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初遇
按照幼时模糊的记忆，苏安歌终于顺着小道磕磕绊绊地走到了安华寺法显大师的禅房门前，她小心翼翼敲门却无人应答，只能试探着推门进入。
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房间里，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难道法显大师受伤了？”好奇心促使她寻着血腥气的来源，走到帷帐后，床上竟躺着一名中箭的男子。
他一袭黑袍笼罩全身，脸上戴着半个黑金面具，多了一抹神秘高贵的色彩。英俊的侧脸与面具完美融合，高挺的鼻梁，飞扬的剑眉，饶是上一世见多了王室公卿美男子的苏安歌，也被此人的侧颜深深吸引。唯一格格不入的是他胸前的伤口，箭头直直插入左胸，血液浸湿了黑袍。苏安歌探其脉搏，十分微弱，此人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虽然此刻她也是自身难保，但身为医者的责任感还是让她决心救治此人。她先是缓缓解开黑袍，露出中箭的部位，箭头没入的位置比她想象的更深，而且伤口周围的黑血并不像是正常血液的颜色。
苏安歌凑近嗅了一下，惊诧道：“北域蚀骨毒？”
突然，一柄利刃抵在了苏安歌的脖子上，“你是谁？想干什么？”
苏安歌用余光瞟到是一个杀手模样的人，身后还跟着拿着药的法显大师，她稍一思索冷静回答道：“我是丞相府嫡女苏安歌，今夜冒昧打扰法显大师原是有事相求。”
“你竟知道北域蚀骨毒？”身后的人眼中闪过疑问和思考，却始终未把利刃放下。
苏安歌顿了顿继续说：“沈杜仲太医是我的外祖父，我对医术也颇有研究。这人不仅因箭伤失血过多，还身中北域蚀骨毒，性命垂危。如果阁下相信我，我愿尽力一试。”
“白羽，暂且相信她吧。”是法显大师的声音，“她确实是我老友的外孙女，等云翳神医赶来还需要不少时日，此处也没有别的大夫，就让她一试吧。”
利刃终于从苏安歌的脖子上拿了下来，“你有几成把握？”看着眼前这十几岁的少女，白羽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将主子的性命交到这陌生人手中。
“五成，”苏安歌喃喃道：“你也知道北域蚀骨毒的威力，而且，你有别的选择吗？”
“我警告你，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倘若你能救得我家主子，我白羽必有重谢，但是我家主子若有什么闪失……”
苏安歌无视他的威胁，转身对着法显大师鞠了一躬，“烦请大师帮我准备热水，银针，剪刀，棉布、麻沸散和止血散。”说罢，又拿起书案上的纸笔，写下十几味药材，塞到白羽手中，“天亮之前必须搜罗到这上面所写的全部药材，不然所中的蚀骨毒会随时要了他的性命。”
白羽看着苏安歌郑重其事的样子，也暂且收起了怀疑，抱拳道：“有劳了，若能救得主子必有重谢。”说罢就转身走出禅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法显大师很快将所需东西备好，“还好你外祖父当年为了救治我留了些东西在这儿。”苏安歌看着外祖父留下的银针心中有了些底气，她先是用毛巾轻轻擦拭伤口周围，将血污清除。再用银针护住其心脉，伤口附近撒上麻沸散。然后握住箭柄，用力拔出，血飞溅出来，她不慌不忙地迅速敷上止血散，再将伤口包扎好。整个过程沉着冷静，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
法显大师越看越觉得惊诧，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女端端正正坐在木凳上，一招一式都不拖泥带水，换个有几十年行医经验的老者怕也不见得有如此熟练，单是这份冷静就不由得令人佩服，不愧是沈太医的外孙女。
剧烈的疼痛使中箭之人似乎有了些意识，蹙了蹙眉头却始终未睁开眼，苏安歌用毛巾轻轻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珠，心中暗想，看法显大师对他的态度毕恭毕敬，这人一定身份非凡，还是小心为上。
“若白羽能在天亮之前将药材带回，此人的命也算是保下来了。”苏安歌将最后一根银针灸于颈下，这用于保命的沈氏针法才算最终完成。
忙完这一切，苏安歌才向法显大师说明来意，“大师，我本是来寺里上香，却有人想要毁我名声暗害于我。明日一早我父亲会来寻我，问我彻夜未归之事，还要烦请大师找个托词帮我周旋过去。”
法显大师心中惊愕却也未表露出来，他未出尘世时也曾听说过这些大宅院中的腌臜事。“阿弥陀佛，你外祖父与我是多年好友，这点小事我找个由头同你父亲说便是。”
“那就多谢大师了。”苏安歌松了口气，看着窗外茫茫夜色，陷入沉思。
“药材拿回来了。”白羽破门而入，手拎着几包草药。“山下刚好有家万药斋，东西还挺齐全，可惜偌大个药铺晚上居然连个管事都没有。”
“阿弥陀佛，你怎可做偷盗之事？”法显大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以为我想啊，我堂堂卫军统领居然要去干这翻墙撬锁之事，而且我是留了银子的，怎么算偷呢？”白羽争辩道。
“别说了，快点煎药去，把这药喂给他喝下。”苏安歌将草乌头，干姜，肉桂，吴茱萸等取出交给白羽，“这次我只能暂时保住他的命，北域蚀骨毒每月十五都会发作一次，发作时毒气攻心，骨头和肌肤如万虫啃噬，痛不欲生，且三个月内如果不能彻底解毒的话，蚀骨毒就会爆发，到时大罗神仙也难救。”
“怎么才能彻底解毒？”白羽显然有些不能接受。
“要解蚀骨毒需准备两物——红蛙和火阳石。”苏安歌拿出纸笔，“红蛙长在奇寒之地，如今只有北冥国的寒崚山上才能找到。而火阳石更是罕有，据我所知只有一块，在定北王府中。若你能寻得这两物，我有把握彻底解决这蚀骨毒。”
话音刚落，禅房外跑来一个小僧急切的敲门：“师父师父，我们寺外来了一群人，说是来山上寻苏小姐的。”
苏安歌看着窗外刚刚蒙蒙亮的天，莞尔一笑，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髻，来的比想象中更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