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战—始

就这样，列国在赵的众商人社团经过一番激烈的磋商，推荐出了一个他们认为的能说会道，且财力雄厚，又和赵国高层交好所以面子十足的大商人——陶有金，去深入赵国王宫把藏起来不见人的赵惠文王赵何给揪出来，当面探听战事的虚实。

所以说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更何况是一帮子贼拉精明的商人。他们票决出来的这个商贾巨富陶有金也不含糊，对于众位同道之人的期望满口答应，一力承担下来。只是，商人逐利的本性也暴露了出来，陶有金明里暗里表达了一个条件，出力的不出钱，出钱的不出力。陶有金自有他的小算盘，什么叫国难财，这次是个机会。

于是乎，在经历艰难地取舍之后，一众商家按照财力大小，不得不捐出金银铜铁之物交于陶有金，以供周旋。而陶有金在收到资助金银之后呢，心理是满意的再不能满意了，可面子上端的依然稳稳当当，只是随意的用眼角瞥了一下，然后挤出满脸的不在乎，说道：

“这就是个意思，宫门深似海，些许钱财怕是不够，本人作为在赵商会的会长，也不能让大家白给，费力周旋，这些钱财肯定是不够的，为了大家的利益，剩下的大部头我就泣血垫付了！”

看到陶有金的精彩表演，一众老演员们也都纷纷飙戏，演技爆表，鼓掌喝彩是基本功，表达仰慕依附之情的也大有人在，还有人甚至被感动的声泪俱下……

一时间，高潮此起彼伏，直到陶有金慷慨出征连背影都湮没在天色中，表演方才杀青！

再次不得不说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更何论精英商家，那眼神必定贼亮贼亮。大商人必有大手段，陶有金完美的演绎了这一点：按照陶有金的级别，平时对等联系的至少都是封君级别的，这次更是一步到位，利用多年来构建好的关系网直接找到了赵国封君之中的最大——相国平原君赵胜。

看到通过重重关卡终于还是到达自己手中的陶有金拜帖，赵胜眉头紧锁却又无可奈何，他最讨厌的就是钻营商家，可作为一国相国，像这种大商家又是不得不面对的，换句话说再直接点就是不敢得罪。

赵胜自从和赵王一起为赵奢大军壮行之后，就深居简出，平日里除了必要的上朝和公务处理之外，一直都宅在府邸躲着。一者赵王一躲，所有的目光和难题都会自动堆积到他这里；二者此次秦军来攻，赵王并没有采纳他的稳妥方略，而是让赵奢带兵直接去对抗，这让一直以来都圣宠不衰的赵胜心里面怪怪的，预感朝堂新贵在大战之后或许会异军突起，从而分流他的隆宠，赵奢又有军方的坚定支持，一旦进入班底核心，对自己来说将是一个不得不重视的势力。最重要的是第三者，如果这次出兵抗秦，是赵王有意为之，借机扶持赵奢进入权利核心，那就更需要妥善应对了。

赵胜需要想办法，试探出赵王的深层用意。思虑到此，赵胜计上心头，既然这个陶有金有能力找到自己，那么就不妨顺水推舟帮他一把，让他直接去见赵王，来个投石问路。

计定之后，赵胜愉快的接见了陶有金，在了解到陶有金的想法之后，装出表面为难但又负责担当的样子，诉苦道：“实不相瞒，我虽身为相国，但军队的事情实在是插不上手，也不敢插手！”

不过，接着赵胜表达了可以帮助陶有金进宫拜见赵王的意愿。

能够直接见到赵王，陶有金自然非常高兴。在千恩万谢之后，陶有金踏着赵胜铺设好的绿色通道，再以重金贿赂赵国宫室太监和嫔妃们，不出意外的很快就在寝宫见到了赵惠文王。

这个也是赵胜的专门安排，最大限度的凸显出商人惯用手段，既重金敲门问路，从而淡化他在其中的暗箱操作，以此做到既达成目的又不让赵王生疑。

果然不出赵胜所料，在陶有金的拜帖终于到了赵王的手中之时，面对一个“深爱”赵国的大商家，又打着劳军的大旗，重点还声明带着在赵所有商人的心声而来！这样的来头，见与不见已经不是赵惠文王能够决定得了，除非他敢于交恶在赵所有商家！说实在的，贵为赵王的老赵何着实不敢！

要嘛说价值观不同，眼界和认识也就大为不同，陶有金被自己的小心思兴奋的都快高潮了，老赵何却大为不屑！因为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到目前为止就从来没有亲手花过钱，衣食住行都有人提前准备，除了大股的国税收入和军费支出这些之外，小钱他是没概念的。所以陶有金的重金在老赵何眼中，只是小钱罢了！

不过陶有金再会演戏，比起把演戏作为生活的老赵何来说还是太嫩。要知道一名资深老政客的功力，远远在陶有金之上。

赵何压下心中的不快，想着陶有金来也来了，多少也算是慰劳前线将士，心思最重要，就没有再深究陶有金的冒失莽撞之过。可是两人聊着聊着，这个陶有金就慢慢露出了狐狸尾巴——竟然询问起了前线的战事，并提出劳军请求。

“这等军国大事岂可说与商家！”老赵何有点生气，可没有办法，也不能把人家真的给怎么着，就顾左右而言他地应付了几句，“赵国无碍，赵军无碍……”然后勉强同意了陶有金劳军的请求。

同时，赵何暗自安排了快马密诏赵奢：如果陶有金果真前来军营，让其小心接待，以安赵国商家之心，至于仗具体怎么打，让赵奢全权处置，有什么事都有他顶着。

为了拖延时间，好让赵奢有所准备，赵何又和陶有金闲聊了一会，大大渲染亲和姿态：大肆夸奖陶有金等有德商家在赵国各大战事中、和自己的新政下为赵国做出的贡献，同时祝愿他们与赵国一道越来越富有。

果不其然，陶有金不相信老赵何的话，在离开王宫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去犒劳三军了：他要亲自看一看赵奢大军。

而这边秦帅胡阳，见赵奢在此等鼎沸民怨声中还是没有动静，顿时深为佩服赵奢的抗压能力，同时召回所有探马，星夜召开军前会议，统计情报，以图大计。

各探马带来的情报大致有这么几项：

一、赵军在距离武安要塞七十余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就不动了。这里说的是整个的赵军部队，他们并没有分出一路赵军去其他任何地方。

二、侦查赵军营寨的数目及埋锅造饭的情况，估算人数约十数万人。

三、赵军每天的事情就是加固壁垒，散漫操练，然后就是自由活动。

四、赵军营门紧闭，摆出一副营寨之外事漠不关心的姿态：这些天来没有一个人，一只鸟外出，所以，一个舌头也抓不回来。

... ...

听完汇报，胡阳当即下令：探子人数增加三倍，已侦查过的地域再侦查一遍，扩大侦查范围，向邯郸派出细作，收集赵国王廷朝臣的各项情报。

亲自训话安排，打发走众探马细作之后，胡阳端坐中军大帐，和一众中军幕府司马们仔细的研究起情报来。

突然，胡阳发现了一个疑点：如果说赵军怯战避战，不为立功，不解阏与、武安之围，只求无过，整天只知道修建防御堡垒，一众军士除了吃睡和自由活动别无他事，军中军纪松弛，那么这么多天一众赵军兵士，都是生机勃勃精力旺盛的赵国精英们，就能安心憋在那样一个人口密度列国最大的小空间里，没有一个人到外面溜达，这是不合常理的。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外松内紧，故意演戏。不过事关重大，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自己一时还想不到的，必须要搞清楚赵奢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探子既然暗着进不去，呵呵，或者换一种身份的人明着就能进去了。

想到这里，胡阳眼前一亮。

但凡高手过招，拼的都是内功，往往在军队主力短兵相接之前的“暗战”，才是考验主帅谋略和水平高下的主战场，其胜负之数更是瞬息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