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八番街包子店、熟悉的外号
抵达八番街贫民窟车站附近的空地时已经是当天的傍晚时分，
透过围墙，远方触不可及的地平线上夕阳的余晖已经呈现出殷红的色泽，头顶的模拟阳光也开始配合着逐渐变得暗沉。
“如果从小在这里成长至今的话，根本察觉不到真正夕阳所映照的风景是如此广阔无际吧。”蒂法看着这一幕，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回忆都伴随着这一句小声的呢喃涌上心头。
每当人到达一个新的地方，并在内心知道未来可能要在此处待上许久的时候，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怀念原来的想法，可能这就是回忆存在的理由，它让每个人都不会忘记过去，那毕竟是构筑起自己全部心灵的基石。
蒂法本不是一个特别爱多愁善感的女孩，在感情上甚至有些迟钝，这点拉斯特最有发言权，可惜，他正在迷路。
只是近来的惊变实在太多，她已经顾不得去控制那目前唯一属于自己的自由了。
就在蒂法被脑海中纷繁的思绪所主导时，
“抛下过去，这里就是你的，蒂法你的新的开始！”拉科斯张开双臂，面向蒂法一边后退一边大声介绍着，“这里，全部都是曼森?古鲁普的财产！”
那熟练和激情澎湃的样子，不由得让蒂法产生了为什么这么自豪，这些都是你的东西吗？这样的猜想，不过当然她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车站旁的空地比八番街的广场要小上许多，但是这里也是不折不扣的、最适合做餐饮的福地，因为每天的早晨和傍晚，都会有无数乘坐螺旋列车从要前往圆盘上和从圆盘上下来的、饥饿的人们。
而能将这整片区域都控制下来“全部都是”的“曼森?古鲁普”显然就是八番街真正拥有话语权的家伙，也就是拉科斯口中的“boSS”。
“因为土地利用率是由神罗规划的关系，这片地方不大，”拉科斯指着摆放在空地上三三两两的火车车厢，虽然那些废弃的车厢的比集装箱町的“房子”大上许多，这么一整块地方蒂法数来大概这样的车厢也只放下了六七个，比起之前绕着广场细数有二三十个各式摊位的广场，确实如拉科斯所说一般不大。
此时似乎是也快到了高峰时期，所有车厢的外面的排气口都在冒着青白色的烟气。
“而和你有关的，是那个蓝色的车厢。”这么说着，拉科斯转过身，挥手示意蒂法跟上，走向了一个全身被涂装成蓝色的货厢。
拉科斯走近后，将门往旁边滑动打开，然后走进去对蒂法招招手。蒂法赶紧小跑跟上，也进入了集装箱中。
扑面而来的是比傍晚时分米德加尔下层外界更高温度和湿度的空气，蒂法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仅仅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了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水。
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甜味，仅仅是嗅到蒂法就能感觉到唾液开始不自禁的分泌，是一种很刺激食欲的气味。
车厢里除开刚刚进来的蒂法和拉科斯，此时有三名女性正在忙碌着，她们都戴着头巾和围裙，眼神专注手脚麻利，一个人在灶台上甩动铁锅，一个人在中间的料理台切着蔬菜，一个人在墙边的工作台上用力揉着面粉，全然没有感知到区别于内部的外界凉爽空气的涌入，也许是注意到了但是完全没有空闲去看一眼。
“手持铁锅的，你可以叫她‘锅铲小姐’，然后捏面团的就是‘捏面小姐’，切菜的自然就是‘砧板小姐’了。”
“咦..”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们的本名，”拉科斯对着蒂法低声说道“总之在本人愿意说出来之前，不要询问她们的姓名，她们都是住在集装箱町的人，这点你要记好了，是规矩。”
“嗯，好的。”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的规矩，蒂法示意自己会遵守，然后问道
“那我也是在这里工作吗？”
如果是的话也不坏——这样的事情她几乎从八九岁开始就一直在做，除了揉面以外，不管是切菜还是颠勺她都十分熟练。
“不，你的工作是将这边准备好的食材拿到摊位上烹饪贩卖。好了，我们出去吧。”拉科斯否认了蒂法的猜想，走出了车厢。
走出外面后，拉科斯打开旁边车辆的门。
“这里是办公室，也是仓库，刚刚我们看的后厨会在这里取走每日需要的食材进行处理，而每天早上也需要从这个仓库里取出移动的摊位，在傍晚的营业结束之后再把摊位归还。”
“你看，那就是摊位。”拉科斯指了指作为仓库的车厢深处，昏暗的环境中摆放着一台装着轮子的推车，上面还挂着一块招牌，招牌上用写意的手写字体歪歪扭扭的写着“八番包子”。
“今天因为负责销售的人走了，所以包子铺暂时歇息没有开张。”
“那刚刚的后厨是？”
“她们可不止负责准备包子的食材哦，还有隔壁那一家面条的——”
对哦，这里全部都是曼森?古鲁普的财产。
“八番包子...”
“你初来乍到不清楚呢，这家包子铺的包子在八番街是出了名的，热腾腾的包子中夹着蔬菜还有甜辣口味的炖煮肉块，只是好吃和非常好吃根本不足以形容，非常受欢迎哦！”
销售的事情啊..蒂法有些犹豫
“我能办得到吗...”
“不行的话就直说，我再想别的去处。但是现在想着‘我能行’不是比较好吗？”
“嗯。”不尝试一下的话，确实不能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蒂法也想试试。
“关于具体的工作，明天‘老爷子’会来指导你。他可是卖了将近 40 年的包子哦！”
虽然内心惊讶于那个熟悉的外号，但是蒂法知道“老爷子”并不是特指，所以心中只是闪过了一丝会不会是熟人的想法就马上摒弃掉了，转而注意到这句话中另一个令人惊讶的点
“四十年一直在做这个吗！”
那可是四十年啊，如果是四十年后的自己...
蒂法完全不能想象，因为直到如今她连半个四十都还没有生活到。
“毕竟是传统的味道嘛，我负责收账所以其他的不是很了解，不过关于薪水的方面我先说一下。”
“嗯。”蒂法点头。
“总结后一天业绩中的两成，是你的工资。两成是‘老爷子’的，三成是负责厨房的人的。剩下的三成曼森?古鲁普会收走。食材费用你不用担心，是由曼森?古鲁普收走的那一部分支出。”
“就比如说包子一个售价 3 Gil，一天卖出 100 个，业绩就是 300 Gil，而你的工资就是 60 Gil，除此之外，除了包子客人可能会需要额外买一些其他的例如饮品和加餐之类的，提成和之前说明的一样。”
“60 Gil...”
这算是高还是低，蒂法完全不知道。
“销售员的工资是烹饪担当的两倍哦。因为这个职务对业绩的影响很大，光是销售员的优劣就会导致销售额的天差地别。”
这边的事情交代完后，拉科斯便离开车站边空地，和蒂法同行了一段后，两人就在广场的位置分离，蒂法径直回到八番街诊所，在塔米妮的指导下，面红耳赤地帮拉斯特穿上了一块“尿不湿”。
“这样的话你就不用整天操心他的这方面问题了。”塔米妮这么说着“吃的方面我们会为他准备流质，如果补充的效果不好的话还有葡萄糖和氧气，这些都在账单上所以不用担心。”
蒂法点头谢过塔米妮，在少女和少年独处之前，塔米妮又突然想起来什么
“说起来也是奇怪，按照他的代谢率每天至少都会排泄一次——这是我计算过的，但是即使到了现在仪器也没有侦测到他这方面的生理活动，我也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那个...‘尿不湿’是以防万一的措施。”
“嗯，非常感谢您，塔米妮医生。”
握着拉斯特略显冰凉的手掌，静静的看着少年安静的睡颜数十分钟后，蒂法便选择了离开。
——集装箱町，47号集装箱内。
蒂法小心地趴伏在床上，板着手指计算起接下来的生活。
“房租一天是15GIL，洗一次澡是3GIL，餐费的话可以在摊位解决，所以是0，工作一天的话，扣除掉必要花费，自由报酬只有42GIL——”回想起塔米妮拿出初步计算的日账单上那个三位的数字，蒂法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完全不够...
不安和紧张的情绪顿时把住了她的心脏，
住在昏暗的集装箱中，三餐都是包子，这样的生活...
而且拉斯特的情况...甚至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万一他再也醒不过来了呢，自己这么努力的想要唤醒他真的有意义吗？
即使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过上十年二十年，他才从昏迷中清醒，自己花费半生去等待他真的值得吗？
而且即使唤醒他了，也再不可能回到过去那样在尼布尔海姆惬意的生活了。
连艾琳娜都放弃了他，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太过理想和武断了呢...
四十年...像是那个“老爷子”一样的四十年，我又拥有几个？
即使是...
脑海中不断浮现
玛蕾婆婆“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孩可以随心所欲的赚到钱。”的话语。
村中老人们有意无意的“艾琳娜家那孩子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没有事业心。”这样的、在她面前提起的评价。
“他不过是在蒂法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趁虚而入。”装作和自己是闺蜜的，村中的女孩子私下里的议论。
我，该等他回来吗？
即使，付出一切？
“.... ....”
月光逐渐穿透天边的云层，从圆盘与围墙间的夹缝中洒落，八番街的喧闹开始远去，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人们踱着沉重或轻快的步伐从小巷中穿过一个个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集装箱”里。
他们不发一言。
而蒂法，独自在钢管构架的简陋小床上，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