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有本事离了这个家,以后就别回来

孙李氏愤愤不平地说着，眼泪又忍不住开始往下掉，“偏你爹又是个孝顺的，这些年，我是半句你奶奶的不是都没说过，可是你爹听风就是雨，你奶奶但凡跟他挑拨点什么，回来就动手打我。你等着瞧吧，今儿这事还没完呢，你奶奶肯定会跟你爹挑拨，让你爹跟我闹的。”

孙丽英平静地出去拿了毛巾递给孙李氏，“娘，您别哭了，您容我点时间，最多一年，我一定让您扬眉吐气地过日子。”

孙李氏接过毛巾，擦了擦眼泪，“我也不求别的，你将来能找个好婆家，找个疼你的相公就行了。以前总想着，将心比心，这男人孝顺爹娘，是一件顶好的事情。可现在瞧着，这孝顺也得有个度，愚孝是最要不得的。”

孙丽英又劝慰了母亲一阵，孙李氏的情绪缓和了一下，便出去做饭了。

傍晚的时候，孙阳回来了，进门以后，同孙李氏打了个照顾，连衣裳都顾不得换，便进了孙丽英的房间。

“英子，你的花样子我给你卖了！”孙阳笑得嘴都合不拢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从钱袋里拿出三个十两重的银元宝，和两个一两重的小银锭子，给孙丽英放到桌子上。

孙丽英拿起一个十两重的银元宝，好奇地问道：“这是多少钱？”

孙阳笑道：“傻瓜，也难怪你不认识这是多少钱，以前挣的都是一两一个的小银锭子，这是十两一个银元宝，这次一共卖了三十五两银子，给你买了两本图谱，花了二两银子，我估摸着你的宣纸应该不够用了，又给你买了五张冰雪宣，一共还剩下三十二两。”

孙阳说着，将一个蓝布的包袱皮轻轻地放到桌子上。

孙丽英打开包袱皮，看到里边有两本封着蓝色封皮的图谱，和一卷冰雪宣，笑着说：“太好了，我还在发愁，上次你回书院的时候，忘了告诉你，宣纸不够用了，还是你心细，竟然能想着我这边宣纸不够用。”

孙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就属我最没用，光会花钱，不会赚钱。反倒是你，咱们全家忙活半年，也不过才能挣出二十几两，没想到你一幅画就能卖这么多钱。对了，那绣庄的掌柜的说了，若是还有那样的花样子，有多少要多少。”

孙丽英笑道：“那样的花样子挣钱虽多，却不能一下子全都拿出来，好东西太多了，就不值钱了。”

她说着，拿起一个十两重的银元宝，递给三哥，“四哥，这十两银子你拿去！”

孙阳的脸上一红，开口道：“我还有钱，你自己收着吧。”

孙丽英道：“这钱是给你买书的，你马上就要参加秋闱考试了，多读些书总是好事，咱家条件不好，没有钱给你买那么多书，若是总同别人借，难免叫人瞧不起，若是不借，书看得比旁人少，便会比旁人少几分见识。”

孙阳点点头，也不再推辞，将银子收了起来。

孙丽英把剩下的两个十两重的银元宝收进衣箱里，然后把那两个一两重的银锭子收进钱袋里，戴了顶毡帽，叫过孙瞳，“阿瞳，走，跟小姑去给你爷打酒去。”

“哎！”孙瞳知道今天肯定又有口福了，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一声，跟在孙丽英屁股后边走了出去。

孙丽英在灶台上拿了个陶制的酒瓶子，姑侄二人去了杂货铺，杂货铺在村西头，老板是个瘸子，大概四十几岁了，又矮又胖，拄着个拐杖，看到孙丽英，顿时乐得跟尊弥勒佛似的，“英子，好些日子没看见你了，听说你伤了头，好些了吗？”

“好多了。”孙丽英当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跟他打招呼，径自道。“给我打一斤酒，切二斤熟牛肉，再称半斤花生米，一斤卤味。”

“好咧！”杂货铺的老板虽然是个瘸子，但是动作却很麻利，很快便把她要的东西都给称好了，拿算盘算了算，说。“一共三百二十个铜板，还有，你大哥又在我这赊了八钱银子的酒帐，你看是不是一起给付了？”

“他欠的酒帐你去找他要，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替他付账了。”孙丽英给他拿了一个一两的银锭子，放到柜台上，冰着脸道。“找钱！”

“得得得，我算是怕了你了，我回头找你娘要也是一样的。”老板赶紧找了她两个三分的银锭子，又找了她八十个铜板，笑嘻嘻地给她放到手里，“英子今年十五了吧？”

孙丽英听到他问自己这个问题，不禁有些反感，天知道在这个时代，男女可是授受不亲的，但她还是“嗯”了一声，把找来的钱装进钱袋里，又让孙瞳拎了那些用油纸包着的吃食，自己拿了酒瓶子，牵了孙瞳的手转身离开杂货铺。

经过一条巷子口的时候，忽然从巷子里跑出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而且脏兮兮的，头发一团糟，全都赶了毡了，扎了两个小麻花辫，上边还沾着好些稻草。

一个尖锐泼辣的嗓音从巷子里传来，“你跑，你有本事离了这个家，以后就别回来！”

小女孩跑出巷子的时候没有看路，竟然一头撞到孙丽英的身上，孙丽英“哎呦”一声，手上的酒瓶子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里边的酒自然就便宜了土地公公。

“哎呀，小丫姐，你走路怎么也不看着点？”孙瞳不高兴地说。“你瞧，把我爷的酒都给撞没了。”

小女孩撞到孙丽英身上之后，摔了个屁股墩，闻言，也顾不得说话，只是露出痛苦的神情，慌忙把撑在身后的左手拿到身前，用右手用力地握住。

“咦？”因为天还没有黑，孙丽英眼尖地看到她的左手手指似乎不太对劲，于是蹲下身子，拉过她脏兮兮的小手，看了一眼，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却见这小女孩的左手食指竟然溃烂得不成样子，上边全是红白相间的脓血，忍不住道：“你的手伤成这样，怎么也不去郎中那里看看？”

小女孩可怜巴巴地看着孙丽英，瘪着嘴巴，也不说话，只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