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国王和公主

根据狱卒的记录，此后身陷囹圄的茉艾拉，听着铁窗外叛徒和敌人在商讨决定自己的命运，以及面对王室和暴风城派来劝降的使者时，始终一言不发，表现得无比坦然和平静。

藉星永恒的作者猜测，这位年近五旬的前公主和现任工会领袖，此时一定在回想着，多年前第一次遇见爱人达格兰·索瑞森时，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是在星门4年前后，二次大战期间。彼时席卷东部大陆的兽人大起义摧毁了一半联盟国家，这些来自外星的奴隶起义者不仅重创了旧秩序，还将燃烧军团的凡人施法体系和魔法工程技术，以及自由平等的思想传播了过来；

黑铁矮人乘机联合蛮锤，加入了兽族起义军，进行了第一次卡兹莫丹解放运动。他们在燃烧军团特工的帮助下建立民兵部队，制造战斗魔像和工程机器，驱逐铜须部族大地主和资产者，一度控制了整个洛克莫丹以东的地区。

二十年后的第二次解放运动，几乎完全复制了这次的行动和路线。只是当时兽族联军指挥官奥格瑞玛出于战略考虑，没有选择进攻坚固的铁炉堡，而是派遣使者与铜须王室签订了休战条约，率领主力部队继续北上进军米奈希尔港；

指挥官认为敌强我弱，只能趁人族来不及防御，打造一支舰队绕道海路，出其不意进攻联盟北方腹地，才有机会彻底瓦解东大陆的泰坦统治秩序。

黑铁族长索瑞森虽然对此非常失望，但为了顾全大局，还是暂时搁置了与铜须统治者的世仇，留在东卡兹莫丹镇守起义军后方。

矿工们组建工会，改进生产工具，致力于改善解放区域广大低种姓人民的生活水平。同时锻造武器弹药，为起义军提供后勤支持。

此时已是惊弓之鸟的铁炉堡，见兽人大军无意攻击自己松了口气。不顾身为名义上的联盟邦国，连忙宣布遵守合约；为了讨好兽人，还不断派遣车队犒劳途经的兽族部队。

在那个风雪交加的下午，一支前往洛克莫丹劳军的铁炉堡羊车队，跟一支黑铁部族矿工救援队一同被困在了南门通道附近的暴风雪中。这个季节丹莫罗受元素精灵影响，风暴常年不息。

虽然已经签订了休战条约，但数百年的深仇大恨岂是一时所能消解。正巧目的地还一致，一路上两族矮人互相冷眼恶语，骂战不休；

尤其是铜须车队中一位金发金眼的年轻少女，和黑铁队伍中一个胡须茂盛的壮硕青年彼此看不顺眼，从见面起就一直大吵大闹，互相嘲笑，就差直接动手了。

在他们途经一个名为琥珀镇的小镇子时，突然遭遇了一场罕见的大范围雪崩，镇子附近山上的几个农场被掩埋。

少女和青年不约而同地攀上山岭前去救援被困者，随着风暴的加剧，他们在漫天大雪中与队伍失散。

两个年轻人都本领非凡，谁也不肯服软退让。黑铁青年熟练地驾驶魔像，挖掘被埋的村民房屋，少女则使用魔法轰散积雪和倒塌的木石。

就当两人救出了不少村民，准备返回镇上时，一场更大的雪崩袭来。这分明不是普通的风暴，风雪中，隐隐显露出巨型元素生物的影子。

危急关头两人互相配合，少女发动强大的飓风术送魔像飞上山头，青年则凿开爆破点布置炸药，炸开了山顶巨石。最终暴风元素被倾泻下的碎石掩埋，雪崩也被堵在了山口，村子和上百名平民得救了。

然而正当被众人欢呼簇拥的少女，想与沉着脸归来的青年击掌庆贺时，他却躲开了她的手，一言不发地走向了一边。

不久，与赶来的队伍会合后，青年突然命令部下将铜须的人全部包围起来，解除他们的武装。并用震慑器击晕了不明就里、试图反抗的少女。

在之前，少女所使用的飓风术不是普通的自然魔法。在这个世界上，高级别的大地、风暴、流水和闪电魔法被称为萨满术，只有阵营领袖才有资格和能力使出。这一点，青年再清楚不过了。加上因力量不足，少女拿出了带有皇家徽记的高级魔力水晶，更加暴露了她的身份。

审问了随从之后，果然，这位少女就是铁炉堡王位继承人，茉艾拉·铜须公主。刚刚成年的她，因对传闻中的兽人和叛军很是好奇，乘宫廷侍卫不备，悄悄混进了劳军车队。

醒来后，公主被民兵卫队带到了矿工领袖面前。骄傲的王储少女毫无惧色，对面前埋头修理魔像的青年说，“只有同级别的人才有资格跟我说话，带我去见你们的国王达格兰·索瑞森。”

结果青年用沾满油污的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头也不抬地回答说，“我就是达格兰。但我们已经不用那个称呼了，我现在是矿业委员会的会长。”

茉艾拉公主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不敢相信，此人就是传闻中杀人如麻、暴虐残忍的黑铁魔王；

原本她这次出逃，除了跟父王怄气，也是因为经常听到一些对铜须王室不好的议论，以及对叛军的称赞；个性耿直的她，打算用自己的眼睛亲身验证。

面前这个青年和自己的父王同为一族之长，但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工人。不仅亲自参加劳动，跟部下和平民亲密无间、毫无架子；还冒着生命危险一直从事矿洞救援作业。跟自己所知的，简直天差地别。

而此时达格兰的内心也面临煎熬，不敢直视茉艾拉的眼睛。

幼时，他曾眼睁睁看着铜须王室为了打压和侮辱黑铁部族，因一点点莫须有的罪名，便用闪电术杀死了身为族长的双亲；自己也沦落尘世，历尽苦难，多年来亲睹低种姓矮人遭受王室百般盘剥压迫，民不聊生。

所以看到茉艾拉使用代表王室的萨满魔法时，他控制不住，几乎要当场杀死她。

然而，面前这个血海仇人的后代，她的眼睛却是那么的明亮，闪烁着光芒。回想一路上，她与达格兰吵架的内容也多是，茉艾拉是真心地相信国王应该为民请命，为国牺牲。在人民遭难时，她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最后，也是因为救人才暴露身份的。

达格兰无法狠下心来。按理说，抓到敌方王储，即使因停战协定不便出于仇恨加害，用做人质换取王室高价赎人也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但正直的矿工领袖最终认为，年轻的茉艾拉尚未参与政事，与王族罪行不能说无关，至少不应该直接担责；并且此事件中，她为救援村庄立下了不小功劳，于情于理都不应当为难。于是下令，将公主连同车队所有人直接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