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心安理得？

程韵玫又转头对寿安王夫妇说道，“老五，这次我们需得同舟共渡，才能一起走过这场难关，老身需要你们将你们知道的所有尚家的事情都说出来，也包括你们是如何想的。”

“全凭太后娘娘的意思做，只有一点望娘娘成全，我们希望能保住守己，这孩子命苦， 生在了那样的家里，不过他一定是个能为大冀作出贡献的人，当然，我们夫妻也是有私心的，我们真的不想让女儿就这样守寡或者和离，又或者伤了她的心，女儿女婿是相爱的，我们不想拆散有情人，还望太后娘娘能够成全。”

听到程韵玫称呼自己是老五的时候，冯骁磊突然回忆起了他十六七岁的时候。

一时之间万千感慨涌上心头。

那时候他十六岁，终于得了机会去江南找大哥。

大哥冯骁宏的封地在江南苏城，三年前，大哥奉旨去了封地他们就一直没有见过面。

这次听说大哥娶了嫂子，那他可得亲眼看一看嫂子是什么样的人。

冯骁宏对冯骁磊这个弟弟很是关爱，虽然两个人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两个人的母妃关系很好。

兄弟俩是一起长大的，冯骁磊还认了冯骁宏的母妃淑娴贵妃为义母。

两个人好的就跟亲兄弟没什么分别。

身为嫂嫂的程韵玫一早就听说了这个五弟弟的事情，这次收到消息说五弟要到江南来玩一段时间，她身为嫂子又是地道的苏城人，自然要好好进一进地主之宜。

冯骁宏和程韵玫就带着冯骁磊游山玩水，吃香喝辣。

本来就和哥哥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又是离开了皇宫那样拘束的地方，还受到哥哥嫂子的热情招待。

这一下冯骁磊可是对哥哥嫂嫂无比依赖，甚至到最后临走的时候，闹着说什么都不要回去了。

可是没办法，他不能一直待在大哥的封地，只能是延迟了小半个月，才最终无奈踏上归途。

没想到两年不到，他们就在战场上相遇了。

那个时候他奉命领兵出征，大哥也从南下北上支援战场，还带着程家这样强力的助益。

而后不到一年的时间，没想到大嫂嫂竟然也北上了，一起来的还有那位江南才女侧妃，据说是钟老先生的独女。

虽然看似柔柔弱弱，什么武功都不会，但却能一路北上而来，也是相当值得人敬佩的。

让冯晓磊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大嫂嫂竟然也有领兵打仗的能耐，而且比他这个已经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了几年的人还要厉害。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大哥笑得十分自信灿烂，语气还有些得瑟的说道，“你嫂子可是程家女，骑射武功自然不在话下，用兵之道可能连你我都比不上她。”

那个时候冯骁磊还有些腹诽，不就是一个女子有什么厉害的。

然后来的事实是程韵玫确实很厉害，无论是她的武功还是智谋，都是让人惊讶的程度。

“大哥真是好福气，正妃有勇有谋出身又高，侧妃又是名震江南的才女，真是，好，福，气。”

“我听你这语气可是不服气呀，你不是也娶了媳妇生了娃，有什么不高兴的？你也想要侧妃？好说……”

冯骁磊一把捂住了大哥的嘴，“这可说不得，我家媳妇是最好的，天下唯一，我不娶侧妃，我都有个闺女了，足够了。”

原本以为大哥成了皇帝，他成了寿安王，就可以带着妻女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偶尔进宫和大哥喝酒聊天，比武射箭，日子不要太美好。

可是没想到，最后居然只剩下了这位大嫂嫂一个人撑着大冀王朝。

回想一下曾经的时光，居然发现这位大嫂嫂真是个有勇有谋的奇女子。

这次或许真的要依靠大嫂嫂了。

“你们的担忧老身自然明白，老身也不忍心看顺荷失望难过，尚参议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这次危机来的着实突然，老身不敢和你们打保票，说一定能替你们做到什么，但是老身能保证让你们都活着。”

“有太后娘娘这句话，老五就安心了。”

寿安王夫妇将尚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从前在洛城的时候，尚家是如何风生水起，但背地里却骂名遍地，唯独养出了这样一个好儿子，让冯骁磊对其另眼相看。

“当初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我只是想着这孩子人品好，能力出众，虽然出身商贾，但是有志气，而且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总想着让她嫁到一个不会欺负她的人家去，没想到这尚家实际上比看着更加污秽不堪，我现在真是后悔啊。”

“尚参议人定是极好的，只是他的家庭着实叫人看不上，但没办法，人无完人，事无完美，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后悔不得。”

程韵玫够理解寿安王夫妇选择尚成知做女婿的理由，却也感慨于这世界上的好事多磨。

“母后，是不是因为尚参议没能满足尚家人的要求，然后又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导致尚家狗急跳墙了。”

“陛下的猜测不无道理，但是……”

程韵玫并不这么觉得，尚家能做到洛城首富，应该也不至于傻到这种程度，把杀头的秘密到处张扬，一定是有谁发现了。

“我们还是等一等，等收集到更多的消息再下定论不迟。”

现在只能等着冯嘉玉带着文慧思去见到尚成知，等尚家人来了仔细审过之后，才能下定论。

不一会，冯嘉窈回来了，“母后，尚家人都带进来了，一个不少，全都分开关在后殿了。”

“嗯，尚家老爷和夫人我去看看，那几个孩子你去瞧瞧，老五你们夫妻俩最好不要露面，毕竟你们还是亲家，不能让他们狗急跳墙拉着你们下水。”

“多谢太后娘娘体恤，有劳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替我们揽下这一身麻烦事。”

“五叔您可别和我客气啊，我也是从小您看着长大的，为您和五婶婶做点什么，是小辈的应该的。”

程韵玫那边本以为会更加困难一些，没想到这尚家老爷夫人都是纸老虎，有经商之才却没守财之命。

反观冯嘉窈这边遇到了深沉稳重却心黑缺德的尚成道，但是尚成道身上却有着最多最有用的消息。

见到冯嘉窈的一瞬间，尚成道的眼睛都亮了。

这就是大冀的长公主，英姿飒爽容貌艳丽，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气质绝佳的女子，以至于在叩拜的时候，忍不住悄悄多看了几眼。

虽然他的目光十分隐蔽，还是被冯嘉窈发现了。

对于这样的目光，冯嘉窈以前只觉得无趣，因为她见得太多了，但是今天在这个男人打量好奇的眼神后面，还隐藏着更加龌龊的想法。

尚成知可以做状元娶郡主，那他作为尚成知的大哥，会不会有一天也能娶到公主呢。

“尚大公子，公主在问您话呢。”冯嘉窈身边的侍女出声提醒，尚成道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正身处皇宫之中。

“回公主的话，草民的弟弟中了状元成婚之后，就已经搬出去自立门户了，所以草民对弟弟的事情并不太了解。”

“难道你这个做哥哥的，就没有得到一点其他的消息？”

“说实话，草民的弟弟自从搬出去之后，便不常与家中往来了，所以草民真的不知道弟弟发生了什么事，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疏忽了对弟弟的关心。”

尚成道没有撒谎，因为他确实不知道尚成知现在已经被扣在刑部大牢了。

一来尚家人并不关心尚成知的事情，二来尚成知也不想多和他们说话，所以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牵扯到灭顶之灾的案件中了。

不过尚成道明白，三更半夜他们全家都被带到了宫中，还是长公主亲自来见他，必定是有什么事情。

至于事情是好是坏，他现在无法断定，也无法从长公主的表情来判断事情的性质。

长公主开口便询问为何尚成知和顺荷郡主为何没有一同前来，他只能如实回答，弟弟和郡主早就另起炉灶了。

他的话里话外有着明显的责备意味，他想要告诉冯嘉窈这大状元没啥人情味。

虽然说尚成道心思深沉，但是与遇到和弟弟尚成知有关的事情时，就会变得阴阳怪气，甚至是激进得失去冷静。

以前的尚成道并不是这样的，至少在尚成道一举中了解元，被寿安王府请去参加文人集会之前，尚成道都不是这样的。

甚至尚成道以前对这个弟弟还是挺关心照顾的，如果不是这小子实在是太没人情味的话。

从小尚成知就不爱说话，因为身体弱就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看着就叫人喜欢不起来。

尚成知原本就只是一个喜欢安静的，呆在自己房间里的小病秧子，偶尔会和大家一起吃吃饭，喝喝茶，说说话。

如果只是保持这样的状态，其实也挺好的，尚家也不是没有钱养不起他。

但是没想到这小子，是个闷声做大事的主。

他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原来都是在读书学习。

虽然没有去最好的书院读书，但尚家还是给他请了先生到家里来教书。

一开始这还是尚成道提议的，说是弟弟没办法去书院里读书有些可怜，不如就请一位先生到家里来教书吧，反正尚家也不差着点儿钱。

在尚成道的意识里，他可以关心弟弟，他可以照顾弟弟，他可以为弟弟请先生到家里来教书，但他绝不允许弟弟有任何一方面超过了自己。

任何一方面都不允许。

所以在听说尚成知第一次参加乡试就中了解元的时候，尚成道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不是欣喜，而是后悔，他后悔给尚成知请了一个先生。

就该让他无知又愚昧地活下去。

“如果没有给他请这个先生，他怎么可能有今天这份成绩，他有今天这个成绩还不是都不亏了我。”

自从尚成知展现出自己的读书天赋之后，他就更不合群了。

但是现在的尚成知已经不再是那个谁都没那么讨厌，也没那么喜欢的病秧子了，因为读书获得的成就，能够弥补这个家最缺失的东西。

如果尚成知能一路走到最后，那么整个尚家都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甚至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

尚成道一面讨厌尚成知觉得他高傲自负，一面又享受着尚成知带给尚家的东风。

在享受自己讨厌的人事物带给自己的便利，也只有尚家人能做得出来了。

原本并没有对是那个成知的科举之路报什么希望，毕竟走仕途的这些人，要么自身足够优秀，要么家庭出身好，尚成知怎么可能……

这两点尚成知似乎都很契合。

让尚成道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弟弟竟然真的中了状元。

他知道弟弟读书好，却不知道他真的好到这个地步。

原本他还可以一直用自己的精明鄙视一下尚成知的榆木脑袋，但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在殿试中一举夺魁，那就说明这小子并不是平时看上去那么安静笨拙。

原来一直都被他骗了。

尚成道一直保持着一个兄长应有的风度，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尚家飞升的资源，同时也更加讨厌尚成知了。

全家人都围着他转，他却要另起炉灶，这跟入赘有什么分别。

不过这样也好，他离开了尚家，就不会和自己争夺尚家的家产了，入赘了别家就算是状元也还是低人一头。

还是那个榆木脑袋，媳妇一哄就找不着北了。

尽管这样的想法能让他心里平衡不少，可是每次听到弟弟升官，或是又为朝廷做了什么什么贡献的时候，他还是会很生气。

每次都是。

正是这样不平衡的心理，逐步地导致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尚成道无法通过光明正大的方式与弟弟并驾齐驱，那就只能另谋他路，这时有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尚家的不同寻常，于是主动地为尚成道铺了条路。

但这条路是要收过路费的，不要钱不要权利，只要尚家的一个秘密。

当然了，尚成道没有那么傻，不可能把他主导的金山造假给说出去，但是他无心的一句嘲讽却成了一把架在尚家人脖子上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