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章 北伐大计
朱顶拿下雁阳后,立即废除了吴霄所立的那个冒牌的大皇子,然后尊称周骥所立的二皇子为帝。周骥对此非常满意,加封朱顶为云侯,领苏东牧。
朱顶拿下苏中后,迅速将治所迁到了东都雁阳。十二月,朱顶亲自率领大军猛攻苏关。吴霄不能守,半月后弃守苏关,退回中都。自此,整个苏中全境,全部被朱顶所得。
与此同时,周骥在与公孙珣持续交战一年多后,终于正面击败公孙珣。公孙珣在与周骥的对决中首次大败,损失惨重,无奈退回辽州。
因为已是冬季腊月,周骥也未追赶,班师返回燕北治所长河。
十二月,宋宁同样班师回东南。在此之前,宋宁命宋子玉总理湖阳八郡政务。秦逸、桂萼、华泰率三万军队镇守湖阳,同时防备西州,白原为军师。
拿下荆襄后,宋宁又命赵幽燕总督湖阳、荆襄军政,并将陈用从东南阳郡调来,让其总理荆襄政务。同时,命何劲、洪剑、周沫、杨迪率五万大军镇守荆襄,骆衍为军师。
秦逸、何劲、陈用、宋子玉均受赵幽燕节制。
宋宁在荆襄呆了近两个月时间。拿下湖阳荆襄后,宋宁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北伐,消灭周骥、吴霄、朱顶、公孙珣、张向阳等割据势力,统一天下。
不过,此次征战湖阳和荆襄历时近两年时间,辗转数千里,士卒疲惫,粮草匮乏,宋宁必须休养一段时间,至少也要等到明年秋收之后,才能再次作战。
而且,湖阳、荆襄刚刚拿下,必须好好治理一番,恢复一下元气才行。宋宁正好也趁机休息一段时间,好好陪一陪家人。
另外,北方现在群雄割据,要先打哪一个,怎么打,也必须要好好思量一番才行。为此,返回东南前,宋宁特意将郭万、骆衍两大谋士以及赵幽燕、王妃、何劲等人请来,一起商议了一番。
郭万道:“如今主公已统一南方,若是北伐,无非三条路径。一是由湖阳沿大江逆流而上,进攻西州,再由西州进攻西北;二是由从荆襄北上,进攻中州。三则是由东南向北,进攻苏中或者苏东。”
“不错,”宋宁道:“你们觉得我应当选哪条路径进行北伐,抑或者是同时出兵,分两路或三路进攻?”
郭万摇头道:“虽有三路,但实际上只有一路而已。首先西州闭塞,地势西高东低、道路艰险,此易守难攻之地也,主公暂不可取之。且西州叶胜睿智贤明,颇得西州人心,主公此时伐之,不合时宜。”
“更何况,西州偏远,此时取与不取并无关天下大局,主公不妨等消灭北方诸多势力之后再行取之。届时天下已定,或许派一名使者携带一方印信便可劝之归降,何需空劳大军征伐?”
“不错。”何劲也道:“如今我军未占据西北,若要攻占西州,只能沿大江逆流而上,先取山渝,再据西城,耗时费力不说,还难以功成,此时攻西州的确不可取。”山渝、西城均为西州大城,西城更是西州治所。
郭万附和道:“何劲将军所言甚是,大江过荆西后落差增大,船只难行,我军最多至下蔡而止,之后唯走艰难险道。叶胜只需派少量兵力扼守,便可拦住我数万大军。主公想要取西州,非数年之功难成。此事半功倍,费力而不讨好之事,智者所不为也。”
好吧,西进这一条路算是排除了。
郭万接着道:“中州这一条路也不可取。”
宋宁疑惑道:“这是为何?”说实话,宋宁本也没打算取西州,不过另外两条路他还是打算试试的,尤其是北伐中州这条路径,他觉得应该作为明年北伐的首选。
中州之前被张向阳占据,后者作为大苏帝国的头号反贼,不仅攻破中都,逼死白无畏,而且还建立大梁,自立为帝。这两年把中州搞得乌烟瘴气,天怒人怨,天下人无不切齿痛恨!
宋宁若北伐攻打张向阳,首先政治上是绝对正确的,且一旦夺下中州,消灭张向阳,必然声威大震,备受世人称颂和爱戴!这对提升他的个人威望和政治资本具有巨大的作用。
郭万却说这一路不可取,宋宁心中真的不太明白。
郭万道:“中州如今已被吴霄所占,此人之前虽然被朱顶击败,但能力和声望均非张向阳可比。主公想要攻取并非易事。且中州经张向阳几度祸害,如今早已是残破不堪、十室九空,非数年难以恢复元气。”
“主公纵然从吴霄手中夺得中州,却也无益,反而要花费巨大的精力,调拨无数钱粮予以治理。既如此,主公不妨再等两年,待吴霄经营一段时间,中州恢复少许元气后再行取之。”
宋宁暗自点头。相比郭万、骆衍等顶尖智者,他的考虑确实还不够全面。中州如今的确是个烂摊子,此时他去接手,不但不能给予他多少帮助,反而容易被拖垮,还不如先交给吴霄去头疼,过后他再去摘桃子。
如今吴霄失去苏中,为了接下来不被其他诸侯吞并,就只能苦心经营中州。等他把中州经营得好一些后,宋宁再出兵攻打他不迟。
宋宁道:“这么说,我们只能选择从东面攻打朱顶这一条路了?”
郭万道:“目前来说确实是这样的。如今朱顶已占领苏东和苏中两地,取代吴霄,成为北方实力仅次于周骥的诸侯。更重要的是,朱顶此人雄才大略又善于隐忍,对主公的威胁远大于吴霄。”
“主公要消灭北方,一统天下,必须趁此人还未成长起来之前,及时将之铲除。且朱顶现在的地盘与我方接壤,双方迟早必有一战。明年秋收之后,待湖阳和荆襄安定下来,万建议主公尽全力攻打苏东,以除此大患!”
宋宁又望向骆衍,想听听看他有什么意见。
骆衍道:“在下也赞成郭军师的建议。朱顶此人将来必是主公之劲敌,其威胁不仅超过吴霄,甚至还在周骥之上。主公未来应该将之视为头号大敌来对待。不过,北方乃骑兵的天下。尤其是苏中、苏东两地,地势平坦,骑兵往来如风、纵横无阻。”
“我军在未有一支强大的骑兵之前,暂时不宜与朱顶在两地交锋。而南方缺马,我军至今没有成建制的骑兵,若要北伐苏中、苏东,目前来说仍力有未逮。所以,在下觉得主公还是应该先取中州,然后再占西北,得西北铁骑之后再两路齐出,共伐朱顶。如此,朱顶必败无疑。”
宋宁闻言暗喜,骆衍所说颇合他心意,不过他看了郭万一眼,还是犹豫道:“可郭万刚刚说的也不无道理,中州残破,今若取之不但于我军没有助益,反而会将我们拖入泥潭。此事又当如何解决?”
骆衍道:“凡事有利即有弊,关键在于如何权衡。郭军师所说自然有理,不过,在我看来,取中州虽有此一弊,却也有数利之处。”
“中州之前为张向阳攻占,以致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中州之民日夜亟盼明主,有如孩儿之渴盼父母。且中州自古帝王州,京师告破后,江山离乱,社稷无主,主公若入主中都,必然威震四海,天下归心。此其一。”
宋宁闻言不由暗自点头,这正是他之前心中所想。没想到骆衍说的比他更详细、更透彻。
只听骆衍继续侃侃而谈道:“中州几度遭难,如今固然十室九空,残破不堪,但也正因为如此,世家大族和顶级权贵死的死、逃的逃,实力已至最为虚弱之时。”
“而中州自古繁华,人口离散后无主之地甚多,此时入主阻碍最小。且主公以山贼起家,历来不为士族所喜。此时若入主中州,反更易于掌控。”
“主公只需再潜心发展一段时间,待南方粮草充足,便从荆襄出兵北上,拿下中州后,从南方运粮至中州,再分无主之地予当地饥民,并妥善安置,必得中州上下之心,而成帝王之业。此其二。”
宋宁听得不由异彩连连,而郭万则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他一向自负,觉得论心计智谋,放眼当世,除师傅张祖源外,无人能出其右。
就算是宋宁手下最负盛名的凌邦、大德法师,他也只是闻其名,而未亲见,所以并不放在眼里。更不要说眼前这位手下败将骆衍了。后者之前辅佐郑卓,最后失败投降,可不就是手下败将吗?
所以,之前宋宁询问二人北伐之计时,他几乎没怎么思考便给出了答案。如今听了骆衍的话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轻率了,脸上自然有些火辣辣的。
骆衍接着道:“吴霄占领中州后,张向阳逃回西北,后者已是濒死之人,主公若夺取,正好可发兵一举歼灭之,一为昔日老将刘发、苏延报仇雪恨,二为大苏、为西北和中州之民除此大害,到时必受万人景仰,后世称颂。”
“且一旦拿下西北之地,便可获取西北骑兵。如此,主公方可与北方诸侯争雄,此其三。有此三利,骆衍觉得北伐之中路理当保留,而不应轻易放弃。”
“善。”宋宁闻言大喜,上前紧紧拉住骆衍的手,毫不掩饰自己的夸奖和欣赏之意:“汝之所言,甚合我心。既如此,荆襄之地我就交给你了。还请你明年好好辅佐赵将军,北伐吴霄,为我夺取中州,拿下西北。”
“是,主公。”骆衍心中大喜,连忙俯首,弯腰下拜道:“骆衍定当好好辅佐赵将军,不负主公重托!”
骆衍是真的高兴。他只是一名降将,又有郭万、白原等人压制。宋宁却不计前嫌,将中路北伐之重任交给自己,怎能不叫人心生折服!所以,他这一拜是真心实意的。这才是他心目中的明主啊,郑卓与他相比,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宋宁看着骆衍,心中也是感慨万千。郑卓有此大才而不能用,焉能不败?天下才智之士何其多也。宋宁手下的智谋之士,除凌邦、岳涛、大德法师以及郭万是他亲自招揽的外,其余如钱诚关、白原、廖寒生以及骆衍,均是俘虏后投降他的。
是他们之前辅佐旧主时不用心吗?还是说他们面对自己时智商便下降了?显然都不是。问题并不是出在他们身上,而是出在他们的旧主身上。
许多人觉得三国时曹操手下的谋士荀彧、荀攸、贾诩、郭嘉、程昱等智力和谋略肯定比袁绍手下的沮授、田丰、许攸、逢纪、郭图、审配等人强很多。其实并非如此。
贾诩之前还是张绣的谋士呢,张绣最后不也一样败给曹操了?因为袁绍最后败给了曹操,所以后人总觉得袁绍手下的谋士肯定比不上曹操手下的谋士,这并不完全正确。
张辽原先是吕布手下,而吕布最后败给了曹操,按说张辽作为吕布手下的大将,肯定是不如曹操手下的大将的。然而张辽投降曹操后却成了五子良将之首。可见有些时候是真的不能单纯以成败来论英雄。
同理,宋宁虽然战胜了徐英和郑卓,但二人手下的谋主高欢以及骆衍难道就一定比不上他手下的郭万和白原么?却也不一定。
高欢已死不好说,但其智谋定然也是极高的,气节更让人敬佩,宁死不降至今让宋宁感到惋惜。骆衍就更不用说了,此次献计明显更胜郭万一筹。
当然,这并不能说郭万就比骆衍差。之前攻打湖阳、荆襄,若非郭万屡出奇计,宋宁想要这么快拿下湖阳荆襄根本不可能。之后久攻剑阳和襄城不下时,又是郭万极力劝阻,这才让宋宁坚定了信心,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可以说,此次拿下湖阳荆襄,郭万居功至伟。
所以,等返回墨灵时,宋宁依然将郭万带在身边,对之也十分恭敬,且信任不减。这让郭万心中大为感激,对宋宁也更加认可和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