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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世上难有两全法

看到师母变得煞白的脸色,就知道当时事情的严重,于天急切的追问:“后来呢?师父那个时候干什么去了?”

他原本想问一句师父最后回来没,还好在说出来前反应过来,这不是废话的,前一阵子他还见到师父来着。

“那时候阁中的人还一直劝导我,说什么你师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可是随着杳无音信的时间越长,到最后他们也没有脾气了,也开始怀疑你师父在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以至于人心惶惶,几乎所有人都被派了出去,去探寻你师父的下落。”

“直到一个黑夜,我在阁中焦急的等待,默默祈祷的时候,看到你师父遍体鳞伤,生死未卜的被抬回了剑阁,我那时候吓得呆住了,连上前查看你师父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等到我回过神来,想去看一看你师父,却发现他被羏老锁进屋子当中,只有羏老和一个药师在治疗他,其他人都不允许进去。

那个时候他们怕刺激到我,所以关于你师父发生了什么,现在到底怎么样,是一概不知,这更加让我感到莫名的可怕。你知道世界末日吗,就是那样的感受。”

师母无力的哀叹了一声,连面容都憔悴了许多,于天朝香雪递了个颜色,她犹犹豫豫的伸手,握住了师母颤抖的手。

师母朝香雪和蔼一笑,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有了一种坚定的荣光,继续说道:

“不过好在救治的及时,也多亏了羏老找来的药师,这才躲过了鬼门关。

我那时一度以为,你师父所在的那间房间,和我隔着的那道墙,就是冰冷的生死离别,那时候是既伤心又气愤。

因为在这之前,我曾经提醒过你师父,毕竟他也年纪不小,不再适合打打杀杀,应该放手让孩子们去自己折腾,可是他不听,什么事情都要身体力行,什么危险都要冲在最前面,就因为之前的几次受伤,我们俩没少吵嘴。

原本想着这次,经历了性命之危,你师父会收敛一些,看开一些,可是没有,反而听说什么因祸得福,经历过这次危机,意外的提升了实力,这让他更加有恃无恐,更加的变本加厉,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剑阁之上,对这个家更是没有一点的惦念。”

师母冷笑一声,一股嗤之以鼻的不屑和对命运嘲弄的无奈,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目光迷离,不仅是对当时的状况,更是对眼前的未来,没有看到任何希望。

“我也找过你师父,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往往话还没有说上一句,两个人就像不共戴天一样吵了起来。

你说你师父都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有些事情早已是心知肚明,可怎么就这般不可理喻呢。

我们老人家到了这个岁数,还贪图些什么,看着自己一点点的年老,身边的生命一个个的凋零,早就不奢求些什么,不贪图什么了。

无非就想守着后代安然儿孙满堂,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平平淡淡的过个晚年。

可你知道你师父怎么说,他说我这是妇人之见,庸俗之举,更是什么浪费生命,胡搅蛮缠,说什么老了更应该抓紧时间的奋斗,还反驳说什么没有他在外面的拼搏,没有他的守护,怎么会有家里的安稳。

嘿,我就不明白了,你看看那些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人们,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没有打打杀杀,没有提心吊胆,日子不照样过的安稳和睦,生活不照样过的下去。

什么时候这个世道变成了这样,甘于现状的无欲无求变成了不思进取,想要过安稳平静的生活变成了碌碌无为的平庸,平淡的度日变成了安于现状的唾弃,你在这里悠闲的漫步变成对时间的浪费和亵渎,生命必须得赋予紧张的繁忙才变得有意义,生活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些个冠冕堂皇的模样?

你说是我跟不上时代了呢,还是人们思想转变的太快我落伍了呢?”

师母露出一脸不解的神情,没有抬眼看于天他们,依旧目光迷离的恍惚着前方,所以这话不像是在问于天,更像是在问自己。

于天却当成了问自己,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人生,哪里有什么答案。

他只知道,在美好社会,确实有那么一批人,被快速飞驰的时代所抛弃,他们变成了年轻人眼中鄙弃的文盲,他们有着似乎迂腐的想法和观念,其中之一的表现就是,当一件事物坏掉,年轻人会毫不吝惜的扔掉,转头再买一个新的,但他们会拾起来,重新修一下,接着用。

所以他们身上带着奋斗和艰苦时代的特性,这种特性让他们在那个经历过文化断裂的时代顽强的活了下来,就像是在沙漠中经过漫长的爬行最终活下来一样,可是当改革的风气吹响,让他们一下子涌进河水当中,不会游泳的他们,自然就沉溺在其中。

而新一代的年轻人,用着自学的狗刨式,在海洋里扑腾,自以为骄傲的目中无人,不可一世,将老一辈的种种都当成禁锢他们飞行的枷锁,认为那是迷信腐朽和庸俗。

无疑被时代遗弃的那一代是悲哀和无奈的,被河水浸泡过的新一代是无知和狂妄的,因为在河水里,除了能够解渴在,还有可能被淹死。

但这是一种社会发展潮流的必然和无奈,属于一个时代特有的象征,而师父这种观念,除了个人的性情外,最多只是他们这一群人的固执,那就是修灵人的脾性。

于天身为一个修灵人,自然知道修灵人之于一个普通人的分量,毕竟不是谁出生就是修灵人,都是经过艰苦的训练和磨炼,经过血和汗的浇灌才长成的。

就像一名剑客,怎么可能轻易放下手中的剑,恐怕修灵人也已经成为师父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以师父有着这种执着,也是情有可原,至于这种执着是对权力的执迷,还是对修灵人的独钟,这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身为修灵人,于天能够理解师父,但反过来,他也是一名子女,有过父母有过家庭,也从世事和师母的感慨中,明白家庭的重要性,一位父亲,一位丈夫在家庭的重要性。

于天小时候对乡下外婆的记忆,曾经有那么一点印象,是家长让外婆到城里生活,既能够贴身照顾,也能够让她涨涨世面,看看外面多彩的世界。

可外婆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什么从乡下到城里舟车劳顿,骨头都要散架的不想折腾,还是在乡下自在,有着熟悉的一切,有着认识的一切,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最主要的是,外婆能够从周围熟悉的,万古不变的事物当中,找寻到一种平淡的和睦,踏实的心安,这恐怕才是她不愿意离开的原因。

于天从师母的愁容中,也能够感受到迟暮对于人的分量所在,不仅仅是对死亡脚步逼近的思考,不仅仅是对万事无奈的包容,更多的是一种寻求,一种皈依,一种归于平淡的纯真,像生那般的纯净,像死那样的平和,像一条即将干枯的河流,像正要落山的斜阳。

世上本就没有对错之分,所以一旦两者相遇,所有人都说自己有理,就像跷跷板一样,似乎不可能平衡。

那又要说了,这种可以平衡,平衡的点,主要在师父。

师父可以在搭理剑阁的同时,兼顾家里。

最理想的,就像上班一样,白天去剑阁上班,晚上回家里,有热饭菜,有热炕头,多好。

即便要去外面出行任务,那也就像出差一样,少则三五天,多则三五月,到时候回来,到家里亲热一番,寒暄一番。

考虑到师母想要安稳的晚年和睦,那师父就应该多照应家里,多陪陪师母,照顾照顾子孙,搭理搭理生活琐碎的平凡。

至于阁中的事,大可不必事力亲为,遇到紧急的情况,或者弟子处理不了的,可以帮忙一番,其他的,就放任弟子们放开手脚的大干就行。

这不就平衡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你说考虑到师母的诉求,那怎么不说还要考虑师父的诉求。

身为一名修灵人,是剑阁中的主心骨,他对于剑阁内所有的事情,自然要处处上心,对待教育弟子,对待剑阁的事物,自然要绝对的尽心尽力,要保持绝对的专注,这样才能够心安理得,才能够踏实满意。

一旦有了这种作为,那自然就会吃在剑阁,睡在剑阁,哪里走的开,自然对其他事情,诸如家庭,就会分心而得不到应有的照顾。

所以如果师母体贴一点,大度一点,就应该理解师父,你不帮助,至少也不能够拖后腿,这样才是考虑到师父的想法和诉求。

事情一到这里,就无法平衡,毕竟人都有贪心,都不会满足,反而会变本加厉的得寸进尺,那产生矛盾,也就显而易见了。

只能够说,世上难有两全法,大多事情都是如此。你像夫妻过日子,有哪一对能够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你像写八百字的作文,有哪一篇能够规规矩矩,不多不少的刚好八百整;你就像挂一幅画,有哪个能够方方正正一点误差都没有的,看着差不多就行了。

当然,除却掌握纳米精确的摆桌技术的遥遥领先,毕竟那是几代人努力传承的结果,但人家代表了一个高度,这种骄傲自豪的特色不能够具有代表性。

至于其他的,都不过是在和稀泥,瞎折腾,瞎凑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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