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小倌

沈明渊听着清阁，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卓世权怎的去那等地方？他好男风？萧璟也同样疑问，不过，更让人生疑的，是秦长安接下来的话。

“跟去的人，不仅见了卓世权，霍正擎，巨贾富豪十几位，不入正门，皆从后门而入，不知他们之间有没有关系…”秦长安说着，顿了片刻，又道：“沈赫言也在其中…”

萧璟和沈明渊心中同时一震。

“王爷，可要查封？”

萧璟看了眼沈明渊，沈赫言在那里，沈明渊定然是要去的，他要去，那自己总不能不跟着。

“若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查封打草惊蛇。”萧璟道：“本王去看看。”

“王爷亲自去？”

萧璟应声。

“王爷有何吩咐，可以交给卑职，何必亲自前去，实在危险。”秦长安说到此处，看了眼沈明渊，道：“若王爷是不放心沈公子，那卑职留下，让叶上秋同王爷一起，他对清阁也算熟悉。”

“不必。”萧璟看了眼沈明渊，见他眉头紧锁，不由觉得心疼，牵过他的手，道：“你同本王前去。”

“我？”沈明渊正思索着要怎么告诉萧璟自己也要去，没想到萧璟竟是让自己跟他去。

“去不去？”萧璟知道，沈明渊担心沈赫言。

沈明渊不多想，直接点头应了。

念一休息着，萧璟便让秦长安留下，与沈明渊除了王府。

马车上，沈明渊问道：“王爷要我跟去，不觉得…碍事么？”

“何出此言。”

“…王爷为公事，我没什么用处，平添麻烦罢了…”沈明渊略有疑心，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萧璟要自己跟着。

萧璟说道：“不为公事。”

“不为公事？”

坐马车时，主位萧璟不坐，他让沈明渊坐，而自己坐在一侧，这又起身，坐到沈明渊身边，拉着他的手，玩笑道：“念一歇下了，带你走走。”

沈明渊看他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抽回了手，道：“带心上人去寻花问柳之地走走？王爷还真是世间第一人…”

萧璟揉了揉沈明渊的脑袋，道：“卓世权刚来帝都不久，卓雨姝的事还未结束，他暂时不会轻举妄动，此次去清阁，只随意看看。”

“…有能帮王爷的，王爷尽管开口。”

“莫要伤了自己便好。”

沈明渊抬眸看了萧璟一眼，放下了本就不多的疑心。

清阁今日，人多的出奇。

清阁是帝都乃至整个南陵最大的倌观，整整占了半条街，一下马车，便见金黄的琉璃瓦覆着一层薄雪，在在阳光下闪耀着亮晶晶的光芒，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清阁”二字。

萧璟带沈明渊进了去，说是走进去 ，其实是被挤进了教坊的，萧璟牵着沈明渊的手，一松也不敢松开。

进入清阁，与沈明渊的记忆出入甚多，他都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曾经的清阁，虽然也是占地十数亩，不过装扮还是朴素，那时的清阁，如名字一般，清幽素雅，若说他是倌馆，倒不如说是茶楼更让人相信，不仅看着舒服，待着也舒服。

而如今富丽堂皇，华贵的很，可进入之后，沈明渊一时眼花缭乱，都不知目光落在哪里。未有曾经的清净，一片嘈杂，而且各种说不出的味道，沈明渊没缘由的厌恶，触了触鼻尖。

左右环顾，什么人都有，角落里的几个人，更是吸引了沈明渊的注意力，只见一富态到令人作呕的男子揽着一个俊俏的小倌喂他橘子，那小倌嘴里都是满满当当的，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又被塞了几个。

“恶心…”

萧璟微愣：“什么？”

“没什么。”沈明渊正疑惑着清阁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无意间朝三楼一看，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只见一个身着黑色斗篷遮掩了面容的人往自己和萧璟这边看。

那人穿的，和玉人当时穿的一模一样。

沈明渊一眨眼的功夫，那人面前便穿过几个客人，等那几个人过去了，黑衣人也不见了。

“萧璟，去三楼。”

“好。”

以往清阁的几个有名的小倌，皆是住在三楼的，三楼的每个房间，自个儿熟悉的很，先不说住了多久，曾有一个月在清阁的三楼没离开一步。

当时，清阁最有名的小倌，自然也在三楼，不说模样风华绝代万分俊秀，声音也是百听不厌，又抚的一把好琴，不过，人是有名，脾气也大，寻常人是没机会见得，即便是王公贵胄，每个千两银子，一根头发丝都见不得。

就算一掷万金，也要乖乖排队，若他不乐意见，拿万金也是打水漂用的。

左右擦肩而过的那些小倌，年纪看着都不大，曾经熟悉的面孔，不见一个。

再是清雅的地方，说到底还是供人寻欢作乐的场所。

见色起意，色衰爱弛，这种地方，不留旧人。

两人刚上了三楼，便有人走了过来，两个丫头行礼道：“二位可有请帖？”

沈明渊微微挑眉，这什么时候还需要请帖了？

沈明渊又看向刚才看到黑衣人的那处，除了几个来来往往的人，其他什么都没有。

萧璟正要拿腰牌时，沈明渊发觉，按了一下萧璟的手腕。

萧璟领会，没有拿出。

沈明渊淡笑，问道：“我记得曾是不用请帖的，今日怎么…”

“有贵人在。”

贵人…

“多谢。”沈明渊小施一礼，那两个姑娘也回了礼。

下去时，萧璟心情有些不悦了，“你怎知以前不用请帖的。”

沈明渊顿了顿，从容回着：“我往日，在这儿做小倌的。”

“你！”

萧璟虽然知道他胡言乱语，但还是做气，想来沈月曾经那样风流成性，清阁想必是没少光顾的！

萧璟置气，却不做声，以前的事他总不能提。身旁来来回回的小倌，腻腻歪歪的在别人身上做些亲昵又造作的小动作，一想到曾经沈明渊也同这些客人一样与小倌眉来眼去，就气不打一处来！

越想越是气愤，萧璟步伐都快了几步。

沈明渊自然是有所察觉的，嘴角勾着一丝浅笑，没等他做什么安慰安慰萧璟呢，突然被谁拉住了胳膊，沈明渊向后看去，只见一个秀雅、高挑的男子，只是那俊美的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

沈明渊还未回过神来，就又被拽了一下向后倒去，被萧璟紧紧搂住肩膀，他耳边骤然冷戾的一声：“滚！”

萧璟声音不高，却足以震慑。

那男子惊慌失措的看了一眼萧璟，刚才抓着沈明渊胳膊的手猛缩回，后退一步，不敢正视萧璟一眼。

沈明渊也是怔了一怔，抬头看向萧璟，漆黑的瞳孔中尽是压抑的怒气。

沈明渊喉结微动，见萧璟着怒，竟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回过神来后，他忙拉着萧璟的衣衫：“萧璟…”

“呦，怎停这儿来了？”

一个声音传来，三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华服、长相还算得一表人才的贵公子从三楼款款而下。

刚才抓了沈明渊一下的那个男子面容瞬间一片惊慌错愕，低垂着头站在一边。

“小心肝儿…”这下来的男子嘴里喊的甜，却一把扯过刚才那男子的头发，猛地拉入怀中，只是看着，就知必然是扯的生疼。

“不是说…拿琴么？琴呢？”这男子看了眼萧璟和沈明渊，道：“和他们说话了？”

男子连忙摇头否认，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的厉害。

沈明渊看向刚才那个抓他的男子，他自然是认识他的。

他就是刚才自己所想的那个男子，清阁曾最有名的小倌。

他无姓，名云笙。

云笙这个名字，是自己当年给他取的。

萧璟不愿多加理会，这等地方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若非怕沈明渊担心沈赫言，绝不会带他来此。

本就不干不净的地方，莫不要弄脏了沈明渊的衣裳。

萧璟眸中柔和下来，再不见刚才的戾气，轻轻牵住了沈明渊的手，正转身要走，那趾高气扬的男子身后随从就几步下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刚才抓了他的衣裳是不是？他是什么人？嗯？”那男子捏着云笙的脸，强迫着云笙看向沈明渊，而那男子自己也看向了沈明渊，略显惊色，不断的上下打量。

萧璟是恶心透了，拉着沈明渊的手就要离开，只是旁边的几个人紧靠过来挡住他们的去路，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

萧璟微微挑眉，正要一脚踹向前面堵着去路的人，沈明渊发觉，反手握紧了他的手：“没事…”

萧璟看了沈明渊一眼，便不作为。

沈明渊转过身来，淡笑道：“公子这是做什么？来此都为寻欢作乐，何必惹得彼此不快呢。”

男子眼神焦灼的打量着沈明渊，呵笑道：“你可不像寻欢作乐来的…”

“那像什么？”

男子哼的一声，道：“像被寻欢作乐的…”

“…”

沈明渊没说什么，萧璟却脸色瞬间拉了下来，杀意在黑沉沉的瞳底不住的翻腾。

萧璟紧握着拳，全身都是抖的，沈明渊牵着萧璟的手，自然是感觉到了，若非他用力拉着萧璟，这一拳早是落在那男子脸上。

萧璟不解，沈明渊怎么就不准自己揍他！

那个男子察觉萧璟怒意，也看到了他与沈明渊牵着手的必然关系不薄，冷嘲热讽的说着：“本公子可只见过狗护食。”

此话一出，惹得周围他那些随从一阵哄堂大笑。

沈明渊不让，萧璟自然尽力压制着怒气，可总有极限，沉声说道：“你要寻死。”

那个男子站在上三楼的阶梯上，明明是站在高处居高临下，与萧璟对视时却一阵恶寒，不由自主的眨了一下眼睛，移开了视线。他嘴上的笑逐渐消失，狠恶的挑衅道：“那你来…杀了我？”

沈明渊知道萧璟自然怒火中烧，那男子话音未落沈明渊便压了一下萧璟的手腕，让他莫要动怒。

萧璟气的脸色通红，沈明渊还什么都不让他做，他自然又憋屈的厉害。

沈明渊依旧浅笑，显得温润如玉：“我不过一个小倌，怎就惹得二位拌起嘴来了。”他勾了一下萧璟的手指，看向萧璟道：“二位莫要因小人置气。”

萧璟微愣，万般疑惑。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果是下贱之物，本公子怎没见过你，新来的？”那男子呵笑一声，他将云笙推至一边，走到沈明渊面前，打量着他，手脚也不老实，去碰沈明渊的脸颊，还问着：“是雏儿么？”

萧璟紧绷着的弦陡然断裂，他哪里受的住这等气，啪的一声打开了那男子的手，将沈明渊拥入怀中：“放肆！”

那男子看着自己通红的手，眼下一片阴毒之色，他单挑剑眉，看着萧璟道：“本公子就喜欢干放肆事，把人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