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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箫鼓哀吟感鬼神,宾从杂遝实要津送礼

苏家姐妹在丫鬟们的引导下入了席,这一桌坐的都是苏家的女眷和一些旁支亲戚,多是对着老夫人和赵玉容阿谀奉承的。

苏安歌懒得去听,环顾四周倒是发现了不少熟人。除了太子和李景胜,来的人还有五皇子李景骞,他是瑾妃之子,外祖是东岳国定国大将军,手中握有兵权,是除了太子外最有势力的皇子。

苏安歌记得这位五皇子聪慧俊秀,母妃又得宠,原本也算的上皇位的有力竞争人选。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心思单纯,才有余却识不足,前世在一次狩猎中遭到李景胜算计,摔断了腿,从此彻底失了机会。

也许是想得太过入神,苏安歌意外对上了五皇子的目光也忘记躲开,李景骞对着她点了点头,仿佛熟人一般,令她有些疑惑。自己与这五皇子素未谋面,即使是前世因着李景胜也多有避嫌,这种熟络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呢。

“这宴席都开始了,不知令郎令爱准备了什么礼物,让我等开开眼啊。”开口的是刑部侍郎,算得上苏汉文在官场的老对头了。

作为长子的苏致远听闻先起身,一身云缎锦袍,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清贵之气。他从身后小厮手中接过一个礼盒,走到苏汉文面前打开来。“儿子寻了一年才搜罗到这方端砚,祝父亲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方砚台看似不起眼,却是多少文人墨客苦苦所求之物。它曾是前朝状元魏太傅所有,这魏太傅出身寒门,醉心诗文却买不起笔墨纸砚。有传闻说某天晚上他梦到了文曲星送了他一方砚台,让他去参加科考。醒来时这方“端砚”就摆在他床头,接下来魏太傅就进京科考并一举夺魁。于是,这方砚台的故事就被传的神乎其神,但是随着魏太傅卸任归隐,“端砚”也消失于人前。

苏汉文大喜,这方砚台他也苦寻良久却不得,如今在他寿宴上出现,还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送的寿礼,这让他面上极为有光。从苏致远手中接过砚台,展颜笑道:“远儿有心了。”

接着幺儿苏致意也从四姨娘手中接过一幅字,六岁的孩子学着大人的样子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逗得不少人眉开眼笑。

“意儿刚刚开始跟着夫子学写字,学的第一个字就是‘孝’,夫子说‘百善孝为先’,意儿将来一定会好好孝顺父亲。”说罢打开卷轴,一个“孝”字跃然纸上。

字虽写的歪歪扭扭,但一个六岁的孩子有此心意让在座宾客也为之动容,苏汉文更是眼中微微湿润,抚着苏致意的头欣慰的称赞了几句。

女眷这桌苏淼淼先坐不住了,抱着一个木匣走到苏汉文跟前,打开来是一小尊金身佛像。

“上次大姐姐去安华寺抄佛经祈福,令父亲逢凶化吉,我就将这佛祖请到父亲跟前来,让它日日庇护着父亲。”苏淼淼娇憨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也逗得苏汉文哈哈大笑,不由地夸赞了几句。

苏淼淼重新落座之后很是得意,对着苏安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尾巴都似要翘到天上去了。苏星楚对着苏安歌眨眨眼,“姐姐既然不着急,我就先献丑了。”

苏星楚盈盈起身,轻罗莲步,钗上散洛的赤金流苏在红宝石的映衬下更加摇曳生辉,纤纤玉指打开怀中的画轴,轻启朱唇:“女儿不才,今日将涂鸦之作——《八仙祝寿图》献给父亲当寿礼,唯愿父亲‘生就福如东海澜,日临南山青松岚’。”

“早就听闻苏小姐文采斐然,如今看这画作真是不逊色于宫中的画师啊。”李景胜先行起身,丝毫不吝啬于对苏星楚的夸赞。“苏相真是有福气,这画中八仙笔精墨妙,惟妙惟肖,足以见得苏小姐功底深厚,非一日之功啊。”

几句夸赞不仅哄的苏汉文与有荣焉,更让苏星楚春心萌动,余光瞟了李景胜一眼羞得低下头,脸上微晕起一抹红潮,两颊笑涡霞光荡漾。

看着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苏安歌内心却极为平静,想必前世就是这时就勾搭上了吧,只是碍于李景胜此时的身份,眼高于顶的苏星楚才未早早出手,眼看着她嫁入三皇子府。

“三皇子这般夸赞真是折煞下官了,我这二女儿也就诗文绘画好一些,其他的还差劲的很。”苏汉文眼角上扬,苏星楚一直是他最疼爱最重视的女儿,能得这般夸赞他内心也十分满意。

“不知大姐姐准备了什么礼物给父亲啊,这般藏着不好吧,拿出来看看也好叫我们姐妹开开眼。”苏淼淼对于苏星楚抢了她的风头甚为不满,又不敢向正主发作,却可以对着一惯无人宠爱、逆来顺受的苏安歌发难。

苏安歌感觉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起身。一袭红色拖地长裙衬得她明艳大气,鹄峙鸾停,神态从容不迫,举止文雅大方,让人丝毫挑不出错。

她走向厅中,对着主桌的苏汉文微微俯身,“父亲也知我不善诗文绘画,又不喜金银之物,实在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苏安歌对着采薇使了个眼色,采薇就和小厮把筝抬了上来。“也就只有琴艺勉强拿的出手,在此献丑了。”

采莲则带着已妆扮好的玉骊和几个舞女进入厅中,玉骊戴着烟罗软丝织成的面纱,媚眼如丝,虽看不清脸庞却更添神秘,大红色双绣缎裳紧裹着玲珑的诱人身姿,纤腰不足盈盈一握。蝉纱丝衣遮挡着白皙肌肤,裙摆上坠着的宝石碎珠随着佳人走动泠泠作响。

全场男人的目光都被玉骊吸引过来,或火热或探究。苏安歌对玉骊的此次亮相十分满意,清清嗓子,“我自知琴艺不佳,只好找些伴舞来充充场面,让各位见笑了。”

苏安歌熟练地摆好筝琴,事实上她并不擅古筝,前世李景胜却喜爱这些高雅之物,为博他欢心,苏安歌逼迫自己去练琴弹筝。这曲《南山有台》原本是前世为参加先帝寿宴而准备着的,她曾练习许久,指尖都磨起血泡,只想为李景胜挣些面子回来,却不料在寿宴前李景胜嫌弃她琴艺不精,以身体抱恙为由将她留在府中。

苏安歌看着光洁的手指,这里曾有不少深深浅浅的伤痕,都代表着自己曾被错付的真心与情爱。她眼前氤氲起一层薄雾,指尖拨弄琴弦,开口吟唱:“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

苏安歌的嗓音空灵美妙,如泣如诉;琴声悠扬婉转,不绝如缕,但此时的主角却并不是她,而是场中轻步曼舞的玉骊。她身段轻盈,柔若无骨,舞步婀娜间长袖从风飘舞,面纱轻轻拂起,不经意间露出娇艳欲滴的秀靥,更令人心驰神往,心痒难耐。

一曲弹尽,席间竟是悄然无声。一声“好”打破了场中的平静,苏安歌循声望去是李景骞拍手叫好,“不愧是苏相的嫡长女,如此精妙的琴艺怕也不是一日之功吧,今日真是大饱耳福了。”

“这琴艺佳,舞也美,苏大小姐恐怕花了不少心思吧,苏相真是好福气啊!”李景胜也出来附和道,看向苏安歌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欣赏,惹得苏安歌心中泛起一阵恶寒。

“安儿真是深得我心,如此精心的安排,为父甚感欣慰。”苏汉文喜上眉梢,眼中还隐约露出一丝火热,“这位优伶娘子的舞姿也是让苏某大开眼界,不知如何称呼?”

“民女玉骊,恭祝丞相大人平安喜乐,仕途顺遂。”玉骊刚准备伏身拘礼就被苏汉文扶起,只见他紧紧盯住玉骊,颇显失态。

苏安歌清清嗓子,略作提醒:“父亲,玉骊姑娘是女儿请来的琴艺师傅,人家也是官家女眷,可不是什么优伶娘子。若不是女儿苦苦哀求,玉骊姑娘可不会轻易展露舞技呢!”

“多有得罪,还望姑娘不要介意。”苏汉文终于换上一副正经的脸面,看着席间不少同僚都在打量着玉骊,唯恐佳人被旁人觊觎,急忙说道:“安儿快带玉骊姑娘下去领赏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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