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聪明又漂亮的女孩
冯嘉玉的心情十分低落，她知道自己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可就像章麟说的，如果这是在冯嘉玉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而发生的事情呢？
这不是冯嘉玉的错，可冯嘉玉依旧觉得心痛。
如果自己真的占用了别人的人生，她会愧疚到无法呼吸，因为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太过美好了。
她根本舍不得拱手相让，却也知道若是那个女孩过着孤苦凄惨生活，她的鸠占鹊巢就不止罪孽深重了。
此时襄儒卿并不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他埋头审讯那些人，殊不知事件的真相正在新荣城内慢慢揭晓。
当任鹤鸣赶到无天寨的时候，天已经昏暗下来了。
到无天寨门口被拦了下来，任鹤鸣急得不行，高声道，“劳烦兄弟帮忙通传一声，我找襄督主真的有急事。”
“已经去通传了，等着吧。”
任鹤鸣见到襄儒卿的时候满头是汗，完全没有往日的潇洒模样，还被襄儒卿调侃了几句。
可当襄儒卿听完任鹤鸣的话后，他才是笑不出来的那个，头上的汗比任鹤鸣还多。
叫来邱白交代了一些后续的事情，襄儒卿就立刻与任鹤鸣一同回城。
一路上，襄儒卿逐渐将任鹤鸣甩得越来越远。
任鹤鸣已经看不到襄儒卿的背影了，也就没打算继续追赶，现在停下来歇息一下才对得起从昨晚就没合眼，又一路策马狂奔的自己。
襄儒卿在城中策马狂奔，引来路人侧目。
锡雁在公主府的大门口张望着，见到襄儒卿回来了立刻迎上来。
“驸马！您终于回来了！”
“公主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襄儒卿需要知道冯嘉玉现在的情况。
“公主在房间待了一整天，早朝时有太后娘娘斡旋没有出大乱子，但是公主的情绪有些低落，明日早朝传了任公子前去查验簪子，章丞相也会就将证据带去，对了，丞相要找的那个失踪的姑娘，好像就是……”
锡雁压低了声音道，“好像就是长公主带回来的宋家三口的宋姑娘。”
这事襄儒卿已经听说了，他对此事的第一反应同样是杀了她便可一了百了，但凭借他对冯嘉玉的了解，她一定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襄儒卿和锡雁已经走到了冯嘉玉的房门口，襄儒卿嘱咐身边的番役，
“你拿着我的腰牌走一趟，将我的话一字不落地带到，务必要保证那一家三口在我们的手中，死生不论，必要时就动手不用迟疑，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
“是，奴才知道了。”
锡雁按吩咐去准备点心茶水，襄儒卿轻轻敲了敲门，“公主，是我，在休息吗？”
好一会儿都没人应声，襄儒卿又敲了敲门才得到回应。
房间内没有点灯，昏暗寂寥的环境更容易导致情绪低落。
“事情我都听说了。”
襄儒卿走到冯嘉玉身边，她正坐在镜子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回到公主府后冯嘉玉就陷入困惑中，她把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因为她害怕听到答案。
可见到襄儒卿后她还是忍不住问到，“如果我不是木樨儿，如果我不是冯嘉玉，我不是真公主，你会不会离开我？如果我抢占了别人的人生，我是不是很可恶？”
襄儒卿一路只着急往回赶，并没有仔细理清头绪，但是见到冯嘉玉的那一刻他就有了答案。
“你是谁你自己最清楚，不用向任何人解释，而且你是不是公主并没有你本身重要，一起在乡间小路上打闹的是你和我，这不会有错，义无反顾嫁给我，彼此相爱的事你和我这也不会有错，所以对我而言你这个人最重要。”
襄儒卿站在冯嘉玉身后，从镜子里盯着冯嘉玉的眼睛，
“坐上我的花轿，和我拜了堂，同饮了合卺的人是你，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而且我们必须承认相伴走过而产生的情感，是无法磨灭的，更无法替代，
你与我青梅竹马，成婚成家，你与陛下相依为命，是彼此最重要的家人，你与长公主、顺荷郡主、何姑娘、惠姑娘携手前行，你创办安颜学堂，让女子有书可读这些都是真的，没人可以否认，但这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冯嘉玉掩面不敢再看镜子，“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一想到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如果都是抢占了别人的，我就……”
襄儒卿轻轻抱着冯嘉玉，“可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又何尝不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呢？”
冯嘉玉陷入了自我否认的旋涡，她全盘否认了自己的努力和心血。
“所有人最初的起点都是天赐，可后天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这不存在抢占与否，就算退一万步来讲，你真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占用了别人的人生，我们就近最大程度去弥补她，所有人也都会爱护她，接纳她，
这并不是一个非要去一留一的事情，反而是我们都多了一个亲人和朋友，你绝对不会是贪恋公主身份的人，即便不是公主，你依旧是我的妻子，陛下的阿姐，大家的朋友，学生的夫子，大冀的臣子，比起纠结现在我们该做的是弄清楚这件事，真相大白后再来思考后面的事。”
冯嘉玉伏在襄儒卿的肩头，“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就是因为人都会难过和喜悦，才需要有人在身边分享。
“老天现在给了我们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最重要的人证我们现在就可以提审，吃点东西，我们一起去，赶在明日早朝商量出对策来。”
两人换上了低调的装扮，从公主府的角门出去，小马车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冯嘉玉的那处小院子门外。
院子四周都有人把守，迷魂烟也一直没停过，等烟散得差不多了，众人戴上了面罩进了院子。
宋家三口被分别关在不同的房间，宋叔源和戴萍的状态竟然都没有宋巧巧平静，那两人扯着嗓子喊个没完，襄儒卿皱眉便有人止住了叫嚷。
看宋巧巧如此平静，那便从她开始攻破。
“宋巧巧？”
宋巧巧没说话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改前两日展现在众人眼中的柔弱，她冷静甚至是淡漠，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两位就是文阳公主与驸马吧？”
看来宋巧巧很清楚自己是谁，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事情。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
“不，是现在才确定的。”
宋巧巧对眼前人只是猜测，听到对方的又一个反问便确定了。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两个公主相遇了。
“这么聪明的姑娘为什么要做蠢事？”
“因为平头百姓没有自保的能力，想要保全我的家人，我只能听话。”
“就这么说出来，不怕威胁到你的家人吗？”
“这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你们的人，我的话若是能泄露出去，你们听见了也影响不到什么，若我不说可能还要遭受皮肉之苦，犯不上为了伤害我家人的混蛋守口如瓶。”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还请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宋巧巧是个漂亮又聪明的姑娘，可就因这副容貌让她和她的家人遭受了这样的遭难。
她不姓宋，本姓古，叫古巧巧。
看着是弱柳扶风的江南娇娇，实际上出身北方辽城，被逼着学了那柔弱姿态。
但实际上江南女子可不是这副矫揉造作之姿，亦有坚韧不屈的风骨，却一直被人误解甚至是丑化。
古巧巧的神情平静，慢慢讲述自己这几年来的遭遇。
原来这局棋章麟从四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或许比这更早。
四年前，章麟在辽城的一个村子里，发现了他一直要找的人，与惠佳太妃钟缘圆长相有九分相似的女孩，古巧巧。
当章麟见到古巧巧的时候，都不由得感叹，天下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古巧巧一家六口全部被抓了起来，所有人都被喂下了一种毒药，如果不定期吃下解药就会有钻心蚀骨之痛。
而章麟给他们解药的条件也不难，便是要求古巧巧到苏城，去学习当地姑娘的神态动作，语气咬字。
然后把章麟这些年调查到关于冯嘉玉的所有，都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这些年送到古巧巧手里的卷宗，让古巧巧在脑海里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文阳公主冯嘉玉。
更是在知道她创办学堂，入仕做官后更加佩服她。
一个女子能够有如此胸襟和抱负，更有如此能力，不但可以将人情经营好，更是为天下女子都争来了一个机会。
可即使是这样好的女子，仍然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古巧巧自己正是第一把要刺向她的利刃，古巧巧没任何选择的余地，为了自己活命，也为了家人活命，她只能听话，只能认命。
“我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既无聊又跌宕起伏，我知道你们最关心的是那个人的计划，这本不该让你们知道，但天意如此告诉你们或许能帮上我自己，所以我想和你们做个交易，我可以帮助你们，只要能将我的家人救出来，
当然这个计划你们早晚都会知道，毕竟除了我还有很多人握在你们手里，说不准就有一两个嘴巴松的，你们杀了我一了百了反而方便，而且如果没有解药再过十七日我还是会死，可我还是希望能争取一下。”
因为古巧巧打从心底信任这个，仅仅是通过文字认识的冯嘉玉。
望着古巧巧平静无波的眼睛，冯嘉玉觉得自己要深深陷进去了。
古巧巧拥有天妒的美貌，更有超脱世俗的眼界，甚至勇敢和坚强都不是常人能轻易匹敌的。
“这样的奇人若是死了就太可惜了。”
古巧巧通过文字信任冯嘉玉，冯嘉玉通过只言片语欣赏古巧巧。
这两人也怎么不算是一种特别的缘分。
冯嘉玉走到古巧巧身边，“我很乐意与你做这个交易，不过交易的筹码要变一变，你这样的人若是不成就一番事业，老天都会看不下去的。”
“公主就这么相信我？”
冯嘉玉能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和自己是一样的人，甚至她比自己要优秀的太多太多，只是命运不公，让她遇到了这些艰难困苦。
而冯嘉玉的职责恰恰就是将人才从泥潭中救出来，她做不到救天下，那她至少可以将拯救天下的人找出来。
“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对彼此有了如此深层次的信任，实在是难以置信，甚至会让人觉得他们也太冲动了。
超脱于并肩同行之外的信任，或许就是缘分吧。
“哈哈哈，快松绑。”
看到冯嘉玉的情绪放松下来，襄儒卿也跟着安心了。
古巧巧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一字不落的都告诉了冯嘉玉。
大概一年前，宋叔源与戴萍将古巧巧带到了新荣城外那片桃花林中的木屋里。
并未告诉古巧巧，从今日起她更名为宋巧巧，若是有朝一日上了金銮殿，她的名字便是木樨儿。
能探听到木樨儿足以证明章麟的消息网有多么可怕，当然他也足够细致，不错过哪怕是一个称呼的细节。
那日在桃花林旁的路上偶遇，原本的计划是宋叔源与戴萍将中毒的宋巧巧送到附近的村镇上。
然后从这里将宋巧巧的美貌与身世宣扬出去，进而让更多人知道她的存在，并声称她的样貌与当年的惠佳太妃一模一样。
如此便就有足够的理由将宋巧巧带到大殿之上，甚至都不用章麟主动奏报，最惦记姐姐的冯斌衡自己就会着急想见一见宋巧巧。
到时候章麟就能如往常一般，躲在幕后只要扯动丝线，就能控制棋局。
最后不论结果如何，他都没有损失，稳赚不赔是他的终身信仰。
只是这次不知为何，他竟然铤而走险到这个地步，他竟然自己出面牵头做局，为官多年这可能是第一次。
也难怪程韵玫会如此担忧且惊讶，事出反常必有妖，章麟这次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