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苏醒际,生死两茫茫

刚一入水，上官云雷没想到这个寻龙江这么深，身上这个包袱直接一下子将他拉下近百米深的河底了。强大的水压将他五官差点挤变形，耳朵里嗡嗡直响。他那不算高大但非常强壮的小身板，半截已经陷入泥潭里了。

一群小鱼，被这突然从天而降的怪物吓了一跳，四处飞散开来。

幸亏，上官云雷跟着刘景泓学了几年的武功，虽然不怎么用心学，但轻松摆脱泥潭还是非常容易的。他闭气在河底的石块上，慢慢行走近一公里多，感觉实在顶不住了，但用力地往河面上游。

不多时，他轻轻地将脑袋半露出水面，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任何危险后，才小心地游向右岸一片小树林。

“哈哈，长老真是有远见，果然还有漏网之鱼！”

岸上，突然响起一声轻笑。一道火光，随着笑声狠狠撞击在上官云雷露出水面的脑袋附近河面上。

“轰！”

“糟了！！”

他听到有人在岸上某处大笑，暗叫不好，感觉两耳嗡地一声响，随即就是一片黑暗。

“雷儿，你还不赽醒来吗?老师快要到学堂了，小心挨板子！”

“臭小子，起床背负运动了！还想睡到啥时候？”

上官云雷恍惚之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轻呼自己的名字。那声音，似乎是他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部分。那声音，温柔充满慈爱，冥冥之中，指引他的双手想去拥抱。那声音，如九霄之雷，严厉透心，令人毛骨悚然。

“爷爷，爷爷，哥哥会动了，他会动了！！”

一声清脆地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然后又快速消失了。

不久，几个混乱的跑步声从他不远处传来，逐渐靠近。

上官云雷努力地睁开眼，眼前人影模糊不堪，刺眼的光亮让他非常难受。慢慢地适应光亮后，他才慢慢看清眼前的一切。

一间破旧的房子。一张可称之为返璞归真的木桌，上面放着一个缺口的碗，三张大小不一样的小木凳子，两个笑得满脸皱纹可以夹死蚊子的农村老夫妇，一个营养不良的瘦弱小男孩正紧张地盯着自己。

“孩子，你醒了？肚子饿了吗？”

老爷爷小心地试探一下，问道。

“请问老人家，我这是在哪儿？我的包袱呢？”上官云雷虚弱地问。

床前两老一小听到上官云雷说话了，悬着一个多月的心终于松下来了。

“孩子，这是我家。我和小豆子在河里把你捞上来滴。你可重呖。你是从哪里来的？”

老人家乐呵呵地拉过一把小矮凳坐在床前，一边问上官云雷，一边慢慢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当日，上官云雷突然遭受法术袭击昏迷后，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远离他出事之地约五百公里处，一个转弯处，河水变缓了，他被冲两块大石头缝夹住了。天意弄人，造化使然。在他奄奄一息之际，一对打鱼的爷俩恰巧发现他，费了近两个时辰才把他从水里拉上岸，将他从鬼门关救回来了。因为那个包袱实在太重了，老爷子把他脱下来，放在原地，怕包袱里有贵重东西被别人看见拿走，就用沙子将它就地掩埋起来了。这才将他背回家里救治。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说也幸运，村里有一个老医生，略懂一点救治之术，加上他原来打下扎实的身体基础，这才将他从生死线上救回来了。

这座小村子叫龙谷村，地势偏僻，依河而居。全村约一百二十户，均以张或刘姓为主，世代以打渔和打猎为生。老人其实年纪不算大，约摸四十五岁，姓张，名大生。他的父母给他取名的寓意，是希望他能多生几个孩子，可为张家传宗接代，结果最后只生了一个儿子张寿成，最后还死在山里了。大生不生，寿成不寿。时也，命也！小豆子是他的孙子，全名叫张之鸣，父母前几年上山打猎遇野兽袭击身亡，随爷爷奶奶长大。张大长年轻时是村里有名的打猎打渔能手，外号“猴鱼”，正是他身体好，才能把上官云雷和包袱一起拉上岸来。

上官云雷靠着木枕安静地听完了老人讲述。脑子里试图努力想想起一些事情来，可总想不起许多事情，只有一些片段记忆如流星般飞逝而过，如“包袱、船、老师”这些显得很重要的东西，其它似乎一片空白了。他再努力去想的时候，大脑里就好像有一根针扎进来，痛得他在床上抱头打滚，甚至掉下床来。

床边两人被上官云雷突然地发作吓了一跳，不知所措。

“啊..啊...啊.....”

上官云雷在地上打滚了近一刻钟，老人和小豆子才勉强把他按住，等他呼吸慢慢舒缓了才放开手。此时，上官云雷像个小泥人一样，全身一层黄蒙蒙的，只有突然睁开的双眸是白色的外，整个黄泥娃娃。

张大生没想到眼前这个8-9岁大的孩子有这么大的力气，发疯起来，竟然按不住他。当上官云雷发病停止后，竟然有所感慨，年老力衰，拳怕少壮啊！素不知，上官云雷这些年来，吃了多少苦，更是暗地偷偷抺了几次泪。

时光如梭，三天转眼躺过了。

上官云雷如僵尸般躺平着，他间歇性失忆了。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只知道在梦中有人喊他雷儿。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去往何处。他越想知道这一切，头就越痛。在地上滚打驴了三天，终于还是放弃了。

期间，张大生多次叫村里的老医生来看了几次，老医生嘴里吐出了三个惊人之字：失忆症，无能为力地摇头走了。

“雷哥哥，你头抬起来一点，我喂你米粥！今天粥里有鱼肉，爷爷下河打得一条大鱼，煮了一锅子，说你要好好补身体。”小豆子小心翼翼地端着破碗，一边吹，一边将木勺送到上官云雷的嘴边。

“小豆子，我自己来吧。”

上官云雷尝试着坐起来自己拿碗，可事与愿为，全身发软无力。

“唉，我这废物，生来何用！”

上官云雷自暴自弃地喃喃自语。

“雷哥哥，你不要伤心。爷爷曾说过，天生我材必有用，小豆子相信你会像大牛哥哥那样，成为我们村的大英雄！\\\小豆子将碗轻轻放下，举起纤细小手用力紧握拳头，坚定地说道。

“大牛哥哥？”

“哎呀，大牛哥哥就是我们村牛大叔的儿子。他可老厉害了，能下河空手捉鱼，独自一人上山打倒一头二大王。而且，他还敢一个人走出大山。小豆子长大后也要像他那样！”一说到大牛，小豆子眼冒金星，仿佛看到了世界拯救者。（注：二大王就是黑熊。当地的俗称。传说山上有老虎，老虎是一大王）

上官云雷被小豆子这通话逗得想笑，心情也稍微好了些许。小豆子不知道，眼前床上躺着的雷哥哥，如果病好了，别看他才8-9岁，估计可以打倒一百个大牛哥。凡人与修武修仙者的差距无法比拟的。看着小豆子一副激动的样子，他自暴自弃的心情也慢慢消失了不少。

“雷哥哥，哪怕你真的想不起家人，小豆子和爷爷以后就是你的家人，我也希望有一个哥哥或妹妹。 如果你走不了路，小豆子也会保护你的，看谁敢欺负我哥！哼！”小豆子不生在戏场真是浪费了这天资。自己说着说着就入戏了。

”谢谢，小豆子。哥哥我会好起来的，你和爷爷别担心。“上官云雷动情地说道。

”雷哥哥，......“小豆子刚想说，”咚！“突然门口响起一声沉闷地巨响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累死我 了，这东西真沉啊！老了，力气不行了。“

张大生重生地将包袱扔到地上，弯腰喘着气，叹气着，双手扶着腰，一副累坏的样子。

”爷爷！“

小豆子吓坏了，以为爷爷摔倒了，凄厉地大喊一声，箭一般冲出房间。

”爷爷，爷爷，您怎么了？有没有伤着身子骨？“

门外院子里传来小豆子急切的问询声。上官云雷也想坐起来，出去看个究竟。当他强忍地疼痛坐起来时，张大生和小豆子刚好走进门口。他爷俩见此情景，吓得赶紧小跑过来扶住他。

上官云雷这次伤得非常重，除了脑震荡引发失忆外，全身上下内外伤有十几处，最重的就是左小腿和右手臂骨折，躺了一个多月，刚刚愈合，这一动静比较大，哪怕他是修武者，再好的身子骨也疼得他眼冒金星，龇牙咧嘴。

“慢点，慢点，你这孩子，好好地躺着不行吗？非要起来做啥呢？”张大生略带责怪地扶住他，非要他躺平下来。

“爷爷，我想坐一会儿，您放心，我没事的，过一阵子就好起来了。对了，刚才院子这么大动静是啥回事啊？”上官云雷阻止张大生扶他躺下的动作，顺便好奇地问一下。

“雷儿，你看爷爷老糊涂了，今天才想起你的包袱还没拿回来，我是怕别人瞧见了拿走。生怕你惦记太久，这不，爷爷得赶紧去拿回来给你。乖乖，这玩意儿真是沉。几里路，歇息了三回。老啰，不中用咯......”张大生说完，长长叹口气，还时不时用右拳轻轻捶打后腰。

“谢谢您，爷爷，您能不能扶我到院子？我...我想去看看那东西。”上官云雷感激又犹豫地问道。他感觉这东西跟自己的经历有莫大的关系，有可能会帮助自己想起一些事情。

“你这孩子，跟爷爷还客气啥。来，爷爷抱你出去瞧瞧！”

说罢，张大生轻轻揽起他的腰，虎步踏出房门，直奔院子去了。小豆子像只麻溜地小猴子，紧紧跟在后面。

院子中央，树下，小石桌上，一个脏兮兮、蓝布料的包袱静静在那里。

“先生...老魔...跳船...”上官云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些许事情，竟流着泪脱口而出轻声呢喃道。

不知几何，树上来了几只小鸟，欢快地在树枝间追逐嬉戏，好不热闹！

可热闹的是它们，我什么也没有。

先生不见了，我也找不到了，我们都不见了。

一别月余，生死两茫茫，费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