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甄公子没摔伤吧?
“甄公子的话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你何来的错处?”
甄诚只是沉默不言,似乎是在为自己犯的错赎罪。
甄诚的沉默震耳欲聋,冯嘉玉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里想过无数种可能性。
方墨追问道,“甄公子既说自己有错,错在何处细细讲来,不能叫你受冤委屈了。”
“小人与罪人勾结妄图陷害公主,此乃一罪,小人明知错故而犯,此乃二罪,未能及时向公主禀明此事,此乃三罪。”
冯嘉玉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是准备先下手为强啊。
本来准备要挟他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真相,因为甄诚不认识这些人,就会以为这些人是人证,因此便不敢在对簿公堂的时候说谎。
可是现在四下无人,就算有人也都是公主府的亲兵,就算甄诚坦白了什么也无法当成证据。
冯嘉玉一下子有些慌了神,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够足够缥缈无形就不会被打破,没想到还是人外有人,甄诚是个人物。
那也只能将计就计了。
“你与何人勾结?我竟不知你有法子可通牢狱,你要如何构陷于我也细细说来。”
“回公主的话,小人没那手眼通天的本事,是狱中犯人递出来的字条。”
冯嘉玉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这甄诚与陈锐楷到底是什么关系谁也不知道,除了他们两个本人谁也说不清。
就算任鹤鸣看到过他们两人曾同游宴会,也不代表两人关系就是真的这么好,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与牢狱中的人有所牵扯。
若非是关系极好那就是关系极差,甄诚如果想要借自己的手杀了陈锐楷也不是不可能的。
谁把谁当刀还真不一定。
“你不会是想要栽赃陷害吧?”
冯嘉玉问了这么一句,方墨也听懂了,尽管根据调查甄诚与陈锐楷关系确实不错,可有些恨意往往就是藏在和谐友爱之下的。
甄诚立马摇头否认“小人不敢,小人也只是被蒙蔽了才会做出这样不敬之事。”
“那你就把蒙蔽你的证据拿出来,如若不然,我以诽谤诽谤之名将你送进监狱里去。”
“小人并未将字条带在身上。”
“那你说说字条上写了什么,这字条是谁给你的?你又怎么证明这字条就是你说的那个人给你的?字条现在在什么地方?”
审讯方面方墨也很拿手,他和冯嘉玉联手就不信治不住一个甄诚。
“字条上只写让我想办法打探公主府有没有不合规矩的东西,然后告诉那人就好,可是小人真的什么都没说,思来想去觉得这么做甚是不妥,还好没有酿下大祸,给了小人一个悔过的机会。”
“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其余的话一个字都不准多说,再有下次我就直接拔掉你的舌头,听明白了吗?”
方墨不想听他啰里吧嗦地说废话,“我问你的那几个问题一个一个地给我回答。”
“是!驸马息怒!公主息怒!那张字条是,是陈锐楷给我的,是他让人带给我的,我,我认得他的字,也认得来给我送东西的人,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小厮,字条让我给烧了。”
“你是如何同陈锐楷有所联系的?”
“小人在外游历时到过苏城,当时陈锐楷也在苏城,我们都很喜欢建筑,便常常一起探讨这些事情,一来二去就相熟了,后来……”
“后来你回京了,他就拜托你要来我府上捣乱?你可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下了大狱?”
“知道。”
“知道,你还敢和他勾结?你好大的胆子!”
甄诚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小人,小人是那日从公主府离开后才知下这些事情的,不然小人哪敢给公主添一丝烦忧啊。”
“哦,这么说,你如果不知道这些事就敢在我公主府闹事喽?”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小人嘴笨说错话了!请公主恕罪!请公主恕罪!”
甄诚狠狠得磕了不知道多少个头,“小人是受了蒙蔽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请公主恕罪!请公主恕罪!”
冯嘉玉与方墨对视一眼,她不相信甄诚后来才知道陈锐楷入狱的事情。
只要他知道陈锐楷入狱了,肯定会想办法知道为什么。
可能性只有两个,要么是真朋友想帮他,要么是真敌人要害他,冯嘉玉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有七八成。
“你到底是如何被蒙蔽的一一说来,否则同罪论处!”
“小,小,小人听陈锐楷说,公主府中有一处巧夺天工的绝妙建筑,但却隐与后宅之内不得见天日,若是小人能得见一会必然能使其发扬光大,小人这才猪油蒙了心在公主的开府宴上哗众取宠,惹得公主不悦,小人罪该万死!”
“你不是说那字条上只告诉你,想办法打探公主府有没有不合规矩的东西吗?你这前言不搭后语,是觉得戏耍我很有意思吗?!”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小人嘴笨,给小人一点时间,让小人给公主解释。”
“好,我给你机会把脑子清算明白了再与我说,说不明白今天你也不用离开了,给我详详细细的说明你是如何与陈锐楷有所联络的,他对你说了什么,他要做什么,你替他做了什么,你传递了多少情报,都给我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根据甄诚的描述,事情就发生在大概一个月之前。
有一天有一个小厮将一张字条送到了甄诚的手里,“甄公子,这是我家公子给您的,希望您能帮他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您的愿望也定然会实现的。”
甄诚认得这个来送东西的小厮,是陈锐楷身边的,曾经在苏城时他就见过。
他刚刚回京的时候还想着能和在苏城结交的朋友再度同游,却没想到得到的消息是他被下了大狱。
小厮一共来了两次,第一张字条是写要他如何帮忙,后一张字条是写陈锐楷能给甄诚什么好处。
除了钱财,陈锐楷还加码了甄诚最为向往的巧夺天工的建筑。
原本甄诚是不想帮陈锐楷做这件事的,那毕竟是公主,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官宦子女,他自然是不想惹祸上身的。
但是陈锐楷拿捏住了他的心理,陈锐楷知道甄诚对建筑的痴迷,简直可以说是放弃生命的程度。
而且陈锐楷向甄诚说了一个天大的谎话,陈锐楷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说自己是被诬陷的。
就是因为这文阳公主嚣张跋扈,陈锐楷当年才不愿意与文阳公主结亲,没想到公主记恨了他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报复了他。
甄诚以为既然文阳公主如此嚣张跋扈,再加上她的宅邸里有一处绝世仅有的精妙建筑。
既可以满足自己对于建筑的好奇进而让自己的技艺更上一层楼,又可以帮朋友出口气,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陈锐楷出狱以后对于甄诚的帮助会有很多,文阳公主虽然贵为公主,手里却到底没有什么实权,所以当时甄诚怎么算这笔买卖都不吃亏。
如果甄诚能在新荣城里多待一阵子,他就应该知道,文阳公主手里的权利虽然在明面上确实没有多少,但是实际上想要撼动她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而且文阳公主现在可是有着伯乐的名号,识人善用,不分身份年龄性别,甄诚的本事根本不需要他去求,冯嘉玉自会去找他。
更何况冯嘉玉的亲弟弟还稳稳当当的坐在那皇位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道理甄诚怎么当时就没想到。
“当时我真的是被意识的冲动的一起冲昏了头脑,我以为陈锐楷只是想要让公主难堪,我以为真的有所谓的传奇的建筑,都是小人愚蠢才会受人蛊惑,请公主恕罪!”
这故事实在太完美了,逻辑通顺,人设和谐。
所有事情都像是陈锐楷会做出来的,可也正因如此,这才只能是个故事。
就只看甄诚如此顺畅自然地将这件事情叙述出来就知道,他一定在家里的时候默默练习了很多遍。
现在冯嘉玉处于前所未有的劣势,既没有人证又没有物证,也错过了创造证据的机会,而且自己还很容易被别人当刀使。
‘冷静点,冷静点,不能着急……’
冯嘉玉飞快地组织好语言道,
“你红口白牙说了这番话,没有证据,我又怎知你不是要诬陷牢狱中的陈家公子,虽然陈家公子做错了事情,但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若是攀诬与之同罪论处。”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给小人多少个胆子,小人也不敢。”
“那你又是为何突然想明白了,要找我坦白这些事?明明只要你不说不做就天不知地不知。”
“公主今日招小人前来并非是要修复亭子的方法,是想要小人坦白自己犯下的错事,公主给小人将功补过的机会小人怎会不珍惜。”
“你是如何知晓我不是要修复亭子?”
“替公主来传召的人说是公主府上一个房间的横梁断裂需要修缮,可是到了这里您却说是一个亭子的柱子断裂,绝不会是侍从传错了您的指令,那这就是您授意的,小人看到那断裂的柱子后就知道那中间的木头并非金丝楠木,这种种不同寻常之处都是公主授意,所以……”
公主也是拿捏了他想要看一看公主府内宅的心理,以此为饵引他上钩,然后再将他拒之内宅门外。
“所以你就想着主动与我坦白能宽大处理?”
“是,小人也一直在寻找给公主赔罪的机会。”
“那好,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如实回答我便不降罪于你。”
“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锐楷有没有说过要你来我府上找什么不合规矩的东西?”
“没有,小人猜测,他应该是以为公主府上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众多,若是叫宾客瞧见就能大肆宣扬您铺张浪费,败坏您的名声。”
“这是他对你说的,还是你推测的?”
“是小人推测的。”
“你向我坦白,也不是只是为了什么从轻发落吧,毕竟你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若是处罚了你,还要承担被你反咬一口的风险,这买卖可不划算啊。”
“公主明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啊!”
“你说不敢却能在那么多宾客面前让我下不来台,这笔账我们怎么算呢?”
见甄诚不说话,冯嘉玉挥挥手准备送客,“看来甄公子学艺不精,我这亭子还是找其他人来修缮即可,甄公子慢走不送。”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停停停!我一没打你二没罚你,你喊饶命做什么?甄诚,我对你一再忍耐,你不要得寸进尺,我看你不是嘴笨,你是太聪明了,在这里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原本要将甄诚拉走的侍从收到冯嘉玉的眼神示意,直接将甄诚的双手扭到背后,疼得甄诚龇牙咧嘴。
“公主饶命!小人知错!小人知错!小人不会再犯蠢了!公主饶了小人吧……”
冯嘉玉没说话,那两个侍卫把甄诚的手拧得更扭曲了,甄诚赶紧改口道,“请公主再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一定能为公主将那亭子修好。”
那两人松开了一点甄诚的手臂,甄诚赶紧说道,“公主,小人是想明白了谁才是可以追随的,这才来向公主投递投名状,公主是大冀朝的伯乐,有一双慧眼能任人唯贤,小人想投入公主麾下效力。”
“我手下从来没有什么可供甄公子发光发热的机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冀朝,甄公子怕是误会了。”
“公主!小人也想为大冀出一份力,却没人赏识,希望公主能不计前嫌,高抬贵手放过小人!”
看到冯嘉玉轻轻摇了摇头,甄诚立刻道,“希望公主不计前嫌,大人有大量,小人当日鲁莽唐突,还望公主海涵。”
“快将甄公子扶起来,甄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没摔伤吧?”
冯嘉玉挥挥手,那两个侍从虽然放开了甄诚的手臂,但是依旧站在甄诚的身边。
“那我再问你,你真的不知道陈锐楷要你来我府上找什么吗?”
“小人真的不知道,只说可能有不合规制的东西,真的没说是什么啊。”
“好,我相信你,也希望你别辜负我的信任,回去吧,那天的事情就此翻篇,当然也希望甄公子日后能多一些礼貌,做事之前也能多思考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