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蒙骜其人3

此次狩猎活动虽然只进行一天，但是准备工作却早已于多天前就开始了。原因也很简单，面积堪比一座城池的王室禁苑，虽然有专门的人去维护照看，但想要一下子找到猎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贵人们都很忙，狩猎的时间也非常有限，不可能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寻找猎物上。所以，狩猎正式开始之前，王室护卫们就会带着大量训练有素的猎犬深入禁苑，把找到的猎物驱赶到一处相对集中的区域，然后又在此处区域外围形成一个包围圈，防止猎物逃离。

蒙骜一马当先，像极了一支迅疾无匹的羽箭率先射入禁苑丛林。异人及其余人等也不甘落后，没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全部没入丛林，扎营之处只剩下秦王、嬴乐和魏冉、太子悼、嬴柱以及斗嘴皮子一把好手而玩马儿不行的文臣客卿灶。

魏冉是个闲不住的性格，一刻也不消停。既然动骑射刀剑的已经上阵了，那动嘴皮子的也该开始了。

“王上”，等不及秦王说话，魏冉准备要率先发言了。虽然他有撇过秦王起先说话的胆气，但起码的打个招呼的礼仪还是没有落下。

秦王不置可否，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微微点头示意——你且先说。

“关内侯”，既然不好直接向着秦王问询，魏冉就找向了公室族长嬴乐先行试探，“听闻你平日里最好武力之事，怎么这次的狩猎却是陪着我这等昏聩老臣坐在这里看风景了，哈哈哈哈”。

“禀相国”，嬴乐不愠不怒，化身谦谦君子，“吾有门客蒙骜，无需吾狩猎拼杀”。

魏冉看到嬴乐矫揉造作的作态模样，不以为然道：

“你对这个门客就这么有把握”，魏冉显出轻蔑之色：“哎，叫什么来着...蒙骜是吧，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如此勇武之人，怎么可能名不彰显呢？”

“相国为国谋才，入眼之人那都必有经天纬地之国士才干，小小骑马射箭的微末匹夫之能，安敢来到相国眼前转悠碍眼。”嬴乐暗讽魏冉嫉贤妒能不为秦国招揽良才。

魏冉何等老谋深算，焉能听不出来嬴乐话中的弦外之音，但听出来不等于就要认，既然话没有往明里说，就有装糊涂的空间可以腾挪，于是继续装糊涂说道：

“我大秦耕战强国，最不缺的就是武士，不过若是能达到铁鹰锐士的武阶，老夫也不妨卖给关内侯一个面子，替你向王上讨要个职位让他一展所长。”

“所言当真！？”嬴乐用尽浑身解数生生挤出一个谄媚笑容抛向魏冉。

“那我就先替蒙骜谢过相国了...嘿嘿嘿...”今天的这个非阴非阳的谋划起了一个好彩头，就算是一贯老成持重的嬴乐也不免有点搂不住真心意的外泄。

“我大秦赋税向来不养闲人，不过为了关内侯能有个好心情，破例一次也未尝不可...”

魏冉用手捋了捋胡须，摆出一副秦国官职皆握于手的权势滔天状，娓娓说道：“老夫开府领政以来之所以能够辅佐太后和王上横扫六国，建立不世功勋，凭借的就是一个一言九鼎、政令军令如山，只要是人才，必当——尽皆其用！哈哈哈... ...关内侯放心便是”。

只要是秦王在的场合，魏冉总是喜欢把他的功劳提上一提，不厌其烦、乐此不疲！

嬴乐且看到魏冉牛皮哄哄的说一套做一套，活生生的两面人模样，差一点没管住自己的腿冲到魏冉跟前啐他一脸国粹，不过忍是忍住了，内伤还是憋的不轻。

不过比起来常常偷懒不上朝也就见不了魏冉几次的嬴乐，秦王显然已经生生被魏冉给说着听习惯了，尽管别扭还是有的，但伤害却远远谈不上。面对这个一手把自己抱上王座，并且王权面前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母舅，除了情绪管理已臻化境之面无表情，秦王能做的委实不多。

“好！”秦王看准时机，开始了这段谈话的结束语，“大家都是自己人，寡人母舅和寡人族弟能够一家亲，寡人甚是欣慰！来来来，大家共饮一爵！”

铁鹰锐士，是秦国军队中的一把利剑，由战国中期秦国上将军司马错创立。铁鹰锐士不仅剑术超凡，而且要马战步战样样精通。铁鹰锐士的选拔极为苛刻：第一是体魄关。司马错在魏国名将吴起当年训练魏武卒“手执一支长矛、身背二十支长箭与一张铁胎硬弓、同时携带三天军粮，连续疾行一百里，能立即投入激战”的基础上，又增添了全副甲胄、一口阔身短剑、一把精铁匕首与一面牛皮盾牌，总负重约在八十余斤。通过了第一关，方能进入步战、骑战等各种较武关，以及各种阵式结阵而战的阵战关。有史料记载，“十万秦卒出三千锐士”，秦国新军二十万，其中的“铁鹰锐士”只有一千六百人。粗略计算一下比例，那是正儿八经的百里挑一！

虽然魏冉对此次狩猎行动，斩获猎物或多或少无所谓，但他心中所要的，却是死活不能让蒙骜排到众人的前列。于是魏冉利用他的滔天权势、盘根错节的浑厚根基，偷梁换柱在冲入王室禁苑的众人之中混入了剑客好手。不为斩获猎物得名次，只为骚扰蒙骜让垫底！

魏冉有他的一套霸道的处世哲学。不管嬴乐心中有什么盘算，不管他与秦王有什么谋划，只要是不友好之人想要的，通通不让得逞，拒之门外肯定是没有错的。

王室禁苑所占之地面积很大，看起来在这样一个宽阔之地去伏击一个人似乎等同于大海捞针，更何况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去找丝毫不具备“定位功能”的另一个人。

但，这却难不倒魏冉。王室禁苑又怎么了，放眼大秦国所辖之地，那一块能逃出他的掌控。山川地形、风土地貌，只要是魏冉想知道的，就没有不知道的——王室禁苑也丝毫不能例外。

魏冉早就把禁苑的地形告知了所派出的剑客。从当前扎营之地出发到猎物密集区域，有一必经之地的入山口，剑客只需要隐身于此地，伺机骚扰、伏击蒙骜即可。

且说蒙骜率先策马疾驰进入茂密的禁苑之后，按照路标的指印，向着猎物集中区域直奔而去。正走着，他的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多年的习武生涯造就了蒙骜对危险临近的敏锐感知力——不对劲，似乎觉得此处四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仔细端详着四周，发现一片安静，貌似并没有什么异样。

可是，这“一片安静”就是最大的异样！一路走来，因为蒙骜是最先的缘故，迅疾的马蹄声无不把途径的飞鸟野兽惊的四散逃离。所以说，此处的“一片安静”，碰巧没有飞鸟野兽出没可能性不是没有，但绝对不大。

忽然间，蒙骜的右耳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下意识转动脑袋向着右侧后方看去，瞬间惊觉一支羽箭已然临身、近在咫尺。

“什么人？！”蒙骜大呵一声，身体灵活的一侧斜，把这支羽箭给躲了过去。就在他躲过第一支羽箭的一刹那，嗖嗖嗖——另外三支羽箭挟风呼啸而至！

“锃锃——”蒙骜迅速拔出佩剑舞动，银光闪耀，又凭借灵活的身法在马背上小巧腾挪，将三支羽箭连砍带躲给挡了出去，有效避免了被射成刺猥。

紧接着又是一轮箭雨！蒙骜又是一顿砍躲！约莫凑够了二十支羽箭之数，箭雨终于停歇。

“终于是射完了！”

蒙骜还来不及喘口气，一个身背铁胎硬弓，手拿长剑的蒙面刺客就策马冲了过来。来不及多想，蒙骜赶忙仗剑接招。蒙面刺客的一柄长剑挥舞的灵动如蛇、鬼魅如烟，但在速度上却比不了蒙骜，如附骨之蛆般的刺杀也被尽数挡了出去。而且在拼杀了几个回个之后，蒙骜已经略占上风。

蒙骜其人，可是潜藏的武道高手，实为齐国的技击之士，其武道修为就是在曾经的师兄弟中都是个中翘楚。

齐国技击之士，最早出现在春秋时期。因齐国民风彪悍，社会尚武，游侠之风甚重，民间不乏武功高强，善于骑射的能人，齐国用金银爵位将这些人招募起来，加以训练，使他们成为为国家战斗的军队，或者是为贵族们护卫。以其作战风格“疾如锥矢，战如雷电”而闻名于列国。

“嘚嘚...嗒嗒嗒...”

就在这时，狩猎大军的马蹄声如雨水般密集临近。

眼看没有胜算，也失去了最好的刺杀时机，蒙面刺客果断勒马撤离。

“齐国技击之士果然名不虚传... ...”蒙面刺客撂下这句话后就没入丛林消失不见了。

今天的目标不是断案，蒙骜对刺杀之人到底是谁并没有多少兴趣，而发起刺杀的背后主谋似乎也只有唯一的可能性。所以，在蒙骜弯弓搭箭锁定了一阵蒙面刺客离去的背影之后，索性又放下了，任由其逍遥离去。毕竟，今天的主要任务是狩猎，在众人中拔得头筹才是今天的主题。

不过不追查不代表就这样算了。仔细端详着从树上拔出来的长度超过三尺的三棱簇头羽箭，又恰好为二十之数；回想着蒙面刺客的背影（身背铁胎硬弓），以及杀伐果断、刚猛霸道、招招致命的剑招，和军旅之人方才具备的萧杀之气；一个可怕的名称瞬间浮现在蒙骜的脑海中——秦国铁鹰锐士！

秦军虽然号称百万，但铁鹰锐士却少之又少，囊括整个秦军甚至连一曲之数都难以凑齐！就是人数再少一下的千人队，也唯有王室能够拥有。所以说，能够指使他们做事的整个庙堂也就哪几个——尊贵至极之人了。

蒙骜稍微一个出神的片刻，狩猎大军已从身边急掠而去。尽管有几人回头瞄了一眼蒙骜，心中迷惑他不率先赶去狩猎却反而在半路发呆，但毕竟与己无关，又和蒙骜不相识，反倒是他不去更好，少一个竞争对手。所以根本就没有人过多在意他的举动，倒是一溜烟的都跑的没影了。

蒙骜也是杀伐果断之人，再不多想，扬鞭一声清脆，紧跟狩猎大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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