点翠得意地继续说。
“娘娘本打算亲自过来，想说昨夜才伺候过陛下。得知陛下今晨来皇后殿下这边，唯恐夺了陛下与后宫姐妹共处的时光，故命奴婢一人前来。”
哇……好恶心。
见皇上来找皇后，特意强调皇上刚宠幸过邹夫人。
关翎不是不在意皇上一双玉臂千人枕。
不过再傻她也能看得出来这是蓄意挑拨。
“皇上若想跟她共享春光，这会儿会在御和殿陪她。真怕夺了皇上与后宫姐妹共处的时光，应该趁早出宫。”
皇后由图册里探出半个脑袋，看了眼桌上的桃花糕。
“桃花无毒，不过不适宜脾胃虚弱的人食用。是药三分毒，不懂的东西不要随意放进食物里。”
皇后直言不讳，把点翠暗暗炫耀的事一一否定。
邹夫人身份比皇后低得多，她本来就不可能名正言顺与皇后分庭抗礼，只能用这种方式对皇后张扬自己的优越感。
结果皇后根本不屑。
“这……这是娘娘亲手做的。”
点翠想了半天，找不到任何词儿还击，只好巴巴强调这点。
这话红袖不爱听了。
“刚刚的话还是皇后亲口说的呢。知道这糕点不适宜脾胃虚弱的人食用，你们要强迫皇上吃下肚？”
谋害皇上的帽子不小，点翠“噗通”一声跪下。
“奴婢不会说话。娘娘并无谋害皇上之心，皇上明鉴！”
宏明当然知道邹夫人抱什么心。
邹夫人显然不明白他抱什么心。
南苑那套停留在南苑即可。
宏明不会让南苑夫人间的战争蔓延到北六宫。
不过……他睨了眼腿上翻书的小丫头。
这人目地不明，邹夫人或许能用来做一试探。
他由食盒里取出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
“口味清甜，邹夫人手艺见长。”
点翠听到皇上称赞有点愕然。
这是夫人第一次做糕点敬献皇上，何来“手艺见长”？
皇上是不是把她家夫人与其他人混为一谈了？
她不敢纠正皇上，只好乖乖听着。
“余下赏给你们。”
皇上边对周围的宫娥公公吩咐，边看了一眼皇后。
“脾胃虚弱之人食用时小心。”
宏明的话看似给邹夫人与皇后各自留了三分薄面，实际上完全偏袒了邹夫人。
没因她来皇后面前挑衅加以训斥，反而坐实她的说法似的，强调自己不止一次尝过邹夫人的手艺。
附和皇后的说法，认为邹夫人对食材处理不慎，不过是种无关好恶的判断。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就事论事是君子基本操守，无法说明皇上偏爱谁。
这可不是一人打一棒子给一枣，这是两棒子全打了皇后。
话本里，男人在女人面前炫耀自己与另一个女人关系亲昵，通常有两个原因。
第一、想试探双方对自己的感情。
第二、想挑拨双方互相争斗。
关翎努力回忆了下，又看了看皇上挂着笑容的脸，想起第三种可能。
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