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发热
待回到房内,纪钟情又小心翼翼的掏出母妃的信。
她手指抚过信上的“情儿亲启”四个字,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母妃的身影。
“我最宝贝的情儿,这是母妃第一次给你写信,抱歉,也是最后一次。
首先,请原谅母妃如此自私,将你一人留在世间,自你父兄死讯传来,母妃已是油尽灯枯。
我与你父王少年夫妻,转眼已是二十五载,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从未想过这么快便会生死相离。
母妃选择追随你父王而去,是最懦弱的选择。我的情儿自小就聪明勇敢,一定比母妃坚强。
等母妃去后,你要回到上京城,去到太后身边,这是母妃最后的遗愿。
母妃惟愿我的孩儿可以平安一生,过普通人的生活。
母妃和你父王会永远保佑着你,我最爱的女儿。”
信封中还有一只玉镯和令牌,玉镯是母妃一直带着的。
纪钟情将那玉镯戴上了手腕,将令牌揣进了怀里,母妃信中还交代了一些事,也印证了纪钟情的一些猜想。
“父王、母妃,若泉下有知,还望庇佑女儿所谋之事顺利。”
纪钟情摩挲着玉镯,眼底是无尽的恨意。
——
王妃人棺时,一直未露面的宋闻景才匆匆赶来。
他身上穿着玄色盔甲,一看就是从军营赶来,盔甲着身,虽不如苏砚舟那般俊美,但也是个俊朗儿郎。
“郡主,我这些日子实在是太忙了…”
他一来就着急的跟纪钟情解释自己这些日子没来的原因。
纪钟情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他,只看着面前素白的灵堂,瞳孔中满是疏离
她淡淡的开口打断了宋闻景的话:“宋将军公务繁忙,无需向我解释。”
当着众人的面被她打断了话,宋闻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一丝尴尬从脸上闪过,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纪钟情背对着他自然是没看到的,但这一幕却被苏砚舟看了个清清楚楚。
宋闻景看纪钟情根本不理他,没一会就以军中还有事为由又离开了。
纪钟情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婵儿在一旁,只以为郡主是和宋将军生气了,气宋将军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这么久才来,
毕竟郡主从前虽对宋将军也不是十分热情,但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冷淡。
待王妃简单的祭奠结束,纪钟情找来了苏砚舟。
苏砚舟知道她的意图,直接将那封随身带着的信交给了纪钟情。
纪钟情双手接过,将信打开。
其实信中也没有写什么,只是拜托苏砚舟将纪钟情护送回上京城而已。
回上京城天高路远,这也是一个母亲为女儿最后能做的事情。
“侯爷,这封信可否留给我。”
她想留个念想。
纪钟情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这些日子她的眼睛一直是红肿的,此刻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嗯,郡主可考虑好了?”
苏砚舟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女子,只觉得她仿佛快要碎掉了一般。
苏砚舟问的,是纪钟情可考虑好回上京城的事,毕竟之前她是不愿回的。
“此次回城路漫漫,就劳烦侯爷了。”
纪钟情这句话,算是答应了回上京城的事。
即使已经快被悲伤压垮,纪钟情骨子里仍然是那个知书达礼的王府郡主。
苏砚舟身上还有皇命,耽误不得,不能再过多停留。
当晚纪钟情他们收拾了行李,第二日便出发了。
将王府交给杨伯和齐嬷嬷打理,纪钟情自然是放心的。
纪钟情和婵儿坐上马车,马车渐渐驶离王府,纪钟情还是没忍住,掀开帘子看着王府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中。
这一走,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
行至城内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苏砚舟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郡主,城门口都是百姓。”
陵南王来的这十几年,百姓们安居乐业,夜不闭户,对这位王爷是赞不绝口。
陵南王一家在他们心中就是活菩萨,陵南王府遭此劫难,百姓们都心中不忍。
“侯爷,不必停留。”
纪钟情不敢再去看,她怕从那些人眼中看到同情,她怕自己的心太过脆弱。
马车从百姓面前远去。
十二年前,纪钟情举家来到这里,十二年后,她一个人带着父王母妃的灵位离开。
陵南地处偏远,路上有两天的路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因为顾及纪钟情的身子,车队行驶的速度就慢了些。
夜里侍卫们都是席地而睡,苏砚舟也只是随便凑合一晚。
马车上有软塌,纪钟情倒是不算太遭罪。
就这样颠簸了两日,才到了第一个驿站。
苏砚舟安排好侍卫们,这才发现身后的纪钟情脸色似乎有些泛红。
“郡主。”
一路上纪钟情不哭不闹,也不喊苦不喊累,太过安静,安静到他都快忽略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纪钟情知道自己或许撑不住了,看着面前的苏砚舟,低哑道了句:“侯爷,抱歉。”
说完便昏死了过去。
她撑了太久,终于还是撑不住了。
“郡主,郡主,你别吓我。”
婵儿一早就发现纪钟情有些发热了,她想去跟苏砚舟说,却被纪钟情拦下了。
再一次,苏砚舟稳稳的将纪钟情接住。
透过薄薄的布料,苏砚舟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灼热的温度。
他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将人打横抱起就往房间去。“顾言,去把太医叫来。”
顾言是苏砚舟的贴身护卫。
随行的便有太医院的太医,原本是为了给王妃调理身体的,可惜…
太医几乎是被顾言拎过来的,这几日顾言看着纪钟情,很难不对她产生怜悯的情绪。
换做任何人,都很难不对纪钟情这凄惨的经历和绝望的美产生恻隐之心。
“侯爷,郡主只是高热,并无大事,微臣开点药,给郡主服下即可。”
太医离开时擦了擦额头的汗,苏砚舟的气场太强,多看一眼都腿脚发软。
苏砚舟看了看纪钟情,仿佛看一只挣扎的困兽,痛苦却又顽强。
婵儿去打水了,屋里只剩他们两人,苏砚舟正准备转身出去,却猛的被床榻上的人拽住了手腕。
苏砚舟挣了两下并没有挣开,他发现纪钟情并没有醒来,似乎在梦魇,嘴里迷迷糊糊的喊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