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特例
和念一一起玩的那个小女孩，见了女子，匆匆跑到她身边，还唤了娘亲。
“怎么了？”
又一个男声传来，几人闻声向后看去，见一个男人担忧的走向那女子。
“娘子，没事吧。”男人说着，拉住了女子的手：“我来就好，你快去歇歇…”
“好…”女子埋着头，都要埋进怀里一般。
那男人扶她走，可女子怎么都走不动似的。
“娘子？还好？”
“没事…”女子说着，抬头瞥了一眼沈明渊，萧璟看着，那女子已然脸色煞白，额头上还有亮莹莹的虚汗。
萧璟刚想说离开时，就见一个身影从后面过去。
竟是江玉清！
“夫人，没事吧？”江玉清说着，对男人道：“我是大夫，让我为夫人看看…”
“不用！”女子看着江玉清，紧紧的抓着身旁的男人：“命人将将…将小雅带回家吧，在这儿…也照顾不好她。”
“好，我先扶你去歇息。”男人扶着女子慢慢走着，与萧璟他们擦肩而过时，鞠躬道：“几位，实在不好意思…”
沈明渊笑道：“二人好是恩爱，满是让人羡慕，这是…成婚多久了？”
那老板笑了笑，道：“四年了…不过，我与爱妻，早在多年前便…”
“相公，我不舒服…”那女子突然打了岔。
“诸位抱歉，照顾不周，还请见谅…”他说着，吩咐身后的小二道：“快带几位去雅间。”
“是！”小二连忙道：“诸位客官，这边请。”
萧璟看向沈明渊，道：“走吧。”
“嗯。”沈明渊扫了一眼地上的木盘和碎掉的茶壶，随着萧璟进了雅间。
等萧璟他们坐好了，小二便将菜谱递给萧璟道：“客官，请看菜。”
“看看有想吃的么。”萧璟将菜谱递给了沈明渊，明着是递菜谱，实际上，萧璟只是想看看他的情绪…
沈明渊却还似以往的，笑说道：“你看着吧，我什么都好。”
萧璟有些心不在焉的，那食谱上密密麻麻字也让他有些不顺眼，左右的看不下去。
沈明渊和那个女子是什么关系？
定然是不一般的。
可那个女子已经嫁为人妇了。
看刚才那个女子的表现，是害怕沈明渊吗？
是被沈明渊握有什么把柄？
还是她与沈明渊有段情史怕被当今相公知道？
“客官，要不小人给几位推荐几样？”
小二一开口，萧璟才回过神来：“说吧。”
“我们百香斋最拿手的招牌菜，就是酱香鸭，那是外酥里嫩、熏味香醇，这还能滋补、养胃呢！”
“还有这白玉排骨萝卜汤！那是鲜香润口、细腻多滋，而且，这汤可是我们老板娘亲自下厨，亲自上菜，来我们百香斋的可都知道我们老板娘的手艺！往来的客人是皆要点上一份！”
“这岁除之日怎能不来四喜丸子，我们百香斋的四喜丸子，和别处可不一样！软糯滑腻，咸鲜可口，座中宾客无不叹服！”
……
这小二吧嗒吧嗒的，说了一众，话音一落，萧璟便道：“皆来一份。”
“好！”小二看此，心道：早知再多说几道了，他笑道：“诸位稍等！”
“等等。”沈明渊叫了一声店小二：“先做玉米萝卜汤。”
“诶！好嘞！”
萧璟看向沈明渊，记得，他不爱吃萝卜的。
“等等，我与你一同。”沈明渊说着，便站起身来。
萧璟也赶忙站起：“我也…”
“我只是去个茅厕…”沈明渊接道：“不用跟我。”
萧璟才不信。
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女子！
萧璟想跟，可沈明渊这态度，明摆着不能跟！
“那…快点回来…”
沈明渊淡笑道：“还能多晚了？”
萧璟心中怏怏不悦：谁知道要多晚…
等沈明渊跟着小二出了去，萧璟便立马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稍微开了点门缝探着脑袋往外看去。
“堂堂一个王爷，竟演上了市井流氓窥美人的戏码。”江玉清托腮看着，啧啧两声。
萧璟依旧看着外面，旦旦训斥道：“闭嘴！”
秦长安站起身来，道：“王爷若不放心，卑职跟去吧。”
“不必。”萧璟推开了门，见沈明渊下了二楼，他才迈步出了房间。
萧璟走到二楼栅栏旁，向下看去，见了沈明渊的身影，便对长安道：“照看着念一。”
话音一落，便匆匆跟过去了沈明渊。
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在后面跟着。
楼下人声鼎沸，欢颜畅语。
沈明渊留意着小二端菜上菜的地方，在一楼角落处有个不算太宽的通道，可许二人并行，想必连同着的应是厨房，沈明渊便溜了进去。
只是穿过了通道，这后厨竟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四间房间，个个的房顶上都冒着炊烟，切菜剁肉的声音传入耳中，院里来来往往的都在忙碌着。
沈明渊在院中环顾四周，多走了几步，才见自己要找的人，踏步入房，只有一个女子正在案板前切菜。
不能说切菜，她手里拿着刀，拿着萝卜，却一动不动，更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沈明渊悄无声息的走过去，直接抱住了她的腰身，那女子猛然一惊想要挣扎开来，可非但没能挣脱，反而被沈明渊禁锢的更紧。
沈明渊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附在她的耳边道：“跑什么？我的…好、娘、子…”
站在窗外偷听的萧璟突然一惊，身体穿过一阵恶寒，这女子…难道是…
柳竹筱？
她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你想…怎么样…”
“我怎样？”沈明渊又抱紧她几分，在她耳边轻言道：“是你怎么还活着？”
“你…你认错了…”柳竹筱摇着头，用力推着沈明渊的胳膊想要挣扎开。
沈明渊与她脸颊相贴，语调暧昧道：“要我去问问…你的相公？”
柳竹筱瞬间更是慌了几分：“和他没关系！”
“你的相公…”沈明渊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不是我吗？”
柳竹筱眼眸落下了泪来，湿答答的打在沈明渊的手上，她哀求着道：“你…饶了…饶了我吧…”
“饶了你…怎么饶了你…”沈明渊一把松开她，将手上的眼泪擦干净。
他亲手所葬的妻子，就这样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他面前，叫别人相公，还和他人有了孩子…
柳竹筱因为双腿软的厉害，被沈明渊一松开，便蹲坐在了地上，她连忙爬起身来跪在沈明渊身边，抓着沈明渊的衣服苦苦哀求道：“我不是有意要骗你…”
沈明渊深吸一口气，淡淡道：“那你说为什么，我信了，就饶你…”
四年前，柳竹筱产下念一的那天因为难产昏死，沈明渊这连路都识不清的，在夜中急雨下不敢迟了半分的往城中寻医。
可回来后，还是为时已晚。
稳婆说，柳竹筱已经去世了。
只留下一个孩子，他们的孩子。
沈明渊心中一直有愧于念一和柳竹筱，他觉得若自己再快一点回来，柳竹筱就不会死，他的念一就不会没有娘亲。
可几年之后，沈明渊却发现自己愧疚已久的妻子不仅还活着，竟还有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他实在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你说！”沈明渊蹲下身来，猛地掐住了柳竹筱的脖颈，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沈月…沈月…”柳竹筱抓着沈明渊的手腕，可他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推的开沈明渊，眼看沈明渊的力气越来越大，柳竹筱觉得自己将要窒息。
“你和他四年前成婚…”沈明渊道：“可他说，早在多年前什么…是早在四年之前你就和他定好了终身是吗！”
柳竹筱听到此处，也不再故意隐瞒着，一字一字的从牙缝吐出几个字来：“我对你来说…可有可无…”
沈明渊听此，呵笑一声，松开了她，他站起身来，道：“好一个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沈明渊突然想起萧璟的那句玩笑话。
“念一是你亲生的吗？”
就在刚才，他还万分确定。
念一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现在，他怀疑，万分怀疑。
他与柳竹筱第一次，柳竹筱是偷偷用过避子药的，自己也发现了，以为她是不想要孩子，自那以后，他都细心避着。
可第二次时，沈明渊发现就算自己避着，柳竹筱还是用药。
她是生怕怀上了孩子。
可柳竹筱待自己很好，沈明渊曾经觉得，柳竹筱只是不想要孩子而已，不要就不要，无所谓，那避子药损害身子，沈明渊不想她再吃，便再不与她行欢。
现在才发现，她不是怕怀上孩子，是怕怀上自己的孩子。
想来四年前柳竹筱突然提出说想要个孩子，当时，自己万分喜悦的…
可现在，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沈明渊眸中泛起一丝阴霾，问她道：“四年前你留下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是…是…是你的…是你的孩子…”柳竹筱慌忙回答：“是你的亲骨肉…”
沈明渊并不是太信她的话，又道：“你既都和别人好上了，为什么还要留下念一！你既然都不打算做这个母亲，你为何还要生他！你知道我的心疾会遗给孩子，生他做什么！让他受一辈子心疾之苦！活受罪吗！”
沈明渊说到此处，自己才回过神来，他刚才太过激动，脑子都不灵光了。沈念一有心疾，怎么会不是自己的孩子…
柳竹筱紧紧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面对柳竹筱的沉默，沈明渊心痛，不是替自己心痛，是替念一心痛。他将柳竹筱拉起，毫不怜惜的把她摁在桌上，一把扯开她的衣领：“念一早想要个弟弟妹妹，你总要补偿点什么！”
“不！沈月！”柳竹筱听此，表情瞬间僵住，身体分离的去抵抗。
萧璟听此，心脏骤停一般，沈明渊要做什么？不能！他脑袋一片空白，连忙想要出面阻止，屋内却传来柳竹筱的哀求声。
“不要…不要！”柳竹筱泪水哗哗的流淌出来，苦苦哀求道：“…我…我有孕了我有孕了…不能…”
沈明渊本也只是报复性的吓她而已，并没有真的要做什么，听到此处，继续道：“你现在的好相公，是喜欢男孩女孩？不如…”他说着，拔出了旁边的匕首：“我现在就能让他知道…”
萧璟在外，听得那匕首划过砧板的声音，竟也不自觉心慌起来。
这话，竟然是从沈明渊嘴里说出来的。
他知道沈明渊是沈月，说出这话不足为奇，只是现在听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上一刻在自己面前还是那样柔弱温和的，这一刻，竟这般言语狠厉毫不留情…
“不要…不要…求你了…不要，等等…我把他生下来，我任…任你处置…”柳竹筱哭道：“是我对不起你，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砰！”
“啊！”
那匕首从柳竹筱眼前划过，猛地插进她颈边的砧板，匕首被插进去了一半，这若是刺入人的脖颈，是要穿透了的…
“那我的念一不无辜吗！”沈明渊眸中的怒火，似要将她燃烧殆尽，不过，他还是尽力的去压制着，说道：“因为没有娘亲，他总被其他小孩欺负说娘亲不要他了，他就不委屈吗！他就不无辜吗！”
“对不起对不起…”柳竹筱被他松开，重新跪在地上，磕头叩首：“求你饶了我们..求你…”
沈明渊微微侧头，沉声不言，直到看着柳竹筱磕出了血，沈明渊才微微蹙眉，冷声问道：“我的玉呢？”
沈明渊说的玉，是他母亲的遗物，留给他的唯一东西，这玉是一对的，说其中一块，要给未来儿媳。
在成婚那日，沈明渊给了柳竹筱其中一块，在柳竹筱下葬那日，他把另一块，也随柳竹筱一起带入棺材。
柳竹筱小声回道：“三年前…当…当了…”
沈明渊神色猛沉，嘴唇发抖，紧紧的攥着手好似要捏断了骨头，可他并没有撒出气来，垂眸看着她，平静的说道：“后日，我来取玉，还我，我们的事一笔勾销，不还，你们一家，就在地府好好团聚。”
待沈明渊离开了，柳竹筱瘫软的坐在地上，忍止不住的哭泣起来，她也未曾想到，竟然还有再次见面的一天…
萧璟听着沈明渊离开了，他心里才舒了口气，连忙回去。
萧璟回去时，沈明渊已经坐在那儿了，面带笑意的陪着沈念一玩。
见萧璟回来，沈明渊抬头看过去，笑着对念一道：“父君来了，问问父君好不好。”
念一点了点头，问萧璟道：“父君，爹爹说父君捏的面人好好看，父君能不能捏一个爹爹，然后捏一个父君自己，然后捏念一…嗯…长安哥哥和玉清哥哥也要捏…”
叶上秋道：“刚才不是好说了要捏我吗！”
“念一同意了，但父君可能不想捏…”念一笑道：“是吧父君！”
萧璟淡笑，看了沈明渊一眼，他也眼眸含笑，好似…刚才在后厨的不是他。
萧璟走过来，道：“念一让父君捏，那父君就捏。”
“那就捏吧！虽然是个坏哥哥，但有时候还是挺好的！”
萧璟摸了摸沈念一的脑袋，座中几人，又热闹起来。
小二说过，那个那个萝卜汤是老板娘会亲自上的，只是他们这间，并不见老板娘来上。
膳间萧璟总吃不到嘴里饭，一直悄咪咪的注意沈明渊，可沈明渊一点儿异常的表现都没有，吃的也不少，还与念一嬉闹，叶上秋偶尔阴阳怪气的几句，他还给阴阳怪气的说回去。
午膳之后，便分头去买了要用的东西，萧璟和沈明渊领着念一，该买的没买多少，只是给念一买的甜果蜜饯，都一大堆了。
一条街的，能吃能玩的都买了一遍。
念一说喜欢，萧璟就买。
念一多看了两眼，萧璟也买。
念一看一堆小朋友玩耍时，萧璟甚至说什么：“该给沈念一买几个小童作伴。”
沈明渊劝了，萧璟不听。
沈明渊无可奈何，也不劝了，只说不买小童，什么都好。
回了宅院之后，稍作休息，只是叶上秋没有回去，萧璟派了他去查柳竹筱和她与沈月之间的事。
申时，叶上秋回来，随着萧璟进宫，宴席可以不去，祭祖是不能缺的。
在路上，叶上秋也告诉了萧璟多年前沈月和柳竹筱的事。
柳竹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间女子，之后在青楼做过小婢，端茶倒水，也是在那儿和沈月遇见得。
沈月为柳竹筱买的置的东西，足够她几辈子吃穿不愁，大家都觉得两三日四五日的便散了，可没想到沈月对柳竹筱与对其他人极是不同，总是细心捧着。
其中缘由，不得为知。
叶上秋去了柳竹筱以前住的地方，帝都边角的一个小村落，他查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柳竹筱一直在照顾一个男子，那男子有眼病，看不清东西，柳竹筱为他找药治病，花费不少银两。
几番探查，才知道那个男子，竟然就是百香斋的老板，柳竹筱现在的夫婿周尧。
周尧的眼睛能好，是柳竹筱寻得的一张药方，叶上秋顺着这条线索，在一个老医手里，找到了那药方的复写，都是极其名贵的药材，十几种药，每种都极其罕见价值不菲。
这个药方，要以玉入药，这上面所写的那玉，整个天下，只有一块，世人皆知。
在沈月手中。
萧璟得知这些，不得不怀疑柳竹筱从一开始接近沈明渊便是为了这玉。
祭祖之后，萧璟便早早的回了宅院，大家都在欢喜着等他吃饺子了。
沈明渊也是。
萧璟来了，沈明渊还笑道：“王爷什么都没帮，不让吃。”
萧璟淡笑，并未回言，只是捏了一下他的脸。
沈明渊真的不在意吗？
那么突然的事。
用了晚膳之后，沈明渊便说累了一天，要休息休息，可是，沈念一要放爆竹。
萧璟总觉得，沈明渊并不只是身子疲惫，便让他回去歇息，自己和秦长安带念一去了。
眼看亥时要过，萧璟才回来，念一早是睡着了，那江玉清从来都是戌时入睡，也早早休息了。
回来后，见叶上秋在院子里，正房并未亮烛。
见萧璟回来，叶上秋看向正房的木门，对萧璟道：“一直没有出来，门口…都是酒气…”
萧璟听此，面色担忧，将念一交给了长安，他站在帆布门口，抬手想要敲门，可停滞片刻，又缩回了手，恨你又再次抬手，却很快又放下去…
说一起用膳？不行，这刚吃了不久…
说带他去夜市逛逛？也不可，到了外面想起往事，定然更伤心。
萧璟看了看房门，明日再与他谈？
萧璟转身要走，只见叶上秋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道：“王爷真不进去？”
萧璟又是犹豫，重新到了沈明渊房门前，思量许久，才敲了敲他的门，小心问道：“睡了吗？”
没有回声。
“沈明渊？”
房门内传来一个淡淡的回音。
“睡了…”
“…好…”萧璟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被叶上秋死死地盯着。
“他…睡了…”萧璟说了一句。
“他说睡就睡吗！”叶上秋揉了揉脑瓜子，心道：怪不得到现在了不见一丝进展，叶上秋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今日那事搁谁身上能受的住，他做什么傻事怎么办。”
“他不会…”萧璟虽然总觉得沈明渊羸弱了些，可那也只是他自己觉得。
他可是沈月，怎么会被这种事情绊了脚。
萧璟道：“让他静静，或许…更好…”
叶上秋啧的一声，笑道：“王爷也知道，沈月这样的人，压抑情绪只是顺手的事，这是他难得一遇的低谷，网页不妨去做一次特例。”
“…什么？”萧璟有些不明白。
叶上秋笑道：“乘虚而入虽然不耻，但这样的机会，价值千金。”
萧璟懂了他的意思，又看向房门，重新走上台阶，在心底默默组织言语，还未敲门的，就听到房里啪的一声。
萧璟这才顾不得那么多，推门而入，只看到了沈明渊趴在地上，一个碎裂的杯子，许是不慎被沈明渊打掉的。
“沈明渊？”萧璟着急的走过去。
月光透过纱窗，照在沈明渊的脸上，无与伦比的面容显得有些苍白。他很安静的醉倒在地毯上，一动不动。
萧璟将他扶起来，沈明渊不由自主的倚偎在他怀中，萧璟在他耳边喊了几声，沈明渊也都只是轻轻哼唧而已。
萧璟看着他的模样，又气又心疼的，将他横抱起身，才是刚刚抱好了，脸上就“啪”的迎来一巴掌。
沈明渊打的不重，但惊得萧璟不轻，他看向沈明渊的脸颊，却只见他还酒意朦胧。
“做…什么…”沈明渊酒还未醒一般，应是本能的反应：“放我下去！”
萧璟道：“本王抱你到床上。”
沈明渊抓着他的领子狠狠地说道：“对我…意图…意图不轨，我就…就…就…”
“就如何？还能杀了本王？”萧璟无奈苦笑：“你这样子，本王再怎么意图不轨，你也无力招架…”
沈明渊听此，眉头紧蹙，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狗崽子！放我下来！”
“好了好了，喝的本性都暴露了。”
萧璟看他跟只大鹅似的扑腾的厉害，便先将他放下来，扶着他先坐到凳子上，打算先安抚好再说。
沈明渊坐下之后也确实老实下来，他趴在桌上嘟囔：“我说睡了，你还进来。”
“在地上睡？”
沈明渊竟还点了点头。
萧璟坐到他身边，不同于往常坐的那样远，而是紧紧挨着他坐的，这醉的厉害，怕不是把地面当成床榻了。
“…本王命人备些醒酒汤。”
“不喝。”沈明渊说着，又直起腰来，拿起了酒，只是他没喝，而是递给萧璟。
萧璟随意答着：“本王若是醉了，怎么照顾你。”
沈明渊顿了一顿，有些心神摇曳，他没说话，细细看着萧璟的眼眸，那般温煦，带着难以掩饰的绵绵情意…
其实，从萧璟来找他，他就开始觉得委屈，一见了萧璟，那委屈更是抑制不住。
他不是娇气的人，只是萧璟好像有什么法力一样，一见到他，自己就感觉委屈的不得了。
听了这句话，沈明渊那郁积的心绪一时间尽数溃散。
沈明渊抬眸看着萧璟，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这句话来：“你喝了，我就…任你如何…怎么样？”
萧璟不会喝酒。
因为他讨厌酒气。
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
只是在沈明渊说完之后，他便二话不说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不过喝的太快，让一向未曾喝过酒的他表情有些难看。
沈明渊心笑了一声，却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他尽力压抑着，主动环上了萧璟的脖颈，埋头在他肩上。
始料未及突如其来，萧璟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都要屏住了呼吸：“明…明渊？”
“嗯…”，沈明渊不愿抬头，不知道是为了不如萧璟看到他湿润的睫毛，还是单纯的想靠近他。
萧璟内心七上八下，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了，本能的想要伸手要抱他，可想着沈明渊刚才的态度，又不敢抱，便只是轻轻环着。
“…萧璟…”
萧璟正声：“我在！”
“萧璟…”
“嗯！”
“你要抱我，那就抱罢…”
“方才的话，做数么？”
“嗯？”
“呢么用了酒，你就任本王如何？”
“…”沈明渊闭着眼睛沉默片刻，思绪万千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知识不多时，他便抱紧了萧璟：“…想做什么？”
萧璟没有说话，俯身打了个横抱将他抱起，那细致乌黑的长发顺着萧璟的手臂垂下，沈明渊埋头在他身上，萧璟的气息，陡然侵入他所有感官。
走到卧房萧璟将他缓缓放到床上，继而半跪着为他脱了鞋子。
才刚是脱了一个，沈明渊便嘀咕着道：“…好几个…看不清…”
萧璟抬头一看，沈明渊支着脑袋在解衣带，许是喝的头晕目眩了，系带才都看不清。
“本王来…”
萧璟帮他脱了鞋子，又起身为他解开系带，萧璟扶他坐起身，好帮他脱下来衣裳。
沈明渊觉得累，根本坐不住，他的额头直接抵在了萧璟胸口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轻声说道：“…好舒服…”
萧璟的手掌不由自主的贴在沈明渊的后颈上，很柔软，也很烫。
喝酒烧身的，是沈明渊，可萧璟却也莫名热得发慌，他庆幸沈明渊意识不清，不然一定能发现他心跳得多快。
“好了，快躺下。”萧璟即使是想让沈明渊在自己怀中的，但他清楚沈明渊需要的不是自己的怀抱，而是舒适的感觉床榻和安静的休息。
沈明渊有些不情愿躺下，他伸手扯着中衣的衣带：“这也…要脱…”
一两下的，他就将中衣的系带解开了。
“穿着。”他轻轻拉着沈明渊的手腕，让他莫要再脱了。
沈明渊迷迷糊糊的抬头看了萧璟一眼：“穿着？穿这怎么睡….”
“你就这么不爱穿衣裳。”萧璟轻笑一下，顺着他的身子移了移，为他解开中衣的系带：“穿这衣裳就睡不着么？”
….
沈明镜静静瞧着萧璟。
他说的睡，可不是这个睡。
方才都说了任他如何，难道萧璟…就没有别的心思？
沈明渊悠悠躺好，也不再多言，因为中衣的系带被解开，这衣襟便敞开了，衣服滑到两侧，因为酒的原因，沈明渊脸颊微红，那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媚色。
萧璟脸颊炙热，手也在抖，但也总不能真的图谋不轨，掀开被子，为沈明渊盖上。
沈明渊扯了扯被子，将自己裹得更严实。
正当萧璟松了口气时，那被窝内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件白色中衣就让被窝内的人扔到地上，还扔了很远。
“你…哎！”萧璟无奈的去捡衣服，刚直起腰来，就被一件衣服直接打到脸上，萧璟拿下来，是中裤。
“沈明渊！”萧璟连忙将衣服收起来，道：“快睡觉！”
沈明渊探出头，微微眯着眼，双眸朦胧，不知道在看什么，他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只见食指上勾着一条亵裤，甩手一扔直接扔到了萧璟脚边。
萧璟脸色一沉，若有灯烛点着，定能看到他从脖子到额头都赤的厉害。
萧璟是心脏骤停一般，她他腰捡起，手指都有写发软。
现在应是一件不剩吧？
沈明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侧身睡下。
萧璟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可就是心神不宁，他将亵衣放在床边，又轻声唤了声他的名字。
不应，是睡了。
萧璟叹了口气，心疼的抚了抚他的脸颊，怎么就有人能狠得下心来将他抛开，柳竹筱的好运气，分自己一些也好。
想着想着，萧璟幽幽俯身，把身子稍微往前探出一点，好像要吻他的额头似的。
也确实是如此，萧璟在想吻他的时候，心中乱了几分，他没考虑好能不能吻一下，就已经幽幽贴近他的脸颊，碰到他额头的时候，他便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迅速回身。
萧璟看向沈明渊，他依旧是睡着的。
亲了？
确实亲到了！
萧璟慢慢地垂下睫毛，伸手触了触自己的唇。
真的碰到了！
那再碰一下，也没什么吧。
萧璟又瞧向沈明渊，睫毛扇动几下，就弯腰贴了过去，这次想吻他的脸颊。
只是说来也巧，沈明渊此时正了脑袋，好巧不巧的，直到碰到了唇，萧璟一惊，猛然站起身来，惊慌的看着沈明渊。
刚才怎么了刚才怎么了刚才怎么了！碰了哪里碰了哪里碰了哪里！
萧璟脸色通红，绷着身子站在床边，定神瞧着沈明渊。
怎么呼吸的？怎么呼吸来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解释怎么解释怎么解释！
萧璟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庆幸的是，沈明渊一动不动，萧璟呆了一会儿，知道他没醒，才松了口气。
幸好没醒！
萧璟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又徐徐坐下身来。
因为前两次沈明渊都未曾醒来，萧璟逐渐放松，想来他睡着了，还喝了那么多酒，一时半会醒不来的，便又俯身凑过去，在他唇角点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向他的唇中凑着。
沈明渊没有反应，萧璟逐渐闭上了眼睛，可就是突然间，萧璟被咬了一下，他霎那间睁开眼睛。
二人视线猛然相撞，萧璟几乎要弹起来了，却被沈明渊抬起胳膊压住了脖颈，使他动弹不得。
借着窗外月光，他望着沈明渊的脸庞，酒意稍浓，可他的眸中依旧很淡很淡，看不出是否生气。
沈明渊不松手，也不说话，单单看着萧璟。
他是清醒的，至少现在算是。
刚才装的正经，自己才刚假寐一会儿，就不老实了…
不过，那几年里一个接一个与自己寻欢作乐的，为财为名的全都是，无一真心，本以为遇到一个是真心爱着自己的，竟被骗了那么几年。
真没一个人能比得上萧璟，自己之前却是认都不想认他对自己的心意，一直装着毫不知情，从不回应，勾吊他的胃口，利用他的痴情，装模作样的骗他好久。
辜负了他。
沈明渊淡淡问道：“…你意图不轨…是不是…”
萧璟臊的全身滚烫，飞快的转动脑筋想如何狡辩，因为心虚的厉害，慌张之中脱口而出：“你听本王狡…不是！解释！本王…解释！嗯！”
话到一半，突如其来的吻让萧璟瞳孔震动，呆若木鸡。
亲他！
沈明渊亲他！
萧璟顿住，脸和脖子都是热的，这热又不绝的蔓延开去，即刻一径到耳根，第一反应是惊怕，惊怕到连忙移开了这个吻，话都说不利索：“醉你了！不！醉…你醉了！醉…你…”
“以后，不喝了。”
萧璟脑袋嗡嗡的没听到他说的什么，只见沈明渊半睁着眼眸，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好似做着什么承诺一般。
“…”
“酒气…难闻吗？”
萧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觉得沈明渊看自己的眼神好是引人，萧璟怎能不心神悸动？
“不是…不是！”萧璟那心猛跳，他的视线变得飘忽不定，不敢看沈明渊，可又偷偷拿余光去看沈明渊，一与沈明渊对视，便匆匆移开眼神，到最后，才终于极其小声的吐出两个字来。
“…香的…”
红着脸，低下头。
“很香….”
躲避的眼神，促狭的话语，战战兢兢、急促不安，甚至胆怯，看起来这一切都是如此笨拙，却莫名其妙的勾人心魄。
每当看到萧璟这样子，沈明渊就有种不可名状的喜悦。
他不由浅笑，缓缓道：“萧璟，我…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