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向他示弱
鬼使神差般，苏砚舟微微俯身，想听听纪钟情在说些什么。
少女的脸被泪水打湿，口中喃喃的说的是“兄长，兄长。”
一遍又一遍的，纪钟情像小兽悲鸣般的唤着兄长。
纪钟情的兄长，纪钟意，苏砚舟并不陌生。
苏砚舟和其曾在一处学习过，彼时两人在世家公子中，可称得上举世无双的人物。
当初两人也算得上至交好友，只是没想到再见竟是阴阳两隔。
就是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最后竟然连尸首都未找到，那处战场被山里的野兽啃食过，许多尸体都不完整。
将士们找了许久，也只在尸山血海中找到了纪钟意带血的盔甲。
忆起故人，苏砚舟心中也有些酸涩。
上京城人人皆知靖宣侯生人勿近，极难交好，对纪钟情会有些不同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纪钟意。
想着婵儿快回来了，苏砚舟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这一动，纪钟情也缓缓睁开了眼。
看着自己紧紧握着人家的手，她像被针扎到一样快速松开了手，本就泛红的脸颊更红了一些。
婵儿端着水盆进来，全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郡主好生休息。”
为了不让纪钟情尴尬，苏砚舟撂下这句话就先转身离开。
他前脚出了门，后脚纪钟情眸中就已经一片清明，全然没有刚才羞涩的样子。
“郡主，边境那边新传来了消息，还是没有寻到世子。”
婵儿也一改往日笨丫头的形象，向纪钟情传递着外界的消息。
纪钟情接过婵儿拧干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湿润，“动用一切力量去找。”
没见到兄长的尸骨，纪钟情就绝不会放弃，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不相信她的兄长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在战场上。
“靖宣侯这边，需不需要去查一查。”
婵儿知道，纪钟情现在谁都不信任。
“他这边，我会亲自来，没我的命令，暗处的人手不可妄动。”
高热带来的头疼扰的纪钟情心情烦躁，她闭上眼，脑海中都是兄长的样子。
她确实是晕过去了，不过太医一走她就醒了。
兄长总是在她面前提起苏砚舟这个人，说和他有多么志趣相投，说希望有一天可以再见。
刚才抓住苏砚舟是纪钟情故意为之，她想试探一下，苏砚舟和兄长曾经的知己之情，有没有因为时间而变淡。
睁眼时苏砚舟那来不及收回的惋惜她看的清清楚楚，足够了，只要有这份惋惜就够了。
足以在日后成为两人之间相连的一根引线。
婵儿看着自家郡主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心中十分难过，曾经被众人捧在手心上的郡主，如今却要一个人扛起苦难。
——
晚上苏砚舟正准备休息时，顾言敲响了他的房门：“侯爷，郡主来了。”
苏砚舟将外袍又重新穿好，纪钟情刚好走到了门口，她是一个人来的。
苏砚舟将门打开将人迎进屋内，他本来想开着门，毕竟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并不妥当，他要替纪钟情着想。
“侯爷，我有事拜托。”
纪钟情说了这话，苏砚舟心中了然，给了门外顾言一个眼神，而后将门关上。
“郡主有事但说无妨。”
苏砚舟一时猜想不到纪钟情来是为了何事。
纪钟情没说，而是朝着苏砚舟便要行大礼，不过还未弯下腰便被苏砚舟拦住：“郡主不必如此。”
纪钟情也就没再客套，直接开口道：“我想请侯爷帮我寻找兄长。就算是一块残骸也好，也好过一副空棺。”
沉思片刻，苏砚舟开口道：“郡主是觉得，他或许还活着。”
苏砚舟很聪明，他觉得纪钟情真正托付他去找的，可不是什么一块残骸。
纪钟情看他直言不讳，也不再藏着掖着，
“侯爷与兄长也算年少相识，在侯爷心中，兄长可会如此轻易的就丢了命，或许是我的妄念罢了，我总觉得，兄长还活着。”
战场凶险，纪钟情知道，可她心中仍有那么一丝念想。
“陵南王府在边疆的实力不弱，郡主为何要托付我？”
这点，苏砚舟有些想不通。
纪钟情闻言笑了，笑的凄凉：“侯爷，陵南王府已不是当初的王府，父王一心为君，连私兵都未曾养过。
如今我能用的，只有王府那些下人罢了，我远离陵南，又是一介女流，还能做什么。”
陵南王确实连自己的暗卫都没有培养过。
“郡主的请求，我答应了。”
多余的苏砚舟并未再问，当初他觉得纪钟意已无生还可能，便没想着去找。
如今既然纪钟情来求他，他也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
纪钟情从苏砚舟房间离开后，苏砚舟便吩咐了顾言去找人办这件事。
苏家的势力虽然在上京城，但在边疆找个人对苏砚舟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婵儿在房里等着纪钟情，看她回来，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关了门。
“郡主，为何要去找靖宣侯帮忙寻找世子。”
婵儿有些不理解纪钟情此举的意义，他们的人不是已经在找了吗。
纪钟情扶着桌子缓缓坐下，刚才那一趟用尽了她的力气，
“为了向他示弱，为了以此缔结我们之间的联系，为了告诉他，我信任他。”
她没有骗苏砚舟，她的父王确实没养私兵，但是兄长有，母亲给她的那枚令牌是兄长的。
兄长出征前将这令牌给了母妃，兄长为何留下令牌。
到底是想让她们留着护身，还是兄长发现了什么，她现在都无从得知。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就是朝廷的人不可信。
她今日去找苏砚舟，就是向他传达这个信息，苏砚舟那么聪明，肯定可以猜到她不信任朝廷的人，所以才去拜托他。
靖宣侯府也拥兵，所以不论为了什么，和陵南王府有着相同处境的苏砚舟都会去查背后之事，说不定他真能查到些什么。
纪钟情对上京城的局面一无所知，如果真和苏砚舟交好，日后或许会有大用处。
整个肃国都知道陵南王世子纪钟意用兵如神，战无不胜，却无人知道，郡主纪钟情智谋可与其兄长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