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妒火
“陛下掂量掂量阿央够不够份,做束修可足重了?”
封九妄嗤笑一声,他当她想了个什么招。
屈指在新嫩的肌肤上挠了挠,又装模作样的好似真在掂量她的斤两,半晌才封九妄才收回手,抵着小姑娘的额心将她推远。
“给朕做个荷包,朕就勉为其难收了你做关门弟子。”
荷包?
连央懵在原地。
被养在宫中的日子她学到了许多,不说别的,就说那鬼画符的字就大有长进,可针织女红真是在为难她!
偏偏连央抬眼看去,封九妄神色疏懒却认真,显而易见的没商量。
连央只能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的应下了。
连央怎么也想不通,封九妄怎么突然要她绣荷包给他。
******
刑部大牢中,向百灵被关在单独的房间。
从入狱起,向百灵一个字都没说过。
向半安提着食盒前来时,向百灵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曾动作。
许久,向半安面容冷漠的从食盒中取出一碗炖雪梨。
“狱中苦寒,喝碗梨汤润润喉吧。”
听得梨汤,向百灵才毫不迟疑的走到门前,接过那碗梨汤,狼吞虎咽。
他这一生的不幸都源自这把嗓子。
收养他的梨园班主,因为他的这把好嗓子丧命,梨园师兄们被迫各自为生。
他不愿做那恶霸囚脔,逃亡途中遇见了向半安。
他年纪小,生的寻常,但一把嗓子世所罕见,向半安收留了他,并告诉他在不久的将来,他还会有一位妹妹。
他要唱曲哄妹妹听。
为了给素未谋面的妹妹攒下一份见面礼,他天真的跟在了祝寿的队伍中,进了永安侯府。
却不知,偶然遇见的偏僻院落中,他落下的,此生最后的善意,竟的毒药。
当夜,凄厉的哭喊叫他心惊,翻进墙,一眼看到了七窍流血的尸身旁,那颗不起眼的酸果。
他见证了他期盼已久的妹妹,在尸身旁哭到痉挛。
看她呕出鲜血,看她离魂呆滞。
而她本可以,在不久的夜晚,被向半安带出侯府,去做草原自由的鸟。
一旁的守卫正嘀咕着,谁家探监带梨汤来的,头一回听见了向百灵开口,简单的“谢谢”二字,喉清韵雅,嘹嘹呖呖如敲冰嘎玉。
只有听见过向百灵开口的人,才能真切感受到何为此声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纵然是向半安也总在向百灵开口时,陷入恍惚。
连央给他起的名字真的贴合,百灵,百灵,向百灵正拥有着比百灵鸟还轻灵的嗓音。
可惜了。
向半安将碗收回食盒,突然问,“百灵,你还想见她吗。”
向百灵冷静的面容闪过茫然,透过向半安的眼睛看见了狼狈的自己。
良久,向百灵摇摇头,又伸手在向半安掌中写了两个字。
向半安闪过一丝不忍,却到底转身离开。
再也没有人会来刑部探望向百灵了。
素晴的未婚夫,确实是他杀的。
杀人偿命,他知道的。
他不可惜,他只可惜,再不能给妹妹唱她喜欢的曲子。
他这一生的不幸,尽数来源于这把嗓子。
可所有的幸运,也在这把嗓子。
那年夏末,得了离魂症的连央在紫藤架下,是在他的歌声中,第一次有了回应。
她说,“百灵。”
剧烈的灼痛从喉间迸发,向百灵双目圆睁的掐紧喉咙。
撕裂般的疼痛并不叫他害怕,他只是无力的张了张嘴,清越的嗓音再难存留。
不,不要,他可以死,但是,请不要夺取他的声音。
只有他的声音,才可以唤醒妹妹。
妹妹,我还没有给你唱歌谣啊......
猩红的血迹从七窍蜿蜒。
和当年王遗音的死状一模一样。
“叮。”
连央发间的银钗突然坠地。
茫然间,连央不受控制的捂住胸口,撕扯般的疼痛让她骤然晕厥。
匆忙送回宫的连央被封九妄脸色难看的接过,却听她唇齿间细细的呢喃,“百灵。”
靛青荷包上歪歪扭扭的连央百灵再度浮现眼前,暴戾的气息骤然迸发。
强压下掐醒连央的冲动,听凭白御医为她诊治,封九妄径自离开了东暖阁。
怒火中烧,他仅有的理智让我离开,否则在连央吐出下一句百灵时,他没法保证他会做什么。
心爱的玩具惦念着旁人的妒意冲的封九妄头脑发胀,冷声命人去彻查连央和向百灵的从前,却收到消息,向百灵死于狱中。
高涨的怒火陡然落空,旋即掀起更大的风浪。
“告诉魏柏,这个刑部尚书不想干就自己摘了乌纱帽滚回寥城!”
特意被关照过的嫌疑人,在刑部牢狱还能中毒身亡,刑部是吃干饭的吗?
久久查不出有用的东西,一群废物!
无尽的怒火在碰上腕间的凤镯得以稍降,安德一战战兢兢入殿回禀连央醒转。
往日不假思索前往东暖阁的举动在此时停驻。
封九妄强压下怒火,勉力压下把连央关进西暖阁的恶念,才拂袖起身。
可即便是强行压抑了心中暴虐的独占欲,深沉如冰的凤眸仍旧让人轻易探查他的怒火。
连央心中充满了悲伤,晕厥时光怪陆离的景象让她无助慌乱,种种复杂的情绪在看见封九妄的那一刻才稍有缓解。
即便他此刻看上去十分可怖,在连央心中依旧是最为可靠之人。
不管不顾的掀开被子,赤脚落地奔向封九妄。
带着重重的撞击力将自己撞进封九妄怀中,充盈的温软让封九妄垂下眼看她。
连央泪盈于睫,一手抱着封九妄劲瘦的腰肢,一手覆在胸口。
语气可怜委屈,带着无助害怕,
“陛下,我,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我,我的鸟好像死了。”
戛然而止的暴戾,封九妄好似回不过神的快速眨了下眼。
“鸟?”
“好像是一只百灵鸟,我刚刚,胸口好痛,我在梦里梦见了我的鸟,一只声音极为好听的百灵鸟,可是,可是我好像,把它忘记了。”
像一出尴尬的闹剧,封九妄大手收紧,迫使连央踮起脚尖更贴向他。
所以,她在昏迷中喊的是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