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臣女愿以身设局
尚家这个炸药桶早晚得爆炸，只是没想到炸得这么快又这么猛。
连夜就把人给下狱了，要不是冯慧思有身份有门道又有钱，恐怕连夫君面都见不上了。
没错当天连夜下狱的正是尚成知。
罪名有三，其一是以莫须有的聘礼诓骗寿安王府，其二是科考舞弊，状元之名来之不正，其三是不敬父兄，不养母妹是为不孝不悌。
这三条罪状都不是参他一本这么简单，就是株连九族都能要砍到上下十九辈还不算完。
尤其是科考舞弊一条实属叫人听之胆寒，他可是状元，是进过殿选的天子门生，是冯斌衡继位以来的第一位状元。
可想而知尚成知的身份有多么的特殊，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若是舞弊造假，那钦点了他做状元的皇帝又如何置身事外。
其实皇帝都已经钦点他做了状元，他都已经走到了皇帝面前，明眼人就是真发现了些端倪也不会声张。
冯斌衡手中权力和身边的人都已经够少了，不坎他的臂膀他也一样会枯死，可就是有人心急等不得，一定要亲手拔掉这枯枝烂叶。
事发突然，加之刑部握在章麟的手里，那些人行动隐秘又快速，等事情传到皇帝和太后耳中时，尚成知都已经被关起来了。
听完尚成知被抓就已经够令人震惊了，再听听刑部给尚成知列出来的三条罪状，冯斌衡已经当场愣住了。
程韵玫冷静地主持局面，首先是给冯慧思和寿安王府送去了消息，并且派了两辆马车悄悄把人接到宫中。
这一来一回也差不多能把事情的基本情况调查清楚了，冯斌衡虽然反应有些迟了，还是第一时间给冯嘉玉送了消息。
彼时的冯慧思并没有在自己府中而是在安颜学堂教书，冯斌衡派去的人刚好比太后派去的人快了一步。
“下狱？！好端端的怎么会下狱？这消息是哪里来的？”
冯慧思抓着来报信的小太监晃了又晃，小太监都有些头晕了还是坚持着说道，
“是刑部送来的奏折，章丞相说此事事关重大，有关科考舞弊可先斩后奏，便在下朝后将尚大人直接绑了。”
冯慧思踉跄着站不稳，冯嘉玉上前搀扶住了她，“你冷静些，现在能救尚参议的人只有你了。”
冯慧思茫然的点点头，冯嘉玉又赶紧问道，“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太后娘娘已经派人去通知寿安王和王妃了，也派人去了尚大人的府邸，却没想到郡主不在，幸好郡主在这里，陛下备了马车接公主进宫议事。”
“我知道了，你们过来扶着你的家主子。”
冯慧思的侍女走过来，刚刚把她搀扶起来，冯慧思突然一个激灵，“我不能进宫，我还有事情要做，文阳你先进宫，拜托你照看我的父母。”
“你要去做什么？你千万不能冲动啊。”
冯嘉玉紧紧地拉着冯慧思的手，生怕她要做什么傻事。
“那座金山虽然还没有完全做好，但是足够唬人了，我要带着那座金山去伸冤。”
“你要怎么伸冤？等等，你不会是要？”
“登闻鼓，我是郡主又是官眷还有诰命在身不怕，只求你把我的想法先告诉皇上和太后。”
“我知道了，那我们分开行动，我会尽力帮你的，但你也要答应我千万别做傻事。”
“你放心，我有父母，有丈夫，还有你们，我舍不得去死。”
两人一同从公主府的后门离开了，夜色里两辆马车向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冯嘉玉让方墨想办法去先去刑部大牢里见一见尚成知，“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见到他就行，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是，奴才定然全力以赴。”
冯嘉玉的公主府距离皇宫很近，她从最隐蔽的一道门进去，是太后特意留的门。
一进去就看到有人带着更小巧的马车等待接应，冯嘉玉从自己的马车下来就看到了沈海，“宫里现在什么情况快和我说说。”
“公主先上车，我们路上边走边说。”
冯嘉玉钻进了马车，铜鹊锡雁一边一个跟着，沈海亲自驾车朝着寿成殿而去。
“太后娘娘与陛下想要召开三司会审，以还尚大人清白，太后娘娘已经派人去刑部大牢想要把尚大人先接出来，毕竟进了刑部大牢很有可能会被用刑，尚大人是文官哪里经得起折腾。”
尚成知虽然有学习一些简单的功夫，但的大多是为了强身健体，说到底他也还是个文官，而且他的身体底子并不好。
万一对方想将这条罪名做实了，直接杀人灭口，就算需要有一个身份不低的人来顶罪，他们也是不吃亏的。
毕竟一旦坐实了徇私舞弊这一条罪名，不但会牵连寿安王府，日后的科举都会被章麟牢牢地握在手里。
程韵玫当然猜到了章麟的目的，寿安王夫妇被接进宫后，立刻就向太后说明了他们所知道的所有事情。
“呵，那声势浩大的金山竟然是假的，不过还好你们做了正确的决定，这金山伪造得好，一定能派上用场，不过既然金山的事情只有你们这么少的人知道，是谁把这事透露给了那个老东西也就不难猜了。”
程韵玫早就派人去了尚府，是尚家人的府邸，甚至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绑也得把他们绑过来。”
现在的尚家人可是最有力的人证，相信章麟也对他们看管得很紧，没那么轻易能把人带出来，所以程韵玫给定国公府送去了口信，定国公府出手应该会有好消息。
“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们究竟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尚参议科考舞弊。”
“他们不需要证据，他们只需要一张会造谣的嘴，可我们为了证明清白就有需要证据，需要很多证据。”
冯嘉窈早就已经咬牙切齿了，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公主的身份，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冲进丞相府，狠狠地揍章麟一顿。
“母后，陛下，皇长姐。”
冯嘉玉步履匆匆地走了进去，寿安王夫妇见只有她一个人过来急忙问道，“顺荷呢？公主，你知道顺荷在哪里吗？”
“两位放心，顺荷刚刚确实在我府上，她已经知道了情况，她现在正在回去自己家的路上，她说，她说要带着那座金山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原本冯嘉玉还觉得敲登闻鼓是个好主意，但是看到寿安王夫妇，她却艰难地才能说出口。
“敲登闻鼓？这……”孟英娴听了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虽然冯慧思不是贫民，可敲登闻鼓也要吃不少罪。
“叔母放心，我这不是先行一步，来与诸位通气了。”
冯嘉玉的一句叔母让孟英娴的心稍稍安定了些，也对，只要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冯慧思要去敲登闻鼓，就可以早做准备。
“顺荷是花心思考虑了的，如果她带着物证敲响了登闻鼓，我们就更可以以此为由召开三司会审，由皇帝审理此案，这样我们的胜算会大很多。”
汉代以来，凡遇重大案件，都会由刑狱机关，监察机关、司法机关共同审理。
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合称三法司，若是遇到特别重大的案件还要再加上锦衣卫辅助，甚至会有皇帝亲自审案的时候。
可锦衣卫也是倒向章麟那边的，刑部和锦衣卫都握在章麟手中。
都察院与大理寺虽然更趋向于皇帝，可是皇帝原本放在都察院的自己人，正是这次被捕入狱的尚成知。
“这就是顺荷敲登闻鼓做法的正确，敲登闻鼓便是要由天子亲自审理案件，若是如此东厂也可辅助审理案件，优势或劣势双方都有，就不必太过在意，不是说都站队我们，我们就会十成十胜算，先派人去找到顺荷，我们要一起尽快将明日之事理顺。”
程韵玫不愧是有胆量也能把控住朝政的女人，从容淡定的样子让人信服又安心。
前脚有人出门去找冯慧思，后脚冯慧思就走了进来。
孟英娴迎了上去拉着女儿的手，她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只能和女儿一起走到程韵玫与冯斌衡面前。
“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长公主，臣女与夫君给诸位添麻烦了，金山在运来的路上，朝服也已经备好，只等明日一早臣女便去敲响登闻鼓。”
冯慧思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替自己的夫君请罪，也是替自己的夫君请一条生路。
冯骁磊在一旁红了眼眶，他自诩给女儿找了个顶好的夫君，以为自己能以家世和地位压住对方。
不想到底是给女儿和全家惹了一身麻烦，可那女婿又真的是顶好之人，纠结郁闷堵在心头，对女儿的心疼更是无法言喻。
看到寿安王夫妇的样子，程韵玫淡淡开口问道，“顺荷，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和我的亲女儿没有分别，其实你本有更好的脱身之法，一纸和离书便可与他分道扬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好吗？犯不着以身犯险。”
“臣女有罪，未能及时上报金山为虚一事，自作主张欺上瞒下，还望陛下与太后娘娘恕罪，臣女愿接受任何惩罚。”
“顺荷，你是铁了心要与尚成知共进退？”
“是，只要不牵连父母，臣女愿与夫君共进退。”
“可你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带着父母脱离这场漩涡，你为何不退？”
“太后娘娘明鉴，臣女明白，金山一事与所谓的科考舞弊都发生在夫君与臣女成婚前，但这两件事却促成了臣女与夫君的婚姻，因此即便现在写了和离书，也无法将寿安王府摘出去，与其躲避不如面对，臣女愿以身设局为大冀留下以为栋梁之材，也为大冀扫去晦暗。”
冯慧思深深地叩首继续说道，“臣女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所以我们只能迎战，但希望陛下和太后娘娘相信寿安王府绝无任何反叛之心。”
寿安王夫妇并肩而立，他们没看错女婿也没教坏女儿，只可惜事无完美，有那样糟心的亲家和不安定的局面，他们要经历太多磨难与坎坷。
树长得越是茂盛，根系便扎得越深，根系的交错也就越复杂，更是会招致许多蚊虫鼠蚁。
“老身从未怀疑过你们，也明白你们不上报金山一事的苦衷，现在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有共同的目标，你们信任老身，老身也信任你们。”
这话深深地触动了寿安王一家，原本寿安王夫妇一直觉得程韵玫身为女子，把控朝政是不符合礼数的事情。
但是后来他们有了女儿，冯慧思有能力，有才华，有想法，她也是女子但她却只能被困在宅院里。
因为不想看着女儿变成笼中鸟，寿安王夫妇也开始转变自己的想法和观念。
一直到现在，他们接受了自己的女儿也可以走入朝堂，后来他们接受了程太后能效仿武周皇帝。
刚刚那句话在他们心中更是重如泰山。
“明日一早，顺荷你就带着那座金山去敲登闻鼓，若是在此之前，我们能先将尚参议带出来，并且找到尚家人最好，要先知道他们是不是告密者。”
“母后，方墨已经先一步去往刑部大牢，他应该能想办法见到尚参议，如果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将尚参议带出来，我会想办法把顺荷带进刑部大牢，让他们见一面。”
“嗯，这是个好办法，你先着手准备着，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母后，外祖送来消息说人抓到了，已经在送来的路上。”
“多少人？”
“全部。”
程韵玫听着冯嘉窈的话嘴角忍不住地微笑，自己的娘家人就是办事靠谱。
“如此。我们的胜算又大了不少，顺荷你和文阳一起准备去刑部的事情，长姝你去宫门口接应，务必将尚家人活着全部带进来。”
“是。”
看着程韵玫杀伐果断地指挥着，众人都是心悦诚服。
冯斌衡本以为没有自己什么事了，能松一口气的时候，程韵玫十分严肃的对他说道，“陛下，明日您要亲自审理这个案子，老身和您嘱咐一些事情，免得明日慌乱出错。”
“是，听从母后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