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寻工
昭安三年十一月一，大雪。
萧璟坐于案前，揉了揉太阳穴，被整案折子弄的烦透了心，实在不想理那么多事。
在永宁村时那等生活，多是安逸。
离开永宁村，已有两个多月了。
越是对比，越是心烦，萧璟从书案前离身打开了房门，房内之人不知室外寒，刚开了房门，便一阵寒气袭来。
萧璟寅时过半来到书房，那时还不见半片雪花，不过几个时辰，外头已是白雪皑皑。
瑞雪嫌春晚，穿庭作飞花。
萧璟伸手，雪花落在他的手上后迅速消失，在手心留下一股凉意。
秦长安拿来裘衣，为萧璟披上，道：“王爷，小心着凉。”
萧璟望着庭院，幽幽轻叹道：“多年未见雪了…”
“上次见雪，还是前年…”秦长安道：“是好兆头…”
“好兆头…”萧璟喃喃自语一声，又对秦长安道：“等雪停了，出去走走罢。”
“是。”
萧璟有一个习惯，心情闷时，喜欢出门听听曲儿、走走茶楼。
他的封地与别处不同，井然有序，百姓安居，虽然不是帝都，却是南陵国最繁华的地方，更像是天子脚下。
往来的人，都觉惊讶。
沈明渊自是同样惊讶，他本以为有这么个昏庸无耻的封王的封地定不太平，一定毫无秩序、盗贼横行。
没想到这样平和安稳。
这幅景象，也让他的担忧少了许多。
寒流滚滚，席卷天地。
沈念一已经冻的小脸通红，沈明渊尽快的找了一家客栈，店小二看他是外地人，十分热情的招待他。
店小二带沈明渊去到一个房间，让他们自行歇息。
沈明渊数了数身上的盘缠，已经所剩无几，不过幸好是到了这幽都。
这些银两撑不下多久，甚至撑不下两日的饭来，眼下，他需要找工挣点钱来。
想到此处，沈明渊便决定明日再去找江玉清江大夫。
为了省些钱财，沈明渊在客栈只买了一个包子和两碗粥，沈明渊让念一吃了包子，谎称自己不饿，一碗粥就足以吃饱。
草草吃了些，沈明渊便放下了碗筷，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想着若不下雪了，便赶快去找份工。
今年雪下的早，而且比往年要大上许多，满天雪花仍在飘落，街道行人甚少，不过也不需要人来点缀，这等洁白无瑕，本就是美的景色。
沈明渊看景，殊不知，已有人将自己也当做景，醉于其中。
茶楼的窗子，一直开着，萧璟本觉得闷，才打开的，可时间久了，便觉有些寒意，他本想吩咐侍从关了窗子，可无意朝外轻轻一瞥，就没能移开了眼。
沈明渊。
秦长安见萧璟好似呆住，看过去他望着的地方，竟然看到了沈明渊。
秦长安不明白沈明渊为何会在这里，但他明白萧璟为何久久移不开眼神，便道：“王爷可需卑职将他带来？”
萧璟稍是思考，看着神经元道：“不招惹了。”
“是…”
对面的沈明渊关上了窗户，萧璟却还是看向那个方向，他的指尖，划了几圈杯沿，又道：“去打探一下，他来做什么…”
秦长安应下，出了茶间。
只打探一下，应该不算招惹。
萧璟拿起茶壶，向杯子里缓缓倒水，茶叶因为水的接触，浮了起来。
沈明渊下楼，小二见他穿着单薄，连忙倒了热水，道：“客官，天气凉，喝些热水…”
“多谢。”
小二问：“客人是哪里人？”
沈明渊回：“曲东…”
这小二话也多，又因为现在客人很少，便聊了起来，问他道：“那么远！这得多久的路程啊！来这里是拜访亲友的么？”
沈明渊摇了摇头，可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直说道：“医病。”
小二点了点头，道：“是找江大夫的？”
“对。”沈明渊见这小二知道他，遂问：“你可知他在哪儿？”
“前段时间在小店住过，听说被城南的人请去看病，便搬走了，你可以去城南看看。”
“多谢。”沈明渊又问道：“小哥可知哪里有招工的地方？”
小二想了想，却怎的也没想到，便说：“我帮你问问，寻到了，就告诉你。”
沈明渊连忙道：“不麻烦了…我自己去找便好。”
“诶，来者是客，况且这儿你也不熟，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那…那麻烦你了…”
“客官客气了。”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沈明渊才上楼了。
秦长安见沈明渊离开，就走到店里。
“小二。”
“诶！客…秦…秦爷！”小二转身见是秦长安，连忙去迎，笑嘻嘻的道：“快请坐！”
“不坐了，刚才那人，你知道多少？”
小二一愣，难不成秦长安是来抓他的？小二连忙道：“哎呦！大人请问，小人知道的都说！那…那他是…”
秦长安看他担心，道：“王爷的人 ”
“什…什么！”小二惊慌不已，道：“王爷…哎呦！秦爷，你说清楚啊！”
秦长安道：“说不清楚，你只管招待好他。”
“诶！一定一定！”
秦长安问他：“他是来做什么的？”
“求医，江玉清，江大夫。”
秦长安应了一声，道：“不得让他知道我来过。”
“诶！明白！”
秦长安正要走，小二又道：“秦爷！他…他好像在找工。”
秦长安听着，看了看茶楼，对小二道：“你告诉他，江大夫在王府，而且王府招工。”
“…啊？”
小二有些摸不清头脑了，江大夫在王府？江大夫不是去给城南一家人治病去了吗？王府不是在城北吗？
王府招工？不是一直传王爷嫌府邸人多吗？
而且…他是王爷的人，直接叫回去不就成了？
小二一片混乱，两只眼睛看着秦长安，满满的疑惑。
“不懂？”
“不！懂！”
秦长安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扔给他，道：“王爷赏的。”
“诶！谢秦爷！谢王爷！您慢走…”
小二掂了掂钱袋，有份量！这自远而来的哪里是客人！是贵人呢！
小二连忙跑上楼，敲这贵人的房门！
沈明渊开了门，道：“小哥，有什么事吗？”
小二道：“刚才听人说靖霄王府要招工，而且…江玉清也在王府！”
沈明渊一愣，靖霄王府？
沈明渊道：“多谢了…”
“客气了！客官歇着…”
沈念一跑过来扯了扯沈明渊的衣服，道：“爹爹，我想吃糖葫芦…”
沈明渊笑道：“明日爹爹就给你买好不好。”
“好！”
身上实在已经没多少盘缠了，看来，只能先去王府看看。
秦长安回了茶楼，萧璟还在鼓弄着茶杯。
秦长安道：“求医。”
“求医…”萧璟想了想，道：“那个叫江玉清的？”
“是…王爷认得？”
“叶上秋这几日每天都跑到城南看病…”萧璟放下水杯，站起身来道：“告诉他，让他这段时间在府里好好待着。”
“…是。”秦长安应下。
萧璟其实左右为难，他到底要不要见一下沈明渊，一时决定不见，也不能让叶上秋再去了，免得被沈明渊撞见。
可是…萧璟回到府上就有些后悔，他有些想见沈明渊。
…
不对。
是很想见。
罢了，不见就不见。
殊不知…秦长安已经安排的妥妥的！
晚间用过餐后，秦长安去了叶上秋门前，敲了敲他的门。
叶上秋打开门，开了门见是秦长安，倒是稀奇的很，摆了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对秦长安笑道：“一个人睡觉害怕？”
“别去城南，离江玉清远一点。”
叶上秋微微挑眉，秦长安怎的管起他这档子事了？
叶上秋伸手摸了摸秦长安的脸颊，笑问道：“吃醋了？”
秦长安打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滚！”秦长安背过身去，想要离开，叶上秋却趁他不备，直接把他拽到屋内，关上了房门。
叶上秋把他摁在桌子上，笑道：“…江玉清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俊俏…你这要断我桃花啊。”
“你找死。”秦长安说着，并没有挣扎。
叶上秋道：“要不…你给爷笑一下？怎么整天板着脸…”
秦长安见他不放，直接动手打向叶上秋，叶上秋放开他，道：“那你得说说原因吧。”
“王爷要求。”
“又是王爷…无趣…”叶上秋撇了撇嘴。
秦长安打开门，走了出去，叶上秋紧跟过去，还一边道：“要睡觉了吗？一个人睡冷不冷？晚上怕不怕？嗯？”
秦长安不理他，只向外走去。
叶上秋还是跟着他，不见他回房，也不见他去找王爷，开玩笑道：“怎么？我们去外面睡吗？”
“滚。”
叶上秋道：“这么晚了…去做什么？”
“请江玉清。”
叶上秋一愣，站到秦长安面前，极其认真道：“你…真的吃醋了？”
秦长安从他身边绕过去，道：“有病。”
叶上秋微怔，又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依旧厚颜无耻的跟过去道：“哎呀！又是我自作多情了，你请他做什么？”
“有用。”
“啊？有用？”叶上秋喋喋不休道：“你不会也看上他了吧？什么用？你想怎么用？长安…你这就不对了，是我先看上的！”
秦长安微微挑眉，加紧了步伐。
叶上秋连忙跟上去：“长安…实在不行要不…要不咱仨一起…你带我一个？诶…诶…长安，你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长安…长安～”
叶上秋一路跟到城南江玉清住的那个客栈，叶上秋又开始了，道：“你怎么知道他在这个客栈…”
“问的。”
“我还以为你跟踪我…”
秦长安白他一眼，然后进了客栈。
“好生生的一双含情桃花眼，却只知道用来鄙夷我…”叶上秋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上前去。
秦长安敲了敲江玉清的门，江玉清开门见到秦长安，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公子…不是求医吧？”
叶上秋跟上来，见江玉清，朝他挤眉弄眼的笑道:“不是求医…就不能来了？”
江玉清看着叶上秋，这几日可是被这个人烦透了，他对秦长安笑道：“公子不求医就离开吧”他说着，又白了叶上秋一眼，道：“阿猫阿狗的，我可不会医…”
江玉清转身，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秦长安道：“跟我去王府。”
江玉清道：“为什么？什么好处？”
秦长安道：“王府什么都给得了。”
江玉清道：“那你要说说干什么吧？”
“医病。”
叶上秋一听，连忙问道:“长安？你病了？哪里不舒服？”
秦长安道：“府邸缺个大夫。”
“呵…靖霄王府都是太医，您说缺大夫？您自己信吗？”江玉清说着，自己倒了杯茶。
秦长安微微蹙眉，抬手就打晕了他。
江玉清直接倒下，幸好是被叶上秋接住，叶上秋笑看着秦长安道：“这…就是…你说的请？”
秦长安白了他一眼，就离开了房间，只道：“带回去。”
“啊？我？”
秦长安道：“你不是喜欢美人吗？”秦长安再不理会他了。
“诶…长安！”叶上秋看秦长安走远，叹了口气，将江玉清抱起来，笑道：“小美人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